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在這麼個環境裡,這束花的擺放,顯得格外突兀。
整體環境怎一個寒酸了得。可是這花卻又顯得那麼溫馨。
我急忙湊過去,仔細看着那花。
花瓶裡的這束花,花瓣是白色的,乍看之下有些像百合。只是在那花瓣的靠近花心的地方。顏色變得血紅。
看着這花瓣,就像是從花心裡流出血來了一樣。
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這花一個花萼裡,生長着兩朵花。這就像是人體上。一個脖子上長出兩個腦袋一樣。
沐曉顏很喜歡花,見到了這花擺在屋子裡,有些愛不釋手,上前湊過去一邊嚷着,好漂亮的花啊,一邊要去聞。
這是愛花的人見到漂亮的花的下意識的反應。雖然我們站在旁邊並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我意識到不妙,就要去阻攔她。
可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我拉住她的時候,沐曉顏已經探着脖子吸了一口氣。
沐曉顏聞過了花香之後,見我拉她楞了一下,看着我,問道:“雙七,怎麼了?”
我急着問沐曉顏,“你聞過這花香了?聞到什麼了?”
“聞過了,不過這花怎麼沒有香味啊,這麼漂亮的花瓣……”沐曉顏搖搖頭。
我看沐曉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便鬆了一口氣。
我對他們幾個說道:“我和真仁都感覺這個地方不太對勁,但是還說不好哪裡有問題。這花也很詭異,還是少碰爲好。”
張真仁也說道:“大哥說的對,還是早點休息,明早早點起牀,早點上路。離開這裡爲妙。”
沐曉顏有些不解,“這花挺好看的啊,有什麼詭異的啊?”
赫連雙拉着沐曉顏,“曉顏,聽雙七的吧,他的感覺很準的。我也覺得下面那些人不是什麼好人,這裡不會是個黑店吧?”
我冷笑了一聲,“如果是黑店還好,只要我們不吃他們的東西,保持警惕,他們也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地搶劫吧?”
“不是黑店?那是……”兩個女孩的臉色一變,顯然我說不是黑店,那應該就是鬼店了。雖然我沒直接說出來,但是兩個女孩依然猜到了結果。
我點點頭,問他們還記得這家客棧的名字嗎?
我們曾經在進入這家客棧之前,在牌匾上看到過。
“夕陽客棧?”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我看到那牌子的時候,還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愈發覺得這家店有些不對勁。你們想,但凡店家起名的時候,都會起什麼高升啊,興隆啊,旭日啊……這類名字,開店肯定要圖個吉祥啊。可是這個店卻叫夕陽……夕陽是什麼,黃昏時分,正是太陽落山的時候,那個時候日夜轉換,陰陽交替,陽氣落,陰氣升,有哪個正常的老闆,會用夕陽來做店名?”
這的確是我剛剛想到的,如果是當時看到牌匾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也許我會改變主意。可是現在已經進來了,我決定再觀察觀察再說。
可是我的話,讓他們幾個都很緊張。顯然他們也認爲我的話很有道理。
我擺擺手,“也許是我想多了,大家儘量別離開這屋子,我和真仁都保持警惕吧。”
就在這時,我聽到窗外傳來一聲汽笛聲,似乎又有車來到了這家旅店。
我從窗戶看出去,果然看到兩束車燈晃着,照進了旅店前面的場地。又是一輛大貨車趕到了這家客棧。
車子的引擎聲停了下來,熄火之後,從車上跳下兩個人,他們直接就走進了店裡。
一切顯得都很正常,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指着那張通鋪,“非常時期,大家都在這鋪上委屈一晚吧。”
赫連雙和沐曉顏,皺着眉頭,伸出手指,捏着那被角,苦着臉說道:“雙七,這能用嗎?”
我聳聳肩膀,“沒辦法啊,就這條件。”
“早知道還不如在車上睡了。”赫連雙說着,從包裡翻出一件外衣,鋪在了牀上。
沐曉顏也如法炮製,然後兩個人像小貓一樣,蜷縮着躺在了外衣上面。
我和張真仁對視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往那通鋪上一躺,準備熬過今晚再說。張真仁隨手將門給反鎖了,另外把屋子裡的燈也給關了。
我們趕路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躺下來,身體的疲乏隨之而來。
我躺在鋪位上,就感覺到眼皮直打架。
雖然我在提醒自己要警惕,但是我堅持了一會,聽外面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再加上他們幾個全都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我自己的警惕性,也隨之淡化了。
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我的精神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睡意襲來,我決定先睡半個小時。現在還沒到子時,即便是有事,想必也不會是現在。
我的腦子陷入一片混沌,全身都放鬆下來。
我似乎做了一個什麼夢,那夢中來到了一片花海。那漫山遍野生長的,全都是我們屋子裡擺的那種雙頭的,像是百合的花。
那百合花的花瓣上,染紅的那部分,連成了一片,像是把整片山谷都給染上了血一樣。
那場景極其壯觀,可是這幕夢境,卻讓我我突然就想到了這花的出處。
我知道了,這花在那本《藥香譜》中是有記載的。難怪我在花瓶裡看到這花的時候,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記得,這種花有個名字,叫做血百合。
其實它並不是百合花的一種,而是因爲它花瓣的形狀酷似百合,纔有了這麼一個邪性的名字。
雙頭血百合,在藥香譜中記錄着。這不就是說明,這附近一定有鬼藥師出現嗎?
我努力去想,書裡關於血百合的記載,似乎這種花的功用是……
不好,我激靈了一下,徹底從夢中醒來。
我發現自己也蜷縮在那張鋪位上,我向窗口位置的花瓶看過去。
這時我驚愕地發現,在那血百合的旁邊,立着一道人影。那人影有些模糊,我看不出來是誰。
窗外的月光朦朧,正照着這個人影。人影已經將那血百合給捧起來了,在月光的映襯下,我看到那血百合的花瓣上,發出瘮人的紫色的熒光。
我身上的冷汗,頓時就冒出來了。真是個什麼狀況,我怕出事,到底是出事了。
我沒敢輕舉妄動,仔細看了看鋪位上。我們幾個都還在,張真仁大大咧咧躺在鋪位上,睡得正香。
赫連雙蜷縮着身體,也睡着了。
鋪位的最末端,沐曉顏也睡着,只是她的身體沒像赫連雙那樣蜷縮着,而是展開着躺在鋪位上。
四個人都在,那……那個人影是誰?
結果等我將目光從鋪位上再次看向窗口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那個人影不見了。
花瓶靜靜地放在桌子上,那花瓣卻依然發出紫色的熒光。
人呢?
我激靈一下,從鋪位上坐了起來。
我一把抽出了巨吃劍,剛剛我看到的不是夢境,也不是幻覺,明明有個人影,爲什麼會不見了?
我起身,捅了捅身旁的張真仁。
結果我連續碰了他幾下,他依然是在沉睡。
這傢伙,怎麼睡得這麼死?
我乾脆伸手去推他,結果我把他推得身體亂晃,他卻依然是沒什麼反應。
不對勁,完全不對勁。
我衝下鋪位,按動了開關,將屋子裡的燈給點亮了。
我看到張真仁睡得正香,嘴角上翹,正是一種詭異的微笑。
我腦袋嗡了一下,這微笑,我在走上樓梯的時候,在那幫司機之中見到過。而且還發現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們。
只是那只是一恍惚,我並沒有發現是誰發出的微笑。
但是張真仁現在的這一抹笑容,和人羣中的那笑容,幾乎一樣。
我急忙衝到了赫連雙的身邊,驚愕地發現,赫連雙的臉上,也有這種笑容。
而且我試着去叫赫連雙,她也是一直沉睡不醒。
我再去看沐曉顏,奇怪的是,沐曉顏倒是很正常。臉上沒有笑容,但是她的身體很軟,我叫了半天也沒能叫醒她。
我這時,腦子裡一片空白。糟了,我千算萬算,還是中了人家的招了。
現在看,問題就出現在了這血百合上面。
可是他們幾個全都出現了意外的症狀,我自己似乎還很正常,起碼我能醒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因爲我身上有鍾馗附身?
還是因爲……
我突然想到,我手上戴着那枚鬼花戒。我將手伸出來,看到那枚鬼花戒,那上面的彼岸花的花瓣不知道什麼時候綻開了。
對了,就是這個原因。
那雙頭血百合,是鬼藥師養的。按照藥香譜養的。
而我的身份是鬼藥門的門主,我戴着門主的鬼花戒。鬼花戒應該是對任何鬼藥師養出來的鬼藥有所防範纔對。
這鬼花戒自己綻開了花瓣,想必是對那血百合散發出來的藥性進行了吸收。所以我才能保持清醒。
而他們幾個應該是受了這血百合的毒了。
這麼說,這客棧是應該和鬼藥師有關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次我算是誤打誤撞,真的要行使一把門主的職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