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眼盯盯看着那空瓷碗,而這次爺爺用的力氣也比前兩次大得多。
但是這次筷子砸到碗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那碗只是裂開了一道紋,並沒有裂開。
爺爺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長出了一口氣。
我上前問爺爺這是說明什麼?爺爺指着那三隻碗說道:“這碗和筷子都是大膽沒死之前經常用到的食五穀的器具,本身就沾染了大膽的一些人氣。我用這種方法來問鬼,碗碎了,說明大膽的怨氣未消,要害死一個人。這碎了兩隻碗,第三隻碗裂開了,應該是還有兩條人命要被大膽拿走。”
“大膽啊……你怎麼死了死了還要作孽啊……你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在村子裡呆啊……”大膽媳婦一聽,氣的垂足頓胸,直拍大膽的棺材。
“大膽家裡的,你先別哭。我再想想辦法……”說着,爺爺走出了靈堂。
我趕緊跟了出去,爺爺擺擺手:“今晚上不會再發生什麼事了,你留在這裡給你嫂子做個伴兒,我回去想想辦法。”
我點點頭,又回到了靈堂,一直呆到了第二天早上。
早上天剛矇矇亮,就有好多村民過來,想看看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沒有。我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們一切正常,就回到了家裡。
我剛進院子,就看到爺爺在扎紙人。已經紮好了一個,豎在了一邊。
見我進來了,爺爺站起身,對我說道:“雙七,你去一趟金老太家。”
“金老太?她不是死了嗎?去她家幹啥?”
“她死了,不是還有兒子和兒媳婦嗎?大膽的怨氣未消,我得給他找兩個人啊……”
“爺爺,你是說那兩條人命,讓金老太的兒子和兒媳婦去死?”我驚問道。
爺爺瞪了我一眼:“胡說。沒看我正扎紙人呢嗎?我是想讓這兩個紙人做替死鬼,這樣既能化了大膽的怨氣,又能保全人命。但是光靠紙人肯定不行,沒有人氣。你去金老太家,取她兒子和兒媳婦的小指血肉,再加三分青絲,把這些東西給我拿回來。順便問問他們倆的生辰八字。”
“這小指血肉,還有三分青絲都是啥玩意?”我恍然大悟,才知道爺爺扎紙人原來是當替死鬼的。
“虧你還是上學的,青絲就是頭髮,三分青絲只是那麼形容,你剪下他們的頭髮帶回來就行。至於小指血肉,就是要取他們的小手指……”爺爺冷冷地說道。
“啊?整個小手指頭?我不去,他們瘋啦,會把小手指頭給我?”我一聽嚇了一跳,這生生取人家手指怎麼得了,我又不是黑澀會。
“不給?金老太一直在村裡轉悠他們不是不知道,爲什麼不離開村子,就是因爲死得冤屈,陰魂不散。她恨兒媳婦經常打罵她,也恨兒子軟弱,聽媳婦的不管她。但是向兒子尋仇,她捨不得。向兒媳婦尋仇,她常年受兒媳婦欺負慣了,做了鬼也沒膽量去尋仇。一個不捨,一個不敢,所以尋仇的事就耽擱下來了。那天剛好碰上了喬大膽,就害了喬大膽,想讓大膽去找她的兒子和兒媳婦要說法。他們如果不肯舍下小手指,那我也不管了,村子裡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只取他們的手指頭,算是便宜他們了。”爺爺憤憤地說道。
“他……他們能信嗎?”我有點不敢確定。
“你說你的,信不信在他們。你告訴他們,我只等他們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不來,就是給我金山銀山,我都不帶管的。”
我只好聽爺爺的,去村子裡找金老太的兒子和兒媳婦。
我聽說,自從金老太死後鬧鬼的事發生,這兒子和兒媳婦就再也沒出來走動過,天天貓在家裡,生怕老太太找他們報仇。但是即便如此,我說的他們會信嗎?
到了他們家,雖然是大白天,大門依然鎖着,房門也關着。但是從煙囪裡冒出了炊煙,顯然這兩個人是在家的。
我拍打着大門,大聲喊道:“大勝叔在家嗎?有沒有人在?”
不多時,房門開了一道縫,金老太的兒子大勝鑽出個腦袋。我擺擺手:“大勝叔,是我,放心吧,沒事。”
“雙七啊。”大勝鬆了一口氣,出來把門打開,把我讓進了屋裡。
大勝的媳婦也在屋,臉色很難看。
來不及多寒暄,我直接竹筒倒豆子把事情說了一遍。結果這倆人聽着聽着,臉色就變得慘白無比,身體也哆嗦起來。
我說完之後,大勝媳婦哆哆嗦嗦地問道:“雙七啊,樑老爺子是不是說,我們把小指頭割了,就救了自己這條命了?”
我點點頭,說是這麼回事。
大勝媳婦咬了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割。”
臥槽,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大勝媳婦去拎了一把菜刀出來,母老虎一般,我看了都害怕。怪不得金老太生前一直被她欺負呢。
大勝還有些遲疑,把雙手背到了身後,一直在躲。
大勝媳婦一瞪眼:“你個廢物,快點,別讓老孃費力。不切手指頭,咱們不是還得每天做惡夢嗎?咱們一天不死,你媽就得天天晚上來找咱們,你他媽的願意啊?”
原來金老太死後,他們天天都要做惡夢,雖然沒丟掉性命,但是也是備受折磨了。
大勝還是有些猶豫,結果大勝媳婦猛地出手,把大勝的胳膊拽了過來,大喝了一聲:“伸手。”
大勝嚇得一哆嗦,趕忙手掌一攤。大勝媳婦看準了小手指,唰地一刀下去,下手穩準狠,一刀就把大勝的小手指切斷了。
頓時血流如注,我趕忙找了一個空碗,接着那血。爺爺說了,不但要肉,還要血呢。
大勝一看這情況,連嚇帶疼,竟然昏了過去。
大勝媳婦刀口一轉,又切下了自己的手指。弄了滿地的血,我強忍着不適,又接了半碗血。我心裡寒意頓生,這傻逼婆娘下手真特麼狠啊,這也是一直以來被金老太的鬧鬼事件給嚇着了,不然她絕對不會這麼輕鬆就範的。
切了手指,大勝媳婦用破布給自己和大勝的傷口裹了裹,連吭都沒吭一聲。倒是大勝,捂着殘手,疼得滿地打滾。我看的也心裡慌慌的,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不過已經來了,還得繼續做下去。剩下的三分青絲就好辦了,我又剪下了他們一點頭髮,又記了生辰八字,捧着兩隻血碗,包着兩截手指急忙離開了大勝家。
我回到爺爺那裡,把東西交了,心還砰砰直跳呢。
那兩截小手指,已經開始萎縮了,縮成一小節,看起來像是兩隻肉蟲子,噁心至極。
爺爺點點頭:“這是他們倆的報應,百善孝爲先,逼死自己的老孃,畜生都不如。其實這手指並不是必須品,我這麼做,也算是給金老太找了個公道。”
爺爺已經紮好了兩個紙人,只是那紙人的眼睛位置空空如也,顯得特別空洞。
爺爺讓我動手,把那兩撮頭髮粘到了紙人的頭上。而他自己拿出一支毛筆,蘸着那血在紙人的後背上寫下了兩個人的生辰八字。
最後,爺爺用那硃筆在紙人的眼睛上點了幾筆,兩雙血紅的眼珠讓我看的頭皮發麻。
做完這一切,爺爺讓我去通知大膽家,說今晚提前下葬,讓他們做好準備。
我通知了大膽媳婦,等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我和爺爺每人扛着一個紙人,去了大膽家。
遠遠地看到老村長已經組織好了人,只等爺爺一聲令下了。
爺爺看了看時辰,揮了揮手。引魂鈴響,開道靈幡一展,有人擡起棺材,二三十人的下葬隊伍就出發了。
接下來的事情則順利得很,在爺爺的主持下,棺材擡到了後山墳場,把喬大膽的棺材埋了進去。同時下葬的時候,燒掉了那兩個紙人,同時兩個人的手指也被扔了進去。
當時我也在場,親眼目睹了燒紙人的過程。
那天本來沒多少風,紙人又是在挖好的墳坑裡燒的。但是當紙人燒完,突然就生起了怪風,將那紙人的紙灰一卷而空。在空中消散得一乾二淨。
事後我也得知,當時正燒紙人的時候,村子裡的大勝兩口子的心口同時疼了一下,當時就迷糊過去了。等到他們醒來的時候,就一切正常了。從那以後,他們倆也沒再做惡夢。
爺爺這麼做,既替金老太出了氣,又替活着的人解了圍。同時還對村裡人的年輕人都有個告誡。
這件事讓我對爺爺肅然起敬,佩服至極。也讓自己對相宅師這個行業有了更多的嚮往和期待。
辦好了這件事,算起來我回來這趟時間也不短了。我給廖光明打了個電話,他讓我去省城找他。
爺爺絮絮叨叨又跟我說了許多,無非是讓我在相宅的時候小心點,別忘了收集五帝王錢等等。同時又叮囑我小心點廖光明,我點頭應承着。
我離開了老家棋盤井,倒了幾趟車,來到了省城。
見到廖光明之後,他很興奮,連聲問我爲什麼耽擱了這麼久。由於爺爺有交代,我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說爺爺幫我解銅錢斑的事。
廖光明也沒多問,只是告訴我,說我回來的正好,有個大單等着我們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