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覺得這事不讓人放心,因爲,倘若老頭兒真的有心幫我倆,給我們提供線索,完全不用兜這麼大一個圈子,直接把衣櫃交出來不就完了嗎?他千方百計地想讓我倆去他所謂的老宅,擺明了就是個圈套啊。
我跟秦一恆合計了一下,告訴他這地方我們還是不去爲好。他思量了許久,才說:“去還是要去的,只不過我們要多加小心。這個老頭兒看起來也不見得就是要害人,用你的話講,就算他要害人,也沒必要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我琢磨了一下,雖然心裡依舊沒底,但秦一恆說去,我也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當即就跟他在茶館告別,回家等消息。
老頭兒倒沒食言,第二天很早就有人聯繫我,告訴了我那個宅子的位置,並且叫我們儘快動身,落地之後再給他打電話,那邊會有人去機場接機。
這個宅子在南方的一個地級市裡,具體地址對方也沒在電話裡透露,我連從網絡地圖上事先查看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兩眼一抹黑,跟秦一恆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的機票,忐忑地上了路。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閉目養神,但根本睡不着。秦一恆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倆人下了飛機,我就給那邊打電話,在機場等了半個鐘頭後,有人來接我倆。
來的人三十多歲,長着一張大衆臉,除了見面時打了個招呼之外,很少說話,連自我介紹都沒有,我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我跟秦一恆上了他的車,一路上我都在試着跟他攀談,想看看能不能套出點兒什麼。不知道是他嘴嚴還是性格原因,根本就不搭我的茬,弄得我挺尷尬,只能閉嘴。
車子開了很久,從機場開進市區,又從市區開出,沿着國道一直走。等到車停下來,已經在路上耗了將近四個鐘頭。
本來我們下飛機的時候是下午,這麼一折騰,天都已經黑透了。我又累又餓,下了車左右觀望了一下,就覺得這次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我們所在的位置,恐怕已經很偏遠了,看樣子是一個小鎮。四周雖不環山,但總覺得人煙稀少,放眼望去建築物也不多,也沒見幾間房子亮燈。這種窮鄉僻壤,恐怕找個像樣的住宿地方都沒有。
起初我以爲是天晚了不方便趕路,暫時在這裡落腳休整一夜,沒承想接我們的人說,宅子就在我們所站的這條街的盡頭,讓我們先吃點東西,過後他就帶我們去看。
秦一恆下了車倒是沒覺得驚訝,輕描淡寫地衝我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我。我心說,現在這樣,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抽了根菸,就跟着接我們的人去了一家小麪館。麪館已經要打烊了,好說歹說才幫着煮了幾兩麪條,味道倒還不錯。我倆早就餓了,一頓胡吃海塞,等到吃過飯,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從麪館出來,外面更黑了,之前一些亮着燈的人家都熄燈了。路上沒有路燈,所以去宅子的路上我心裡一直有些毛毛的。等站到宅子前面,這種毛毛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這個宅子比我想象的要大太多了,雖說不上雄偉,但跟旁邊的宅子一比,這他媽肯定是鎮上首富的府邸啊。宅子的風格是中式的,院門很高,看着有幾分像故宮裡的那種大門,只不過是等比例縮小的。反正這種自建房,願意建成什麼樣就建成什麼樣,也不會有相關部門來管。
還沒進到宅子裡,我就已經泄了氣。雖說不知道這個宅子有多大,但吃下來肯定是有困難的。況且這宅子在這麼偏僻的鎮上,除非哪天高速公路修到這裡需要佔地,否則收了這個宅子只會穩虧不賺。
我琢磨了一下,徹底打消了收這個宅子的念頭。現在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衣櫃。接我們的人開了院門,卻並沒有着急進去,而是先從院門後頭的牆邊上拿了三把大黑雨傘,遞給我和秦一恆兩把,他自己打開了一把,才率先走了進去。
他這舉動弄得我倆面面相覷,這宅子漏水還是怎麼的,要打着傘進去?可這時滿天星光,也沒雨啊。我低聲問了一下秦一恆。他表示入鄉隨俗,就打開傘也跟着走了進去。
我走在最後,進了院門,來到院子裡,突然就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老頭兒的審美標準不低,院子雖然並不是很大,但佈局裝飾、花草水池弄得還很漂亮。不過,我也無暇欣賞,穿過院子,三個人就進到了宅子的正廳。接我們的人進了屋,卻依舊沒有把傘收起來,我跟秦一恆也只好繼續舉着,三個人跟神經病似的在屋裡轉。
接我們的人帶着我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看,卻沒有半點講解或描述。我只能通過經驗估算了一下宅子的大小。刨去院子,估計能有五百到六百平方米。房間很多,真像老頭兒所說,傢俱都是古式的木製傢俱,不知道是現代仿製還是早前一直留下來的。
我看秦一恆的眼睛一直在四處掃,估計是在搜尋衣櫃。我也試着找了一下,宅子雖然大,像那個衣櫃那麼大的物件兒倒真沒尋着。
三個人大致轉了一圈,最後就都坐在了客廳裡。雖然宅子我已經不打算買了,但畢竟來一次,還是要象徵性地談一下。於是,我就問接我們的人,那個老頭兒有沒有說過他賣這個宅子的心理價位。接我們的人聽了我的問話,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上的雨傘看。
這時候我跟秦一恆手裡的傘都沒放下,這情景還是挺搞笑的。我見他不回答,只好提高了聲調又問了一遍。這次他衝我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就又擡眼看傘的內部。
我徹底被他弄煩了,心裡有些窩火,傘有什麼好看的啊?也仰起頭往上看了一下。這一看我還挺意外,我這把傘的內頂上,竟然貼着一截不知道是不乾膠還是橡皮膏之類的東西,不長,有半截大拇指大小,看着有點像是傘漏了,被人臨時補在上面的。
我心說這傘是這個人剛修補過的?不然他老惦記這幹嗎?我把身子儘量壓低了一些,想看看秦一恆那把傘的內頂。無奈他舉得比較低,我怎麼都看不着,只好衝他使了使眼色,提示他看傘的裡面。
秦一恆心領神會地也擡頭看了一眼,衝我皺皺眉,伸出倆手指,指了指接我們的那個人,不知道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我猜了一下,難道他是告訴我傘裡貼着兩塊東西?這下我更納悶了,這傘合着都是破的?這老頭兒家也不像買不起傘的樣子啊,至於這麼節儉嗎?
想着,我就開口問了這個人一句:“從進來就一直舉着傘,是什麼意思啊?”
那人被我問得愣了一下,沒正面回答,只是神色有些慌張地告訴我,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住在這個宅子裡面,順便還可以看宅,一切儘管自便,唯獨有一點,但凡是在這個宅子裡走動,一定要打着傘。說完,他就起身跟我們告別,臨走,還把院門的鑰匙放到桌子上,又告訴我們他提前買了水和素食,放在了廚房裡,就快步出去了。
我還想追問他幾句,秦一恆伸手攔了我一下,低聲叫我別追了,說:“這人有些不對勁兒,看樣子他對這個宅子也不熟悉,帶我們轉的時候,見門就進。”說着,他又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飄忽不定,明顯對這地方他也很生。”
我想了一下,結合之前那人的種種表現來看,似乎還真叫他給說着了。雖然他並不是第一次來的樣子,但恐怕也沒來過幾次。那老頭兒安排這麼一個人接待,是什麼居心?顯然不像是要賣宅子啊。
我問秦一恆,他也搖搖頭,告訴我現在想這些也沒用,說完就又指了指房子的天花板。
我把傘挪開一點,擡頭看了一下,才發現這個房子的天花板很有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老頭兒很喜歡看星星,天花板上開了很多天窗,每扇天窗還不小,上面也沒有任何遮蓋,透過玻璃直接就能看見天空。剛纔一直打着傘,所以並沒有注意,現在見着了我就更奇怪了。這種天窗幾乎不會應用在民宅上,即便應用,也不會這麼大規模地用。況且,這個宅子無論是從外牆還是內飾乃至傢俱,都是中式風格,開天窗也顯得很不搭調啊。
我點了根菸,問秦一恆這天窗是不是有什麼說頭。他“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人一直叫我們打傘,臨走又特意囑咐了一下,可能跟天窗有關係。”說完,他就在屋子裡走動,挨個兒把天窗看了一遍,回來點了根菸,像是在沉思。
見狀我也猜測了一下,這傘無非有兩個作用:遮陽或是擋雨。這天窗上的玻璃都是完好的,況且又沒下雨,難道這傘是用來擋光的?在這個宅子裡,人不能被頭頂的光照到?想到這兒我又擡頭看了一眼。這次我沒敢把傘挪開看正上方,而是把傘傾斜了一下,留出角度看了看斜上方的天窗。
外頭繁星滿天,沒見月亮,況且屋裡開着燈,外面即便有月光也照不進來。我心說這得關了燈才能看出來端倪,正想把我的推測告訴秦一恆,猛然又想起一件事。聽說民間有很多說法,在室內不能打傘,傳說會招鬼。之前接我們的那個人,那麼着急離開,該不會是陷阱吧?他知道這宅子裡有東西,就用這種方式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