趙安懷現在鄭城的一所四非院校讀商科。
沉默寡言的性格,學起來枯燥淺顯又無用的知識,一腦子農村生活浸淫下形成的狹隘封閉想法,讓他內心痛苦。這專業的前景也不好,校校辦財經,人員飽和。他漸漸覺得當初選擇師範類或傳媒類更對些。生命裡的過往經歷互相交融,穩定成人的性格。一些事情吃力而不討好,違背初心就如同讓一個民族拋棄歷史,而變化往往帶來痛苦。
今日。早上第一節線性代數,聽着聽着就開始昏昏欲睡了,像夫妻間的日子過着過着就離心離身了,也挺讓人遺憾。第二節是中國近代史,老師講袁世凱,宋教仁,孫中山,蔡鍔的政治鬥爭,他聽着感到人爲名利死,人心不古,鬥爭要靠實力。中午搜幾個名校,探尋自認爲前景不錯的專業,幻想。下午繼續讀《三體》,”人性的解放會帶來創新,心靈的充實促進進步“,讓他覺得自己的一些牴觸嫌棄是多可笑。
跟宿舍哥們兒聊天,聊初中女生髮育時故作清純的清高,聊各種奇葩小說。
上牀睡覺。
夢中......
時光來到2006年的夏天。
高考結束,考生熙熙攘攘地擁擠着走出考點大門,門口是一羣羣關切的,期盼的,喜悅的家長。與另外一堆集合中的元素互相里尋找屬於自己的映射。
我爸我媽現在肯定是在忙着割麥。
高中就是考點,我回到宿舍樓,收拾被子鋪蓋。書拿着太重,城裡廢品要價高,於是決定跟同學一起去賣書。樓下有收廢品的,可我們不準備給他這個宰人的貨,有專門有收廢紙的地方。
原來她也來這裡賣廢品。
人羣裡總有一個亮眼的紅,總是可以快速地吸引着我的思想。
張閃,喜歡扭頭問我物理題目的女孩兒。白白的皮膚,瘦瘦小小。
高三上學期,一天晌午我沒去吃飯,坐在靠近教室外走廊的窗戶旁邊看定理。
一個三十多歲快四十的女人,突然敲窗戶,她提着飯桶,穿着藍色的毛呢外套,問我:”學生,這是高三36班不是?我找張閃,我是她媽,給她熬的排骨湯。“
女孩兒也在位置上坐着,女人看到自己的閨女,就進了教室。
”我給你盛飯,你咋不去吃飯哩?一個月回家一回,瞅着你臉都瘦一圈,心疼人。”
“嗚嗚——媽——哼......我真不會——”
張閃哭了。
我猜是上一節講的卷子太難了。
女人給我道歉,也給我盛了一碗,掰了半個饅頭。
笑着問我考得怎麼樣,我說數學考的不太好。她說自己過二本線問題不大。
“你想考到哪裡?我是不想呆在河南省了。”
“分數還不知道,等幾天老師讓估分了再說吧。”
“報志願可重要了。我聽幾個複習生說估分低了吃虧,高了沒有學上。外省學校給咱們的名額少。“
”哦.......“
夕陽照在垃圾廠上,晚風吹着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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