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蒂沙雅女士的臉色像是要爆炸了。”
維茲米爾聽到了耳邊弗爾泰斯特的低聲呢喃。
老國王嘴裡咕噥了一聲，意義不明，就像是平常老人清清嗓子一樣。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位老國王可比尋常老人清醒得沒邊了。
戰場上的情況，對於熟悉戰爭的人來說，早就露出苗頭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
弗爾泰斯特和維茲米爾甚至在藍恩帶着‘餘燼’，第一次給圍困兵線減輕壓力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把討論重點放在戰後事宜上了。
尼弗迦德還能活下來多少人，這些人暫時會安置在哪，他們的吃喝拉撒的一應消費該由誰墊付，最後向尼弗迦德帝國討要賠款，戰後談判的隊伍名額該怎麼分配
林林總總的事情，戰後的處置對於一場戰爭來說，甚至比最大的一場會戰還要重要。
打贏了要不來東西算是怎麼回事？
戰爭中出了力出了錢的各方會因此爆炸的！
但是這些繁雜又必要的事情，在他們現在來到的這個位置，和這個位置的背後含義面前，也都不算什麼了。
藍恩在這場戰爭中的角色，在北方聯軍的眼裡其實並不清晰。
但是隨着尼弗迦德軍隊在會戰中一敗塗地，他們的重要文件和情報以最快的速度彙總到了指揮層手裡。
在兩個國王指揮官的點名強調下，這些北方各國聚集起來的精英文書官、事務官發揮了他們一百二十分的工作水準。
而他們最重要，也是優先級最高的目標只有一個——搞清楚獵魔人究竟在這場戰爭裡幹了什麼，幹到了什麼地步。
戰爭雙方的資料彙總在一起，雖然仍舊無法描繪出戰爭的全貌，但也算是八九不離十。
但是這種八九不離十造成的結果就是.這羣負責歸納文件、處理情報的書記官、事務官，在將自己這羣人整理完的情報遞給國王的時候一度非常猶豫。
因爲他們自己都感覺，自己這跟遞了本小說有什麼區別？
單人全滅一個混編師團的精銳兵力；帶着六十個騎兵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尺度上接連出現在十多個陣地的崩潰記錄裡；最後一次出現的位置是敵方中心指揮所，隨後敵人再也沒有從指揮所收到過更多指令；傘菇山的最後收尾階段是誰打出來的大家也都看得見
這情況別說見過，聽都沒聽過啊！
兩個國王的接受能力倒是比這羣書記官、事務官強上不少。
但其實心裡，人也是麻了。
他們是全程參與和門諾·庫霍恩指揮對線的指揮官，因此感受更深的他們，發出了跟門諾·庫霍恩差不太多的感慨。
門諾·庫霍恩用新的通信系統把他們吊起來打，而藍恩帶着一支孤軍一通狂砍，精準而狂暴地砍穿了尼弗迦德的所有防線和迷霧，直接砍死了指揮所！
確實
維茲米爾和弗爾泰斯特在看完情報後不由得想着。
這戰績確實是寫在話本上都顯得太浮誇了。放在劇院演出上，得被人扔爛雞蛋，說這是‘糊弄小屁孩’。
但是這是真的。
維茲米爾和弗爾泰斯特作爲接收戰場信息最多的人，反而不得不確信：這一切戰績都是真的！
一場雙方總共十一萬人，粗略估計死傷四萬餘人，作戰面積囊括了整個上索登方圓數十平方公里土地，本世界人類歷史上前所未見的超大型會戰——
是被一個獵魔人給生生把結果掰回來的！兩個國王在對視之中，都感覺此刻如同在夢中。
以一人之力影響.不，決定了戰爭的走向！
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即便是當年的阿爾祖在馬裡波發動【阿爾祖雙十字】，召喚出巨型怪獸涎魔，進而毀滅了整整一半的城市，還有爲了爭奪城市而進行戰爭的軍隊。
但那也不過是個總共參戰人數不過兩三萬的繼承人之戰罷了。
而作爲跟藍恩有過接觸，甚至還相談甚歡的弗爾泰斯特，他的感覺就更加複雜。
在之前，藍恩衝進莊園殺穿了防禦，宰了斯泰薩公爵。
當時的弗爾泰斯特就知道，這個人是一把極爲可怕的刀。
這個獵魔人擁有着遠超平均線的修養和道德，但是如果被有心人牽扯、利用，那麼恐怕會成爲政治鬥爭中用來破壞規則，乃至是威脅政局穩定的因素。
但是到了現在弗爾泰斯特說真的，已經不是太擔心這一點了。
因爲很顯然，具備了這種能力和戰績的藍恩，要真是被人牽扯、利用起來。那他的動作與其說是用來‘破壞政治規則’，不如說.
他的每次行動都是對一個國家本身，做出了關係到存續性的威脅！
原本以爲是一把能捅人的匕首，結果現在發現，這是一把掄起來能把整座房子都幹廢的大劍！
就跟那個獵魔人在戰場上拿着的那把魔劍一樣！
弗爾泰斯特回神般地甩了甩頭。
簡直就像是神話故事裡的上古英雄，活生生的來到了現代一樣.這也太扯了！
傳聞現在許多尼弗迦德人在看見了黑色的劍身和聽到敲鐘聲之後，都會控制不住的抱頭蹲下。
這是士兵們總結出來，在【濁流】的橫掃中倖存的方法之一。
“聽說這位可敬的先生，跟艾瑞圖薩學院走得很近？”
維茲米爾在行走之中，衝着弗爾泰斯特耳語。
老人那股特有的腐朽味道連戰場的血腥味都壓不住，但弗爾泰斯特早已習慣控制表情，因此一切如常。
“是這樣的，老朋友。如果你沒漏掉我分享給你的情報，你就該知道我的宮廷顧問，還有艾瑞圖薩現任院長跟這位先生的糾葛。”
“啊，風流韻事嘛。年輕人的腦子裡沒有一刻會離開女人們滑嫩的肌膚和大·柰子。看來這位先生也不例外，只不過.根據最新情報，咱們身邊的前任院長似乎也跟他有點伱懂吧？”
維茲米爾呵呵一聲，與弗爾泰斯特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但是弗爾泰斯特的心裡卻並不覺得親切。
這老傢伙在試探我和藍恩的關係有多緊密。不然不會找這種寫在情報上的事多問一遍。他想看的是我的反應。
弗爾泰斯特完全不覺得，維茲米爾這個老狐狸會在看關於獵魔人的情報時漏掉哪怕一個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