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分鐘,七十人殲滅五百人。
在這個數據從副官嘴裡出來的時候,就連見多識廣、戎馬一生的門諾·庫霍恩元帥都抑制不住的嘴角一抽。
眼神流露出驚愕。
他的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視着地形圖,立刻便找到了報告中所說的那個被襲擊的臨時兵站。
高超的戰術素養顯露無疑,他在看見這個位置的同時就已經在腦子裡想好了接近六七種攻破兵站的方法。
但是,那終究只是‘攻破兵站’的方法。
說到底,他還是不能理解對方那簡直堪稱嚇人的殺傷效率是怎麼回事。
尼弗迦德元帥低頭緊盯着地圖,頭也不回地問。
“那裡有魔法的痕跡?有流浪的術士在那個游擊隊裡?”
雖然尼弗迦德軍隊裡也訓練過應對術士應該如何戰鬥,但那些內容都太淺顯、甚至是粗陋。
畢竟就算是尼弗迦德帝國,也沒法保證他們的每個兵員都高質量到能理解和使用用來針對魔法的戰術操演,於是只能儘量簡化。
如果那支游擊隊裡有個善於戰鬥的術士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恐怕不是,元帥大人。”副官輕聲說着。
“我們在那處臨時兵站裡沒有發現火焰、冰霜、電擊等等魔法的痕跡,那名痕跡專家手裡也有用來檢測混沌魔力殘留的設備,但是那臺設備從始至終都非常安靜。只有刀劍,大人。”
“只有刀劍。”
“只有刀劍?你想告訴我,是七十個人一刀一刀地砍死了我們飽經訓練、披堅執銳的五百名士兵?!”
在場各層指揮官、參謀、書記官、事務官的目光同時被吸引過來。
副官囁嚅着嘴脣,伸出了拿着情報的手遞向元帥:“大人,要不你還是自己.”
“念出來!”
門諾·庫霍恩擡起頭來,環視一圈這些眼神裡透露出對未知的不安與慌神的同僚們,大聲呵斥着。
“大聲念出來!讓咱們所有人都聽聽,聽聽咱們在這個關鍵時刻,不僅要專心準備大會戰,還要在後方面對什麼樣的敵人!”
副官嚥了咽口水,收回了遞出去的手:“.是。”
“以下記錄來源於現場的零星倖存者口述。”
“據描述,在當夜的前半夜一切正常。臨時兵站作爲巡邏路線上的休息點和補給點,即使是夜晚也維持着來來去去的情景。”
“而在後半夜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巨大的黑影直接撞爆了臨時兵站的實木大門,兵站圍牆上的哨兵們對此毫無警示。”
“緊接着,原本散佈在兵站前院的七十多名士兵,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被全部殺光。生還者對此情景的描述十分含糊,我認爲他可能已經精神失常,其描述的參考價值.”
“他是否精神失常由我來判斷,你只管繼續念!”尼弗迦德元帥的冷哼讓副官艱難的點了點頭。
“據生還者所說:所有人在那個黑影面前就像是一堆黃油,盔甲和武器脆弱的像是不存在。只要那黑影經過,戰士們的身體就會被切開,或者直接被撞飛。那黑影的手上還延伸出一截更大、更嚇人的黑影,它只要一掃,那麼範圍內的所有人就頃刻間散碎一地。”
“我們的痕跡專家在現場看過後認爲,那所謂‘更大、更嚇人’的黑影應該是一把沉重的劍型鐵塊,它造成的傷痕十分有辨識度,兼具了擠壓、粉碎、撕裂傷的種種特性。”
“也就是說,那是個拿着武器的‘人’。”門諾·庫霍恩冷聲說,“那爲什麼要用含糊不清的‘黑影’來指代他?帝國軍事學院的情報科就這麼教伱們的?”
“我們在學習時,被要求‘儘可能的客觀、不摻雜個人臆斷’,元帥。”副官爲自己和母校辯解。
“而我也正是這麼做的。在這份口述裡,也許是因爲當時火光條件不好,也許是因爲口述人本身的精神問題,還有可能是因爲.那‘東西’實在太快。總之,口述人至今不願意承認那個黑影是人類。他自己也對那個黑影的外形做不出任何描述。”
元帥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麼根據我們對北方怪物的瞭解,有符合這‘東西’描述的嗎?”
“巨魔曾經有跟人類合作修橋的記錄,但是它們行動緩慢。雌特怪、羊角魔等等倒是符合描述中的力量表現,但是這些東西不會跟人合作,也不會使用劍型鐵塊.”
那就是沒有。至少是在人類已知的怪物種類中,沒有。
門諾·庫霍恩和在場的許多指揮官已經認定,那‘黑影’就是個人類一個強壯到超出常識的人類。
“不只是力量超出常人,還有幾名倖存者同時指出,他們多次看見那黑影在臨時兵站的兩層屋頂上來回跳躍,靈活而迅捷。士兵們想要依靠建築地形,以弓弩來應對他的措施因此而被挫敗。”
門諾·庫霍恩冷聲說到:“就連普通士兵都在絕望的戰鬥裡有了點想法、對策,我們留在臨時兵站的管理層呢?指揮官呢?他們就傻站着看戲嗎?”
副官將情報向後翻了兩頁:“臨時兵站的管理層證明了他們的忠誠與勇敢,元帥大人。”
“五名指揮官依次想要建立指揮鏈,提高在場士兵的組織度,並以冷靜理智的戰術應對敵人。實際上,他們在當時已經快把劍盾部隊、遠程部隊、長柄武器部隊給分開、各司其職了。”
聽到這裡,元帥的語氣稍微平和了一點:“在混亂之下,那還算不錯。效果呢?”
“.沒有效果,元帥大人。”
“往往在命令發出後的不到一分鐘裡,當前的指揮官位置就會突然被敵人發現,接着遭到黑影的突襲強殺。直到五名軍官全部殉職,在場再也沒有足夠職級的軍官存在,指揮鏈的構建才被放棄。”
“而在之後,七十名穿着全覆式甲冑的戰士,以嚴謹的隊形和靈活的小型戰陣爲依託,開始進場圍剿我們的戰士。失去了組織度和指揮的戰士們,在這時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一場大潰敗開始了,敵人像是趕豬一樣,將我們的戰士驅趕到他們覺得‘好殺’的地方,然後他們開始動手。”
“他們訓練有素、組織嚴密,不給潰兵和散兵任何機會。兵站裡到處都是絕望和慌亂的屍體,鮮血橫流、哀嚎與慘叫不斷。”
“倖存者們散佈在臨時兵站的方圓五公里之內,他們都是被嚇瘋了,硬生生穿着盔甲從兵站圍牆上跳出來逃命的。當我們找到他們時,這些人普遍摔斷了一條腿或者胳膊。”
“他們就拖着這些斷裂的肢體,在國境線上逃了整整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