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獵魔人們和丹德里恩、希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依舊笑眯眯,但看上去並不友好的哈克索。
還有腿上綁着繃帶,但依舊堅持着甲,帶領着一羣爲數五十多的士兵的斯圖爾特。
他們這些士兵也各個帶傷。
但是現在,黃昏時候並肩作戰的士兵們,卻隱隱將手放在了各自的武器握柄上。
“這是什麼意思?”
藍恩站在了前面,平靜的質問着。
在他身後,希裡被傑洛特摟在了懷裡。白狼按着腦袋不讓她多看。
“什麼意思?”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哈克索猛地將鋼鐵權杖舉起,砸在地上!
“嘭。”
“意思就是你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波爾東!你是辛特拉的藍恩!對吧?!”
大聲的宣告就好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炸彈!
原本平靜而歡樂的營地,頓時有不少人朝着這邊聚集過來。
“辛特拉的藍恩.是【獵爵】?!”
“是那個殺了尼弗迦德人走狗的英雄!”
藍恩看見了那個剛纔來送花的小女孩,她的雙眼亮的放光。
藍恩對斯泰薩的‘審判’顯然已經在這個防備尼弗迦德的國家裡流傳甚廣。
以至於小姑娘竟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經給心中的偶像送過花了。
四周的驚歎此起彼伏,大多是正面的情緒。
但是下一刻.
“啊!英雄!?”哈克索用譏諷的語氣重讀了這個詞。
他的語氣很明顯讓四周的聲音小了一節。
“我們辛特拉將他視爲英雄,可這位‘英雄’在咱們受苦受難的時候,做過什麼事情嗎?”
“他似乎既沒有出現在對尼弗迦德人的戰場上,也沒有出現在辛特拉城裡吧!”
“是,他是在最近幫了咱們不少忙。但咱們的悲慘生活,源頭不還是被尼弗迦德人打敗了嗎?那時候他在哪呢?那傳說中以一當百的力量,如果出現在戰場上,想必能讓戰局大不一樣吧?”
於是這下,四周的聲音就全都漸漸消失了。
人們茫然的相互對視,輿論的風向將他們弄得頭暈目眩。
“而更重要的是什麼呢,各位?”
哈克索張開雙臂,向四周轉了個圈。
“【獵爵】的名聲不光在咱們這兒大,他在尼弗迦德的人眼裡就不大嗎?!”
“好好想想吧,女士們先生們!”
“敵人會放棄追捕一個極具價值的目標嗎?咱們本來只是一羣想着討生活的苦命人而已,尼弗迦德人其實不怎麼在乎咱們跑不跑的,沒遇上就當不存在。”
“可要是他跟咱們在一塊呢?”
“看看他在黃昏時候那場戰鬥裡的表現吧,各位!那是多厲害呀!尼弗迦德人一準兒已經認出了他。是,咱們離邊境線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可是萬一!”
“萬一尼弗迦德人派出大股騎兵來追捕他呢?!咱們是不是也跟着倒黴?”
四周的聲音又從寂靜變得竊竊私語起來,如同一羣蜜蜂徘徊在此處的上空。
難民們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歡快,變成了驚懼、恐怖.乃至猜忌。
藍恩很想說點什麼。
但是當他看見,那個給他們送花的小女孩睜大眼睛想說什麼。但是在她身邊,一個女人捂住了她的嘴。那雙手皴裂的黑紅相交,黑色是髒污的皮膚,紅色是皮膚裂開后里面的血肉。這一看就是雙勞苦幹活兒的手。
那女人驚恐的看着獵魔人們。
於是藍恩就不想說了。
“所以.”哈克索的聲音低沉下來,就像是根鉤子,將要勾出人們心底裡的悄悄話。
“咱們到底要怎麼辦,才能不被牽連地活下去呢?”
又是一陣如同蜜蜂振翅的竊竊私語,緊張、焦急、恐懼的情緒在這聲音中像是瘟疫一樣蔓延。
最終,一個試探性的、畏畏縮縮的聲音說:“讓、讓他走?”
這聲音剛開始極小,卻猛地就引起了聽覺靈敏的三個獵魔人的注意。
他們猛地向那邊看去。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動作都可能變成引爆火藥桶的火星。
這裡已經距離邊境線很近了,應該沒什麼危險了。他們還是獵魔人,更不會出事了不是嗎?
指不定不跟我們在一起,會更輕鬆呢?
這羣在戰火中掙扎求生許久的難民們,幾乎都是爲了這個機會才撐着自己活到現在。
而現在,獵魔人.或者說藍恩,已經成爲了他們跨越邊境線的安全隱患。
於是,在哈克索的默認支持下,在法不責衆的慣性思維下。
‘讓他走’的聲音越來越大。
希裡和丹德里恩的臉氣的通紅,而在他們身邊的格德和傑洛特則拉住了他們。
藍恩緩緩上前,他的身體具有無比的壓迫感,僅是移動就讓周圍的聲音自動平息。
他與哈克索貼的很近,俯視着他。
“所以,這就是你想讓我做的?”
哈克索依舊笑眯眯的樣子:“是的,爲了更多人不被追捕,也爲了讓伱們獵魔人擺脫我們的拖累,能夠快速行動。咱們還是各走各路吧,藍恩。”
短暫且壓抑的沉默後,藍恩點了點頭:“如果這是你們想要的,那我接受。最後我也衷心的希望,你們能順利走出辛特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恩感覺哈克索的臉上微不可查的一抽,那雙笑眯眯的眼睛卻眯得更狠了,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神。
“謝謝.謝謝你的祝福,藍恩。現在就啓程吧,爲了讓咱們都安心,我會讓六十個戰士跟着你,直到將你送到足夠遠的地方。”
藍恩轉身離開了,格德和傑洛特深深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許多人在與他們的對視中低下了頭。
希裡眼圈泛紅地看了看依舊笑眯眯的哈克索,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跟上了傑洛特。
而丹德里恩,詩人即使是在黃昏時的那場戰鬥中差點被人潮擠死,也沒有露出當下的神情。
他咬着牙,臉色僵硬且神色鄙夷。
“啊!辛特拉!勇士與戰士的國度.我今天可算真見識了什麼叫‘勇氣’啊。”
說完,他背起自己的魯特琴,也跟着獵魔人的背影走了。
哈克索那張笑眯眯的臉似乎永不會改變。
他衝着四周這似乎是用來驅趕獵魔人的六十個戰士點點頭。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