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藍恩在之前進行的戰術欺騙,也只是希望尼弗迦德人能在每個高級軍官身邊部署一名攜帶混沌魔力的術士,作爲他戰場洞察力的輔助判斷。
純粹的洞察力要找出指揮部,在這個龐大的戰場上可能要用十幾分鍾來蒐集信息。
但是有了攜帶混沌魔力的術士作爲標記,這種輔助手段能讓他的效率提升十倍不止!
而在如今,術士們的通信被編織成網絡的時候.
藍恩的【靈視】從天上收回,看向了西南方向。
他已經找到了網絡信息流傳最頻繁的地方,毫無疑問,所有的戰場信息都應該是在總指揮所彙總纔對。
“找到了。”
在進入戰場的十分鐘內,他就已經找到了門諾·庫霍恩的指揮所。
原本他還要跨越整個戰場,因爲【靈視】並沒有讓他在視野距離上有太多進步。他需要用自己的雙腿來丈量整個戰場。
但是現在,門諾·庫霍恩的‘天才之舉’,徹底幫了他的大忙。
“接下來會很趕,並且路途不算近。”
藍恩側臉看了看在自己身邊的林肯,這小子騎着馬也就跟他平齊。
“我們撐得住,準確來說.”林肯平靜而自信的向藍恩彙報。
“我們目前爲止的所有練習、計劃,全都只是爲了一個目的——不被您落下。所以.”
這個半大的男孩在馬背上直視着那雙貓眼,向藍恩躬身行禮。
“請您全力以赴。”
獵魔人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
山頭上,存活下來的北方聯軍愣愣的看着那個高大的人影,以絕不遜色於戰馬的速度化爲一道黑影。
另外一個剛纔還站在那人旁邊的騎士,則舉着長矛向山上大喊。
“這臺火蠍攻城弩你們留着!堅守陣地!堅守原有的戰略部署!”
在林肯的心裡,尼弗迦德人的變化是無所謂的。
因爲在他的大人進場之後,就算是變化,也會被硬生生掰回來!
他們所有人都這麼理所當然的相信着。
山頭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誰也沒見過這支僅有六十餘人的部隊。
他們也誰都沒見過這個正在大喊的騎士。
但是林肯的語氣篤定而自信,就算是這些人見過的最大的官員也不過如此了。
於是山頭上的士兵們下意識的立正:“明白,長官!是的,長官!”
——
而在門諾·庫霍恩所在的指揮所內。
“嗚額!”
原本雙眼朝天看去,瞳孔中微微閃動着混沌魔力光芒的芙琳吉拉·薇歌,突然發生了變故!
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捂着自己的側腹,發出瞭如同被利刃切進身體裡的痛呼。
頓時,忙碌的指揮所內,芙琳吉拉·薇歌身邊的參謀和書記官立刻緊張的扶住了她。手上的文件撒了一地。
“女士?女士?”
門諾·庫霍恩也馬上關切地走了過來。
這個女術士,現在就是指揮所用來協調整個戰場的眼睛和嘴巴。除了元帥本人,誰出事她可都不能出事!
而女術士則在地上如同一隻煮熟的大蝦般反曲着身體,嘴巴張開卻只一個勁的吸氣,不見出氣,
“醫生!”
元帥立刻安排救護,可是這個專門配給元帥的軍醫,卻在女術士身上檢查了一圈之後什麼都沒發現。
只說是‘驚恐發作’。
芙琳吉拉·薇歌在兩分鐘後才勉強把緊繃、反弓的身體放平,恢復了平穩的呼吸。
“你是怎麼回事?”
門諾·庫霍恩用一種接近審視的語氣問她。
“有、有個術士死了。”芙琳吉拉捂着仍舊急速跳動的心臟,喘着氣說。“我們的通信基於心靈感應,他死亡時的恐懼和痛苦也因此一併傳遞給了我好疼、好恐怖!”
聽到術士陣亡的消息,門諾·庫霍恩的雙眼立刻眯起來。
他心底裡那股不祥的預感,因爲這句話而重新被喚醒了。
“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被誰殺的?”“我不知道,太快了。”芙琳吉拉搖搖頭,“他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整個人就被射穿了,從這裡。”
說着,女術士指了指她剛纔下意識捂住的側腹。
門諾·庫霍恩立刻意識到,那是腎臟的位置。如果真是這個地方被從背後射穿,確實會死的很快,連兇手的臉都看不到。
是意外嗎?
元帥努力壓下心底裡那股不安,在詢問了芙琳吉拉死掉術士的番號後,讓書記官立刻找來了相關資料。
“我們剛給他所在的部隊調過去一臺火蠍攻城弩,如果北方人秉持着對等對峙的態度,也調過去一臺弩車,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書記官在整理好資料後向元帥報告。
“他們調動器械的速度會跟得上咱們?”
門諾·庫霍恩冷着臉說。
“這是有可能的,元帥。首先,他們調過去的弩車也許並不是很大、很難移動的規格。其次,也許在他們附近就有弩車的存放點。我們的信息交流效率比對方強了很多不假,但我們也還遠遠沒有能看透整個戰場的所有秘密。”
書記官感覺這不是什麼大事,一個術士的死傷而已,在戰場上沒意外才是最大的意外。
實際上,這些術士現在出現意外,反而讓書記官感覺鬆了口氣。
很多人其實下意識裡是相信‘運氣守恆’這種說法的。
如果在一方面的運氣太好,那麼可能相應的其他厄運正在路上等着呢。還是平均點好。
門諾·庫霍恩抿着嘴,算是勉強認同了這些說法。
於是他轉頭對仍舊捂着側腹的芙琳吉拉詢問:“伱現在狀態如何?我們已經有四十分鐘沒有接收下面部隊的消息,也沒有發出命令了。”
元帥的眼神如同鷹隼,他可不會因爲芙琳吉拉和皇帝那遙遠的親緣關係而客氣。
如果讓這個女人死就能讓戰爭勝利,那麼以門諾·庫霍恩對皇帝的理解,他一定連半秒鐘的矯情都不會有。
芙琳吉拉顯然是個聰明的女術士。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我沒問題了,元帥大人。”
“很好,開始吧。”
於是在芙琳吉拉因爲死亡的疼痛與恐懼而直冒冷汗的臉上,雙眼中的混沌魔力光芒再次點燃。
但是這次,只連上了一秒鐘不到,芙琳吉拉就趕緊退了出來。
她現在臉色白得比剛纔還誇張。
“發生什麼事了?”
門諾·庫霍恩時刻關注着女術士,此時見到這幅表情,他心底裡的不安陡然高漲。
“不、不見了。”
女術士顫抖着嘴脣說着。
“什麼‘不見了’?!說清楚,天殺的女術士!你的腦子被魔力給搞壞了嗎?”
元帥戴着鐵手套的手掌狠狠捏住女術士那精緻細膩的肩膀,大聲喝問。
而芙琳吉拉則瑟縮着說。
“十個術士的鏈接不見了。”
彷彿時間都在這個營帳中被靜止了,書記官、事務官、參謀們的表情都凝固在了這一剎那。
他們的大腦甚至不太敢去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心臟開始狂跳,唾液腺因爲緊張而快速分泌,一種無以言語的戰慄感席捲了全身。
“他來了。”
門諾·庫霍恩,此時下意識的說出了心底裡那盤桓已久的不安。
雖然此時他的腦子裡,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