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的最後,藍恩居然連帶上斯圖爾特這個普通人都感覺到有些吃力了。
他站在了山坳的出口處,從後腰的鍊金皮袋裡掏出了被大法師灌入魔力的【北風】炸彈。
只是一顆扔下去,這個尼弗迦德的普通士兵耗費了幾百人力都撲不滅的火焰圍欄。
火焰像是在一瞬間被寒氣給打壓了下去。
炙熱的空氣變得涼爽。
那被藍恩推進死人堆裡,跟屍體糾纏在一起的阿達爾公爵,目眥欲裂地看着這一幕。
爲什麼.爲什麼葬送了他整整一個滿編師團的強橫兵力的山火,卻在區區一個獵魔人的面前構不成阻礙?!憑什麼?!
他雙目赤紅像是要吃人,尚能活動的雙手和一隻腳在雜亂的屍體堆裡不顧一切的趴着、移動着。
眼裡只剩下在那茫茫大火之中,僅有的一點涼爽、一個出口。
但是,就在那個開闢出活路的高大人影走出去之後,他卻又向身後扔下了一顆小小的圓球。
於是被寒氣短暫抑制的火焰再度‘嘭’的一聲重新旺盛。
就在阿達爾的面前,就在他幾乎要爬進那條活路的前一刻。
一顆【北風】用來出去,一顆【龍之夢】用來關門。
對於尼弗迦德人來說,毀滅了他們一整個師團兵力的大火,藍恩其實隨時都可以抽身離開。
他一直跟尼弗迦德人在裡面待着的理由,只是爲了防止裡面的尼弗迦德人使用什麼特別的方法罷了。
比如向遠方的某個術士發信號開傳送門什麼的。
當然,這種高端又闊氣的行動當然只有最高貴的那波人能受益,畢竟就算是蒂沙雅這種級別的大法師,她的傳送門也開不了太遠、維持不了太大、太久。
而高貴的阿達爾·愛普·達西公爵,毫無疑問就是尼弗迦德帝國之中最具有權力和財富的那批人。帝國的術士估計爭先想當達西家族的狗都說不定。
但藍恩必然要殺的就是這些發動戰爭的‘高貴的人’,其他的尼弗迦德普通士兵他反而不怎麼在乎。
所以藍恩纔會將山坳裡的軍團給殺到崩潰。
一是爲了確保尼弗迦德軍隊喪失組織度,無法以羣體的力量應對山火。
二是爲了確認這裡再沒有新加入的混沌魔力波動,也就是新入場的術士。
在藍恩攙扶着已經接近殘廢的斯圖爾特出來時,他們身後那燃燒着的山谷裡,依舊迴盪着阿達爾公爵那距離生路僅一步之遙卻又被堵回去的淒厲嘶吼、詛咒。
這聲音混雜着那些剩餘的尼弗迦德士兵的慘叫、痛苦低吟,還有山火燃燒的‘呼呼’聲。
就像是從地底深處的燃燒溶洞,向外飄出來的惡魔呼吸聲。
扭曲而恐怖。
而在藍恩出來之後,他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地看見了一羣人。
在環形山出口兩邊的山脊上,一頭原本被綁在腦後的白髮現在凌亂不堪,提在手裡的劍刃沾着血和油脂,一看就是經歷了一番苦戰的傑洛特,正帶頭走了下來。
在他身後的大約二十人。
往他身後看,格德從藍恩那裡繼承的一套高等熊學派甲冑,在棉甲外罩的部位已經有不少地方爆出了棉花,然後雪白的棉花又被山上飄飛的灰燼染黑,顯得髒污不堪。
而除了頭上依舊帶着那頂插蒼鷺羽毛的帽子的吟遊詩人之外,最引人矚目的其實是希裡。她現在非常費勁地提着一把正常材質的熊學派鋼劍,那劍上只有一處血跡,而在她的左側臉頰上,有一道貫穿了上下眼眶的利器傷痕。
他們打得很艱難。
藍恩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他們是在山上截殺那些從山火的縫隙裡流竄出去的亂兵。
那些亂兵是沒了建制,但也是正兒八經的尼弗迦德軍人,身上有軍械、有武藝,並且剛從死人堆裡殺紅了眼跑出來。
就像是一羣神經緊張並且餓壞了、嘗過人肉的猛獸。
但即便如此,他們所有人依舊錶情輕快。
“辛苦了,各位。”
藍恩對他們費勁地笑了笑。
傑洛特擺了擺手,就像是在一個普通的日子,順手幫了朋友一個普通的小忙。
“沒你辛苦.你今天可是搞了好大一場事。”
“這可不是區區‘搞了好大一場事’!”丹德里恩不滿地大叫,反對傑洛特如此輕描淡寫的說法。
“這將是一場史詩!一個人對一個軍團!從沒有過!除了那些瘋子似的無差別殺傷的術士們,比如阿爾祖和他臭名昭著的【雙十字星】,從沒有人做到過!”
詩人的老朋友傑洛特,還有他的新朋友們似乎都對他的說辭感到無所謂,只是撇撇嘴。
“希裡這是怎麼了?”
藍恩用手掌捏住小女孩的下巴,讓她原本因爲不好意思而扭過去的頭轉正,端詳着那道傷疤。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不,雖然我親眼見到了,但我現在也還是不能相信。”
傑洛特的語氣低沉,感情複雜。說不清這語氣裡是心疼?愧疚?還是.
“她在剛纔落單了一會兒,那些被燒過的樹林變得亂七八糟,一不小心就會失去視野。等我再找到她的時候,她居然用格德換下來的劍殺了一個尼弗迦德人雖然那人已經因爲燒傷而神志不清了。但還是給她留下了一道疤。”
“這很難看吧?”希裡的眼睛在藍恩的注視下低垂着,呲牙咧嘴地小聲說。
“不,這很勇敢,並且等妥善癒合之後會很有個性。至少比那些大街上嗑麻藥粉的紋身混混個性。”
希裡驚喜的擡頭看着藍恩。
兼職魔法學院項目研究員的獵魔人接着說。
“而且如果伱想,可以去找我,這點疤痕不算事兒。”
而緊接着,希裡一轉頭,本來因爲受傷而緊繃的臉色已經在藍恩的安慰下有了緩和,但是瞬間過後,她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斯圖爾特.”
小女孩看着整個左半扇肋骨都凹進去,脊椎都因爲沒有支撐而彎了的年輕騎士,猛地捂住了嘴巴。
“他”
“他不會有事。”藍恩斬釘截鐵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