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之火教會大嗎?
很大,幾乎可以說是除了梅里泰利信仰之外,北方最爲廣泛傳播的信仰。
而且跟寬泛強調母性慈愛的梅里泰利信仰不同,永恆之火切實的組建了控制力和執行力都很強的教會,作爲組織結構。
事實上,任何一個宗教理念,哪怕再無爲而治,可一旦把組織架構立起來,又鋪開了這麼大的規模,那麼這個宗教也就不可能只是個宗教了。
組織的性質會天然的傾向於掌握更大的權力和力量。
所以到了現在,鬆散寬泛的梅里泰利信仰依舊是母性慈愛的信仰。
可是將組織架構立起來的永恆之火卻越發激進與排外。
並且因爲這份激進與排外而在組織層面得到了更加迅猛的發展。
但也正因爲這種激進與排外,才讓他們不太可能得到關於獵魔人的詳細信息。
因爲這無疑違反他們近些年來的整體組織風格。
事情總是有利有弊,永恆之火的風格讓他們擴張迅速,但同時也讓他們沒法靈活調整自己的態度。
知道你在尋找關於獵魔人的知識,極端信衆會怎麼想?
難道教會其實不相信永恆之火的力量是神聖無上的指引嗎?
而那些本身就是永恆之火教會打擊仇視的術士和獵魔人,又有哪個膽子去找教會尋求合作?透露消息?
當然,永恆之火教會現在的攤子鋪的這麼大,裡面肯定有人在研究獵魔人,乃至是其他神秘學。
但這事兒也必然不可能拿到檯面上說,也不可能放到跟白薔薇騎士團的合作之中。
白薔薇騎士團雖然信仰永恆之火已經蔚然成風,但到底還是教會之外的武裝機構,是外人。
教會之內都爭權奪利少不了,外人又哪來的這麼大的信任可以託付?
所以永恆之火與白薔薇騎士團,不太可能是調查到獵魔人身體信息的源頭。
可現在,就連希沃德也不摻和到這裡面.那這些消息和知識,他們到底是哪來的?
而且這個傳送法陣.
藍恩扭頭,看向自己剛剛砸出來的牆壁垮塌。
被淹沒在血污之中的魔法陣,在他的視野角度裡露出來一角。
按照藍恩的眼光看,這是個‘通知+定位’功能的法陣。
也就是說,如果通知的接收方不是一個有打開傳送門水平的術士的話,這玩意兒完全沒用。
白薔薇騎士團擁有一個還不算蹩腳的術士朋友,或者至少是利益相關的合作者。
但.這會是誰呢?
在白薔薇騎士團駐地城堡之外的小山頭上,一個穿着騎士團盔甲,綻放的白薔薇小盾徽掛在心口的男人甩了甩手。
他有着棕色的絡腮鬍,看上去有四十歲左右。這些鬍子在臉頰側邊跟棕色的短髮連成一片,國字臉,有股端正嚴肅的氣質。
這樣的一張臉出現在白薔薇騎士團的門面上,也是毫不違和的。
艾德斯伯格的賈奎斯,這也確實是白薔薇騎士團內名聲斐然的一號人物。團長位置的有力競選者。
而隨着他的甩手,規整的混沌魔力光輝頓時散亂起來,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薔薇騎士團的騎士,手上卻散發着混沌魔力的光輝,這真是再諷刺不過的事情。
但是這位騎士本人卻並沒有絲毫的感覺。
“傳送門失敗了。”
他並不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手。
那隻施法失敗的手毫髮無損,因爲他把傳送門失敗的代價和傷害全都壓到傳送門內的人身上了。
“當然了,當然會失敗。”
他同樣並不意外的說着。
那張顯得嚴肅又正義的國字臉看向駐地城堡,像是完全看見了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軍事組織的駐地,首要要求就是從外部不能直接觀察內部,防止有人能一眼就看出內部的人員數量、庫房分佈、巡邏路線等等情報。
所以在外紮營通常都要選周遭最高的地勢,居高臨下可以觀察別人,但是圍牆一立起來,外面的人可看不見裡面。
騎士團的駐地城堡當然也秉持着這一點。
可這個男人的視線卻讓人懷疑,那牆壁究竟能不能擋住他的觀察。
“【獵爵】、辛特拉與弗堅的保衛者,從來都是這麼強。一道傳送門怎麼可能擋得住他殺人?”
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嘀咕着,看着火光閃爍的駐地城堡,轉身離開。
藍恩並沒有放火,不過隨着城堡裡越來越亂,從睡夢中驚醒的人越來越多,打的火把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了。
“不過也正好,本來就打算讓這羣垃圾死在傳送門裡。”
“這樣一來.騎士團內部的肅清,就算是完成了。”
他一邊穿着全套的板甲,卻步履穩定而輕鬆的在山路上走着,一邊隨意的拆下盔甲心口位置上懸掛的白薔薇小盾徽。
賈奎斯毫不在意的將這件象徵着騎士團身份與榮譽的小盾徽,甩手扔到了小山的野地草叢裡,消失不見。
但是這男人眼神中那偏執的火焰,卻幾乎是騰的一下燃燒起來!
“腐敗無力的白薔薇已經被肅清,接下來,這將變成一朵.燃燒着的烈焰薔薇!”
——
藍恩察覺到了,白薔薇騎士團的這次行動似乎是有別的人在其中搭線、躥騰。
但是這個地方留下的線索已經太少了,沒有信件和文書痕跡。
藍恩懷疑白薔薇騎士團跟那個隱藏起來的傢伙的聯繫,恐怕完全是通過口頭傳遞的。
而騎士團長魯道夫本人也都變成字面意義上的一灘稀碎了。
再加上仙尼德島上的會議日期已經近在咫尺,時間上實在也沒有深入追查的餘裕。
所以藍恩只能皺着眉頭,暫時先將這事兒放下,準備按照之前跟傑洛特他們約定好的日程,現在就前往苟斯·威倫。
只不過在離開這座已經完全亂套的城堡之前,藍恩與那位矮人侍衛長進行了‘親切’的交談。
矮人的脾氣確實倔,但是幸好,魔法中世紀的矮人並沒有到阿爾達世界的矮人那樣的程度。
雖然彼此之間沒有大矛盾,但只要你想強壓我,拿刀架脖子上我都不帶認慫的。
在藍恩拿着一根阻魔金箭頭的弩箭,用幾乎像是輕點手指的輕鬆姿態,把它輕輕‘放’進密室的牆壁巖塊裡之前——
“我從未承認過我是誰,克萊默侍衛長。攻下這座城堡,殺光裡面的白薔薇騎士,這也都是我們這夥兒人同心協力,身手利索而已。”
“俺是沒看清你的臉,但是你連說話都不帶髒字兒,還讓俺相信你是個盜匪?吹什麼糊逼?反正俺是希沃德親王的侍衛長,俺看見啥就說啥,不瞎編、不扯謊。就這樣。”
而在之後——
“那這樣。現在,您再說一遍您看見了什麼,侍衛長閣下?”
面對藍恩輕聲細語,甚至非常客氣的詢問,丹尼斯·克萊默閣下先是看了看被硬頂進巖塊裡的箭頭,又看了看那兜帽之下的陰影。
矮人倔強冷硬的面容非常平靜。
“俺看見魯道夫他們爭先恐後想進入一個傳送門逃命,但是牆突然塌了,一根箭頭泛藍的弩箭插到牆裡,接着傳送門突然就不穩定,崩了。”
“而且俺奉希沃德親王的命令過來之後,就一直在高層待着,還沒機會往下看,所以下頭到底發生了啥,俺也沒看見。”
全是真話,沒有假話。
開傳送門的時候,有一根阻魔金弩箭從旁邊飛過導致傳送門崩潰,這也完全符合邏輯與現實。
所以在友好的點點頭後,藍恩轉身離開了城堡。
丹尼斯·克萊默看着那高大到超乎尋常的人影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樓梯間裡,他依舊木着臉。
直到兩分鐘之後,他那已經被嘔吐物板結起來的鬍鬚之中,嘴脣才裂開一條縫。
“呼!”
長出一口氣,同時一層白毛汗幾乎是瞬間就從額頭、後背、脖子根的皮膚上冒出來。
矮人咬着牙,好像剛剛打完一場消耗巨大的戰鬥似的。
他又擡頭看了看藍恩走下去的樓梯間,神色複雜。
他依舊會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彙報給艾爾蘭德公爵希沃德,因爲這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而他也絕不是一個會瀆職的人。
而這事兒不光是他知道,藍恩也知道。
甚至他們倆同時還都知道:就算是把這消息原原本本的告知希沃德,那他也絕對會採用丹尼斯·克萊默後面那種說法,去做對外宣稱。
現在的局勢不同以往。
希沃德身爲泰莫利亞境內的公國公爵,在他身邊任職的矮人就更是能認識到這一點.風雨欲來啊!
而在這個關口,這個騎士團被那位【獵爵】給殺光了並不重要。
與之相比最重要的是,確定【獵爵】的立場依舊與北方站在一起,而不是尼弗迦德。
第二重要的是,白薔薇騎士團這次行動的背後到底牽扯到什麼人,是受誰的挑唆或控制纔敢幹這種事。
還有沒有更多騎士團受到了挑唆和控制,只是現在沒發作,只等着更關鍵的時刻才動手?
這個騎士團本身的存亡,重要性甚至都得排到第三往後了。
而丹尼斯·克萊默和藍恩也還都知道:希沃德在向弗爾泰斯特彙報時,依舊會說實話。可是當泰莫利亞國王向外宣佈調查結果的時候,也依舊會採用第二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