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別說廖光明瞭,我現在入行時間不長,但是就連我現在也差不多成了職業病了,每到一個新的地方,總是先看看那裡東西的擺放是否合理,方向是否正確,是招財還是招兇等等。
廖光明做了這麼多年,的確是不應該記錯。
“那你是說,在這個南柳鎮,有兩個萬寶小區。這兩個小區裡的東西,完全是相反的?”我問了一句,然後被自己的這個結論都嚇了一跳,正常的城鎮怎麼會有這樣的兩個小區存在呢?
廖光明點點頭:“我想應該是這樣。這個假的萬寶小區,小區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人氣。按說即便是小區鬧鬼,陰氣盛,也不至於一點人氣也沒有。最起碼有人生活過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一點陽氣的。”
“這麼說,這是個鬼小區?臥槽,是不是那個三輪車故意把我們帶過來的?”
“也許他也不知道。玄學裡的東西,有時候真的很玄,用科學根本就解釋不通。現在我初步判斷,真假小區是在一個地方,只不過白天看到的是真的,晚上看到的是假的。而且這兩個小區的出入口應該也是一個。這在玄學裡,叫做真假局。”
“那……咱們還回去嗎?”我問了一句,生怕廖光明說還回去。我現在一想到那個稻草人的老劉頭,就頭皮發麻。
好在廖光明沒有回去的打算,而是說:“找個地方先住下吧。明天我們先打聽打聽那個老劉頭,看看有沒有誰認識他,是不是可以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我們在鎮裡隨便找了家旅店住下了,雖然小點,但是收拾的倒還乾淨。
睡下之後可好,我這腦子裡全是那個老劉頭,夢裡他拖着稻草的身體,揮舞着手臂招呼我,下棋啊……咱們還沒分出勝負呢……
幾次在夢中驚醒,我乾脆直接坐到了天亮,心說我招誰惹誰了?陪他下了半盤棋,他不會騷擾我一輩子吧?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廖光明應該看出我的憔悴,但是沒說什麼。我們倆在街邊的早點鋪子吃了點包子。廖光明問店裡的夥計認不認識一個姓劉的七十來歲的老頭,愛下象棋的。
小夥計年齡不大,並不認識老劉頭。這也不奇怪,南柳鎮雖然不大,也不至於隨便提起誰都能認識。不過小夥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說在鎮裡有一個老年公寓,老年公寓的前面有個小廣場,那裡每天都有老頭去下棋。他建議我們去那裡打聽打聽。
這倒是個好辦法,一般棋友都喜歡和棋友在一起切磋,如果老劉頭經常下象棋的話,沒準那裡的人會知道。
我們出了早點鋪子,打聽好了路線,直接去了夥計口中的老年公寓。
地方不難找,只是我們來的有點早了,前面的廣場還沒有人。我們乾脆圍着那個老年公寓轉了幾圈。
我感慨道:“沒想到這鎮子雖然不大,但是福利機構還真挺完善,這老年公寓的規模也不小,投入也不能少啊。”
我們再次轉回去的時候,就發現在廣場上已經有三個老頭了。兩個正在石桌上下棋,另一個拎着個鳥籠子在旁邊看。
我們過去之後,三個老頭全神投入頭也沒擡。廖光明湊過去,問了一句:“打擾了,我打聽個人……”
旁觀的那個老頭擡頭看了我們一眼,問道:“打聽人?誰啊?”
我把那個老劉頭的特徵說了一遍,包括長相,年齡,還有酷愛下棋等等。不過當然不能說他是稻草人了。
這老頭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你們打聽他啊?那你算問對人了,這裡的人都認識他,臭棋簍子,逢下棋必輸,還不服氣,我們誰都不愛跟他玩兒……”
這老頭一臉的不屑,人都說老頑童,到了一定的年齡,有些脾氣秉性真的跟小孩一樣。
“那……到哪能找到他?”我追問了一句。
“找不到了。死了……死兩年多了……”
“啥?死了?”雖然我早有預料,但是真正得知了老劉頭的死訊之後,依然是震驚不已。感情昨天我又是和鬼下了半盤棋。可是他全身除了腦袋和半隻手,都是稻草是怎麼回事呢?
廖光明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拿出一支給老頭,老頭推脫了一下,接了過來。廖光明並不吸菸,但是他身上卻常備着香菸。爲的就是跟人打聽事情的時候方便些。這些不起眼的經驗,在很多時候都幫了大忙。
廖光明幫老頭點燃了煙,把老頭請到旁邊的石凳上,說再詳細打聽打聽老劉頭的事。
那老頭倒很健談,對老劉頭的事也真是知道不少,便給我們講了起來:
這個老劉頭其實說起來也挺慘的,年輕時候生下了四個子女,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前三個兒女還沒成.人,就都因爲各種原因死掉了,最大的也沒超過九歲。後來老婆也死了,最後只是一個小兒子長大成.人了。
有人背後議論,都說這個小兒子命硬,把自己的親媽還有前面的哥哥姐姐都給剋死了。
這個小兒子叫劉奎,也的確從小就出息,不但學習成績好,而且爲人精明。當時是以全市最高分考上的重點大學,當時轟動了整個南柳鎮。而他大學畢業之後就經商了,幾乎白手起家,經過十幾年的打拼,現在已經是遠近知名的企業家了。
按說兒子出息了,老子操勞了一輩子,也該跟着享福了。可是該着老劉頭享受不到兒女福,這個小兒子劉奎雖然事業做得風生水起,但是對這個老爹卻是不管不問,只是每年扔給老劉頭千八百塊錢。老頭的生老病死,似乎都不關他的事。
這老劉頭倒也不在乎,一生就有一個嗜好,就是愛下象棋。每天都到這個廣場找別的老頭下棋,雖說下的不好,但是樂此不疲。
那幾年老劉頭的兒子搞房地產開發,在南柳鎮開發樓盤,也就是萬寶小區的那幾棟樓。原來那一帶是一個廢棄的工廠,拆遷過後就開始蓋樓。
剛拆遷完的時候,那裡一片狼藉。工地上散落着很多鋼筋、廢銅爛鐵和木頭等東西。有很多鎮裡的居民沒事就去那裡撿鋼筋和廢銅爛鐵去賣。
老劉頭看到之後,就想幫兒子看着場子,畢竟那些東西都應該是他兒子的。於是老頭就自己主動在那工地旁邊的木板房裡幫兒子看場子。工地上的人都知道他是老闆的爹,也就由着他了。有時候還給他送點飯菜。
木板房的條件很差,到了晚上很冷。老劉頭爲了取暖,在屋子裡弄了很多稻草,有的用來鋪牀,有的用來燒火。可是有一天晚上,不知怎麼弄的,那木板房就着了火了。木板和稻草又都是易燃之物,結果這一把火就把老劉頭也都燒死在裡面了。
等到被人發現撲滅了火,把老劉頭從那廢墟里扒出來的時候,發現老劉頭的身子已經被燒焦了,跟木炭一樣,一碰都散掉了。老劉頭的全身,就只剩下了一個腦袋和半隻燒到一半的殘手留了下來。
老劉頭的兒子知道了消息,也沒見他怎麼悲痛,只是讓人幫他爹草草料理了後事。而千百年來,中國人都有死後留全屍的傳統,據說死後沒留全屍的人,再轉世投胎都是個殘疾,所以那些死時缺胳膊少腿,斷頭斷腳的人,下葬前都要找‘二皮匠’給縫上。
但是老劉頭的身體都沒了,想縫也縫不上了。於是有人出主意用稻草紮了個身子,把腦袋和那隻殘手接了上去,草草入殮了。
講到這裡,我和廖光明對視了一眼,這下終於知道老劉頭是怎麼回事了?原來他的稻草人身體是這麼個來歷。看來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無論是下棋,還是稻草人的身體,都不是偶然的。
我們謝過了那個老頭,兩個人邊走邊商量。
現在基本可以推斷出,老劉頭一定是死後一直沒有投胎,想着幫他兒子看場子。在小區建成之後,又跑到保安室去,幫兒子看整個小區的大門。
只不過那個正常的小區,有正常的物業和正常的保安,自然也是用不着他。他就只能來到這個白天不出現的小區,幫他兒子。這麼一看,這個假的萬寶小區,就應該是個在鬼世界裡才存在的地方。
但是弄明白了老劉頭,和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依然是掛不上鉤。
那個小區裡之所以鬧鬼,是因爲有些小鬼在勾.引正常的孩子玩耍。這小鬼和老劉頭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呢?
我們倆想了幾種推測,最後感覺都不對勁。後來我們決定在白天再去萬寶小區看看。
我們又找了輛三輪摩托,這次由於是白天,三輪車主直接把我們送到了小區的門口。
萬寶小區雖然業主不算多,但是門臉很是氣派。和我昨天晚上看到的大爲不同,雖然樣式都一樣,但是昨晚的明顯顯得沒落陰暗了些。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那個保安室,也要比老劉頭的那個房間大了很多。
廖光明點點頭:“這個纔是真正的萬寶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