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光明簡單說了兩句,就催着我們趕快休息。幾個小時之後出去採辦東西,準備晚上去別墅。
我覺得廖光明所攜帶的東西夠多的了,不知道他還要出去採買什麼。
我們各自回房間睡覺,直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廖光明把我叫醒。
這個時候。赫連雙一直沒來找我。估計還在睡覺。從華勇營的大本營回來,我就注意到赫連雙似乎精神頭很差。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身體像是很疲憊。
由於只是買一些東西,我們就沒有驚動赫連雙。我開着車。載着廖光明到了街上。
廖光明已經將路線打聽清楚了,他指引着我一直把車開到了一趟不起眼的街道邊上。
我們下了車,我順着街口看進去。發現裡面的店鋪門口全都擺着花圈。
我明白了。這裡居然是賣喪葬用品的。像這種銷售喪葬用品的店鋪,在各個城市都會集中在一條街道上,俗稱喪葬用品一條街。
廖光明帶着我走進去,先是在一家店裡買了大量的紙錢,足有好幾大包。裡面還有一些用紙折成的金銀錠子,還有瓦片等一些附屬的祭祀用品。
隨後他又定了兩個紙紮。但是那紙活並不是什麼紙人紙馬,而是兩座紙橋。那紙橋分兩色,一金一銀。
買完這些東西,廖光明又帶着我開始在各個店鋪之間轉悠,他要買的是一種紫紅色的掛布,上面亂七八糟刺繡着一些東西。我初步看上去,好像是一些日月星辰等。
但是對於這件東西,廖光明看得十分仔細。他每到一家,等到店家拿出來之後,他就會捧在手裡仔細端詳,看了好久還是搖搖頭把東西還給店家。
就這樣一直換了五六家店鋪,我看那東西都差不多,不知道廖光明是怎麼看出來區別的。
最後我們馬上就要走到喪葬用品街的街尾了,廖光明總算買到了合適的掛布。他如獲至寶地將那畫布捲起來帶好。
等我們從喪葬用品街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我們足足在這裡採購了半天,東西塞滿了後備箱。
我問廖光明:“這些東西都能用上嗎?”
廖光明遙遙頭,說能用上一半就算多的了。但是晚上我們要做的儀式,不能有差錯。我一時間也說不好到底要用什麼東西,如果東西不全,到時候可就抓瞎了,倒不如多準備一些。
我點點頭,看到採購也差不多了。我纔開始詢問他買這些東西的用意。
廖光明靠在汽車靠背上,顯得有些疲憊。
“雙七。你知道人死之後,是要變鬼的。而變鬼之後是要下地府的,然後再進行投胎轉世。那麼你知道人死之後都要經過哪些程序才能走到投胎那一步嗎?”
我笑了笑,“我又沒死過,我怎麼知道?”
廖光明擺擺手,“這跟死不死的沒關係。這些程序其實在我們方士裡面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事了。只有知道了這些程序,我們在遇到怨鬼的時候,才能想辦法去度化他。”
“那到底是什麼程序。”我見廖光明提起這個,也提起了我的興趣。
“其實對於地府的認識,道教的理解和佛家的理解並不相同。但是我們方士出自道教,自然是信奉道家之說。其實兩者的解釋並不矛盾,殊途同歸。我把道教裡的相關說法告訴你,你就會明白了我爲什麼要準備這些東西。”
我點點頭,聽着廖光明慢慢講述。
衆所周知,四川有個酆都(現酆都縣)平都山,相傳那裡就是鬼都的所在地。
酆都城外的平都山,原是道教的洞天福地之一,原來是修仙得道地方。沒想到後來卻成了鬼城,至今仍然十分有名。
而人死之後,變成鬼魂。如果不是怨氣極大,都得往酆都聚齊。而那些遭人迫害,或者是橫死之後怨氣纏身的鬼魂,則會滯留陽間,暫時不會到酆都報到。
正常的鬼魂到了鬼城之後,首先得有“路引”,即通行證。路引一般由酆都的城隍發給,上面寫着:“普天之下必有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轉世升去。”
但是鬼魂到了酆都之後,通常會遭受酆都城隍的刁難,如果沒有給予方便,是不會輕易發給路引的。
有了路引之後,接着就要過奈河橋。
此橋在善人眼裡如平坦通途,而在惡人眼裡則險惡無比,過橋真比登天還難。
橋下則是奈河,又稱血水池,池水不僅惡臭難擋,而且忽冰忽熱,冷起來如冰,熱起來似火。水中又有惡鬼毒蟲氾濫。
生前做有惡事的鬼魂到此,無一例外地都會墜入池中,先受第一次煎熬。
但是每個人一生之中做過無數的事,難免會有那麼幾件爲惡。所以過這奈何橋對於鬼魂來說,是最爲忌憚和恐懼的一件事。
從橋上通過或從血水池中爬出之後,下道程序就是過鬼門關。在鬼門關,惡人少不了又是一頓苦打。
過了鬼門關,便到了判官府。
判官府主管仔細審查拘來的鬼魂的功過罪孽。而審查的辦法有兩種:一是查善惡簿,鬼卒們會找出鬼魂一生的功過記錄,放在大天平上相比較。二是把鬼魂帶到照孽鏡前讓其現形,凡有功過均會歷歷在目地重現一次。
經過審查,便會將鬼魂分爲兩類:行善者即刻超生,重新轉世爲人;行惡者區別罪行類別,打入不同的地獄受罪。
地獄據說有二十四座,又有說十八層,各種刑具一應俱全,倒懸、肢解、剝皮、挖心、洗腸、分鋸……凡人間能想象出來的,絕對少不了一件。
罪輕,受罰過後即可投生入世。罪重的,恐怕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凡獲准投胎的,還得到孟婆那喝一碗孟婆湯,好忘掉前世恩怨和地獄中的情形,然後才由鬼差分送到應該去的各家各戶。
聽廖光明講完這一整套程序,我聽得跟故事一樣。雖然我最近也一直跟陰鬼打交道,但是我還真的不知道人死之後,到投胎還要經過這麼多複雜的程序。
廖光明說這一切還都是經過自己簡化的,正常的程序還要複雜得多。但是這些事是無法經過驗證的,陽間的人如果要到地府去,只有一些特殊的人,採用特殊的法術才能達到。而這種人回到陽間之後,對於在地府裡發生的事,是絕對不能向人提及半句的。否則便是泄露天機,會遭受天譴。
我點頭說道:“這麼說,你說的這些程序都是沒經過驗證的?因爲通過了這一套程序的人,已經喝了孟婆湯了。”
“是這樣。不過我們方士和道士做一些法事,也都是按照這程序做的。比如說今天晚上我就要做一場簡單的法事,來超度別墅裡的那些冤魂,爭取把他們送入地府參與輪迴。如果成功的話,別墅凶宅的兇局就解了。”
我指着後備箱的東西,“那紙糊的金橋銀橋,是做什麼用的?”
“不光是那兩座金橋銀橋,後備箱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給鬼魂提供方便的。這也是爲鬼魂做法事的初衷,就是要靠我們的力量,讓鬼魂不受苦,或者少受苦而達到投胎的目的。”
我一咧嘴,“這不是作弊嘛?地府允許嗎?”
廖光明一笑,“性質差不多。不過道家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從城隍分發路引開始,我們就有了準備了。後面類似的路引我買了一百多條。到時候經過我們超度的冤魂可以拿着路引直接去過奈何橋,不用再去受到城隍的盤剝。”
“那過奈何橋怎麼辦?好像生前有惡的鬼魂,都會受到懲罰?”
“你看到我準備的那兩座金橋和銀橋了吧?”
我點點頭,這正是我一直的疑問所在。
“圍繞這金銀橋的法事,有個名稱,叫做度橋。作用在於讓幽魂平穩度過奈何。因爲通過架設這金銀橋,可以讓幽魂不走奈何橋,轉而走這兩座金銀橋。只要不走奈何橋,自然就不必墜入池中。而無論人生前作惡多少,死後都可以由道士歸成兩類,一爲高官,二爲巨賈。官走金橋,賈走銀橋。”
“那給冤魂提供了這麼多的方便,他們就會去投胎嗎?”
“這個可不好說,冤魂的怨氣有大有小,具體還要看他們個人的情況。說實話這種法事我從來都沒做過,更沒對這麼多冤魂做過。對於能做成什麼樣,我心裡也是沒底。”
我點點頭,“好吧,但願一切都順利。”
我們回賓館匯合了赫連雙,但是廖光明卻說晚上的行動,赫連雙不能參加。
我有些不解,一直以來,我們破解兇局,廖光明都是極力帶着赫連雙的,不知道這次怎麼突然改變了。
赫連雙也是不解。
廖光明解釋說,晚上我們遇到的冤魂,有很多是女鬼。對於女鬼而言,情緒更是變化無常,如果看到赫連雙,就會產生妒心而引發情緒變化,影響法事進程。
經過解釋,赫連雙也答應了晚上留守在賓館。
隨後廖光明突然張口問道:“雙雙,咱們都是很熟的人了,我拿你當妹妹一樣。而且咱們面臨的這次兇局真的很兇,我想問你一句話,希望你別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