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還沒看清底下是什麼,只覺得手電光晃到了一片水。我正意外的功夫聽老哥這麼一喊,當即打了個激靈。趕忙定睛一看,只見這髒不溜秋的水裡面的確像是有個活物,看着個頭不小,正在煩躁的從水裡轉着圈呢。這水坑的面積不大,這活物從裡頭很擠,弄的水嘩啦嘩啦響。
白開首先鎮定了下來,搶過了手電,不怕危險的蹲下身子去照。這一照,那個活物反而停了下來,像是很謹慎的在觀察着白開。
我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先不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龍,即便有,我覺得也不至於在這麼一個倉庫裡。我懷疑這動物八成是個很大號的娃娃魚什麼的,因爲從遊動的感覺上來看,這動物是有腳的。
我也蹲了下來,白開的手電都已經快觸到水面了。這水實在渾濁,即便這樣也看不清裡頭東西的全貌。
我想警告白開,這娃娃魚可是會咬人的,留神一口下去胳膊就沒了。還沒等張嘴,倉庫裡的大燈就被人打亮了,那個老哥開了燈回來哆哆嗦嗦的點着了一根菸,看來是嚇的夠嗆。
這下光線徹底充足了起來,終於能看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東西了。
打眼一瞅,我愣了。這不是什麼娃娃魚,壓根就是條大魚。只是這魚不知道是先天的畸形,還是後天身上生了腫瘤或是增生,在它尾巴的位置,長出了兩個很細的肉瘤。不僅如此,仔細看來,在魚頭上也發現了類似的肉瘤。
“操,這東西都能被人找到?”白開納悶了一句又道:“這他媽是條錦鯉。”
其實不用白開說,我自己也認出來了。這就是條鯉魚,只不過比我這輩子見到的所有鯉魚都大,身上應該是黃色的,可這水很髒,看起來就有點像是灰色的。
我說這東西是幹嘛的?風水魚?媽的天天吃什麼啊能長這麼大?
白開點了根菸,看了看那個老哥。問,你認識這東西?
那老哥連忙點頭,說他從小就聽老一輩的人講過,這鯉魚張了腿,是要變成龍了,是殺不得的。哪家發現了哪家就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否則這魚化成龍了倒也罷了,要是失敗了,把氣撒在這些人身上是誰都擔不起的。
白開點了點頭又有看我,小缺,咱們把這東西吃了咋樣?
沒等我回答,那老哥連說了四五個別,看着都要給白開跪下了。
我其實本身就不怎麼愛吃魚,何況這東西看着跟捱過輻射似的,水又那麼髒,指不定吃了會不會食物中毒呢。我就也搖搖頭。
白開嘆了口氣說,你們就是不識貨,這東西養來不就是用來吃的嗎?你以爲這倉庫的老闆是在這兒供奉神仙呢?
白開把菸頭摁滅了,把我們都叫到了那老哥的小屋裡,告訴我們,這魚的確是有說法沒錯了,傳說中這鯉魚生足是要化龍的前兆,這傳說裡的確是這麼講的,可誰見過鯉魚真的化龍了?沒有!那只是人們自己幻想的一個產物,這錦鯉屬風水靈物,在好的地方養調養風水之氣,對人以及屋都是有好處的,而放到壞的地方養,就變成了藏污納破了,是很容易招鬼的。
這是爲什麼呢?因爲這種情況下的魚,污穢是可以上它們的身的。這雖然比不上人的肉身,但畢竟好過了做孤魂野鬼了吧?起碼還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算是聊勝於無了。
而這被上了身的魚,接着長久在這種地方吸收糟粕之氣,身體也會發生變化,就是我們所見的,逐漸長出了四肢一樣的東西,全面像人靠攏。所以這根本就不是化龍的一種表現,自古以來但凡明白的方士都懂,這是來了鬼了。
這魚平常是道很多人喜歡的菜,對於那些牛鬼蛇神的東西,這也算是美味。很多祭祀或是供奉中,這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但這其中也是有玄機的,稍微掌握一下就能分辨,這供奉給神明或是仙位的魚是去鱗的,而供奉給孤魂野鬼的是不去鱗的。這是因爲這玄學中,魚鱗的縫隙裡是有糟粕之氣的,神仙不喜歡,那些小鬼什麼的就偏好這一口的。其實這用我們現在的常識也能解釋的通,這魚鱗的縫隙中,是會夾雜這很多寄生蟲的,尤其是這種淡水魚。這也算是跟玄學的一個殊途同歸的理解吧。
白開點了根菸,我也忍不住點着了一根。
聽他話裡的意思,這是倉庫的老闆在養鬼?我問,那這跟那輛車有啥關係?車裡頭死的那個人附到魚身上了?
白開點點頭,說之前我們丟了硬幣到車底下,這硬幣是陽間流通最廣,接觸人最多的物件。自然上頭有大量的人氣兒。這人氣到了,魚肯定會有反應。起初他以爲是這車裡的東西作祟,一生氣弄死了他買來的兩隻鸚鵡。同樣是活物,這鸚鵡畢竟很小,陽氣太輕,很容易就被衝死了。所以他才專程把車開出去,想用水把裡頭的污穢弄出來。可現在看來,車裡死的那個人壓根早就不在車裡了。
沒成想叫我蒙對了,我跟老哥都有些傻眼。
這污穢在魚身上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更甭說親眼看到了。倒是很新鮮。可我還是不理解,之前摔死在車頂上的那個人又是怎麼個情況。
我問白開,那還有一個死人呢?媽的也跑到魚身上了?那魚怎麼不長八條腿出來啊?
白開笑道,那個污穢一直就在車頂上,這人也的確是有些命苦,摔死了本來就挺慘,又是橫死的,一直想等着有人再摔死來當替身。可這摔死在車頂上的機率可太他媽低了,這人,不對這鬼的心吶哇涼哇涼的了。
我一直以爲這車已經完全乾淨了,合着上頭還一直有一個污穢。
白開想必一開始放鸚鵡的時候就發現了,一直瞞着沒說,這招可實在太損了。
不過我也不能怪他,估計他是琢磨着萬一告訴我了,回頭用水衝車的時候我心裡有什麼負擔,在弄個臨陣逃脫什麼的,反正不管他有沒有想這麼遠,我也只能往好了想了。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難怪在車裡死的那個人姿勢如此的奇怪。之前我想的都是有東西在車前面,那人怕被發現,這麼樣刊的話,合着是那污穢趴在車頂上,把頭從上頭伸到了擋風玻璃前頭?那人才會嚇到本能的躲起來?
我問白開我想的對不對,他就道:“這還用你分析?既然你這麼懂,那你告訴我爲什麼車最後是在水庫旁邊被發現的?”
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的,按說碰見污穢無論在何處,肯定是一腳剎車下車逃跑了。即便嚇的渾身癱軟也不至於把車開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吧?
我琢磨了半天,只能搖搖頭。白開就得意的告訴我們,那車的確是被那人開去的不假,可他壓根就沒想到會開到那個地方,因爲他一路上都被車頂上的東西遮了眼,等到了水邊陰氣重了,車頂上的東西現了形,他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身在何處,再看見車頂上有那麼一個東西,肯定嚇的魂飛魄散了,當即嚇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那人死後,正和了這個倉庫老闆的意了,這倉庫雖然是處在一個糟粕之地,但畢竟還是在城市裡,周圍又不是人跡罕至,要在這裡養魚還不能說是最佳地點。但有了那輛車就不同了,首先,這車上有怨氣,其次呢,還能掩人耳目,還是一個很好地掩體,能把底下的魚藏好了。這麼一綜合,除了在這兒放上一口橫死人的棺材之外,這車是最好不過的安排了。
這放棺材雖然更爲有用,但實在是嚇人,這一來沒人敢來看倉庫不說,二來很容易走漏了風聲,這魚回頭被人找來吃了就得不償失了。
白開說到這兒我忍不住打斷他,你說了這麼多這魚是用來吃的,這魚到底吃了能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