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藍恩從人羣中衝出來時才發現,並不是‘女孩惹了麻煩’,而是‘麻煩找上了女孩’。
兩個打扮跟去卡珊德拉家裡找茬的男人差不多的傢伙,此時正強行將福柏圈在懷裡按住。
正是小女孩那雙奮力掙扎的雙腿,踹斷了一個賣雙耳瓶攤販的搭棚木棍。
然後頂棚的麻布落下來,帶着摔碎了兩個陶製雙耳瓶。
藍恩這種非常顯眼的傢伙從人羣中走出來,理所當然的吸引了兩個擄人者的注意。
其中一個人的臉像是個被踩扁的梨子,他將禁錮福柏的兩隻手空出來一隻,從腰上拔出了一把青銅短劍,橫在了小女孩脖子上。
而另一個則朝着藍恩走過去,他手上的短劍如同威脅一樣,劍面在另一隻手的手心上有節奏的拍着。
“這不關你的事,陌生人。”
那個用劍面拍手的人,謹慎地在藍恩的兩米之外站定,上下打量着渾身充斥着奇異的獵魔人。
“你很壯,我們不想跟你打。但這個小女孩是我們主人要的,伱不會想在凱法隆尼亞上惹到我們的主人。”
“是獨眼人?”藍恩平靜的問,“我以爲你們這種人不會太敬重神話傳說的。”
“我的主人不是獨眼巨人,他是個人!強大的人!”
似乎是由於對藍恩的忌憚,他做出瞭解釋。如果在平常,他應該已經不耐煩的要把青銅劍的劍刃捅進別人的胸腔了。
但這一次,他距離藍恩太近了。
獵魔人其實並不太在乎他的主人是一個人,或者是一個獨眼巨人。
在那個拿劍面拍打手心的男人進入了某個無形的範圍之後,藍恩的眼睛頓時眯縫起來。
‘噌’的一聲,龍族皮革製成的鞋底與土地發生了摩擦。
厚重的盔甲沒有讓藍恩的身形有絲毫遲滯。
他的啓動速度讓他就像是一個龐大而飄忽的黑影!
“卡啦”一聲,附剛甲片皮手套就已經捏住了對方的脖子,並且在捏住的同時單手掰斷了裡面的骨骼。
神經中樞斷裂,那人手上的青銅短劍隨即從手裡落下。
接着藍恩看也不看的一踢,半空中掉落的短劍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噗嗤’一下從另一個人的喉嚨中間端正的穿過去!
這個人在藍恩動手的一瞬間就想抹了懷裡福柏的脖子。
這算是個聰明人,因爲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對手。
但他還是不清楚,自己跟藍恩的差距有多大。
青銅短劍刺穿了他的脖子後,他像是脖子上套了一個被烈馬牽着的絞索一樣,猛地被拽得倒飛出去。
從脖子的豁口裡噴射出來的血液,在塵土飛揚的路面上留下了黑紅色的一大片。
全過程只有兔起鶻落的一瞬。
周圍沒跑遠,或者悄悄探頭圍觀的人們在事後才發出遲來的陣陣低呼,期間還夾雜着壓抑的歡笑。
看來那個獨眼人跟他的手下,風評都不大好。
藍恩鬆開握着對方脖子的手,讓屍體在路面上震起一捧飛煙。
走上前,將福柏從挾持者的屍體上拉起來。
“你還好嗎,福柏?”
藍恩給小女孩擦了擦臉上被濺射到的血沫子。
而福柏的神情則淡定地像是吃了頓家常便飯。
“這次算好了,他們上次還給我的嘴裡塞了塊破布好讓我咬不了人。”
這種混不在意的態度讓藍恩忍不住皺眉。
“聽着福柏,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情況,但是一個小孩子出來總該小心點。你差點就被一羣強盜給綁架了!你的家人呢?” “他們被波塞冬帶走了。”小女孩輕描淡寫的說着,甚至還反過來讓藍恩放輕鬆。
“不會有事的嘛!我有卡珊德拉,甚至還有你!你算是我的守護神了吧?畢竟我是從你‘下來’之後第一個見到你的人誒,傳說裡都是這麼講的。”
福柏在說‘下來’的時候,還衝着藍恩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我不是神或者半神,我再次重申.”
“好了好了!我知道!這是咱們倆的秘密對吧?”
福柏露出了小大人似的,‘懂的都懂’的笑容。
這表情讓藍恩情不自禁的歪着頭,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好吧,咱們先離開再說,你們這地方沒有治安管理嗎?當街搶人啊?”
“治安.什麼?”
福柏一邊跟着藍恩往市集之外走去,一邊茫然的試圖理解藍恩給出的詞彙。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這兒可是凱法隆尼亞,窮的不像樣。除了富人們路過時能帶着幾個護衛,你還指望這邊能有巡邏隊嗎?哈哈。”
“你殺了人,或者偷了東西、搶了東西之類的,獨眼人會發一筆賞金,讓傭兵們去獵殺懸賞。僅此而已,沒別的了。”
“聽起來,獨眼人不像是個強盜,反倒有點像是你們這個島的國王了。”
藍恩平靜的吐槽着。
福柏非常贊同這個說法。
“馬科斯常說,獨眼人就跟這世界上任何一個暴君一樣。”
兩人這會兒已經從人員稍微密集的市集裡走了出來,只是幾步的距離,這裡的環境就變成了野外。
“你可以去忙了,藍恩,我自己能回去。”
福柏的涼鞋一邊碾着路邊的野花,一邊輕鬆地說。
藍恩俯視着這個剛剛經歷綁架的小女孩。
“我人生地不熟,沒什麼可忙的。”
“怎麼會!”福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仰視着藍恩的雙眼,“半神、英雄們都很忙的!他們都有忙不完的任務和麻煩啊。”
“那就是現在麻煩還沒找上我,衆神也沒想起來給我派任務。”藍恩已經懶得去糾正福柏了。“總之,你確定要自己回去?”
“我都在凱法隆尼亞活了好幾年了,一點事兒沒有!”
“是啊,然後今天就差點被人給當街帶走。”
藍恩面無表情的吐槽讓小女孩露出了尷尬的訕笑。
從遠處傳來的一陣急促馬蹄聲拯救了尷尬的福柏。
卡珊德拉騎着一匹身形矯健白馬,正從遠處疾奔過來。
等到了兩人面前的時候,那匹馬卻又能順順當當的停下來。
在這個連馬鞍都只是相當於一層坐墊的時代裡,顯示出了騎手高超的技術。
卡珊德拉跟她的馬很般配,她在陽光下的皮膚與身形展現出了充沛而健康的活力。
她翻身下馬,朝着福柏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