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藍恩套上了一件兜帽披風,重新跨上了麒麟的馬背。
麒麟這幾天因爲藍恩要求‘高丘堡一切如常’的原因,也不讓出門。
所以現在能出去跑一圈,藍恩能感覺到它還是挺歡樂的。
從威倫的南部荒郊一路跑到泰莫利亞東北角的艾爾蘭德公國。
幾乎橫向跨越整個泰莫利亞的路程,對麒麟來說是一次合適的散步運動。
當然,這是讓它在三小時內跑完的程度,如果把時間拉長、速度放緩,可能對它這新大陸古龍的軀體來說,就連散步都談不上了。
“呼哧!”
溼潤的大鼻孔中往外噴出一股熱氣,麒麟甩了甩頭,將外面罩着的寬大絲綢符文布和它蒼白的鬃毛一起盪漾起來。
通過一路奔跑稍微活動了活動筋骨的麒麟,感覺還算舒爽。
這一路專挑窮鄉僻壤沒人煙的地方跑,麒麟的機動性完全無視了地形的阻礙。
而藍恩的身體後續經過了許多次強化,對於麒麟速度的耐受力也越來越強。
跟剛開始與麒麟結伴旅行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所以上午傑洛特剛把探查的結果火急火燎告訴藍恩,中午藍恩給五名餘燼騎士注射藥劑,下午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艾爾蘭德公國境內了。
這個世界擁有這種移動效率的東西可不多。
巫師們的傳送門當然很高效,但是現在傳送門的波動基本都被暗中盯着,誰也別想真能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哪裡。
而次一等的移動方式呢?
或許就是傳聞中,某些來自瑟瑞卡尼亞或者歐菲爾的法師,他們慣用的魔法飛毯之類。
而再排除這些藍恩目前還沒見過的魔法飛行道具.剩下的直接就降級到普通馬匹了。
超凡力量讓這個魔幻中世紀各種身份的人的移動效率,差距已經大到了堪稱斷代的地步。
法師們用着傳送技術,哪怕是魔法事故造成的跨大陸傳送失誤,對他們來講也不過是稍微費點勁的長途旅行而已。
特別有權力與金錢的人可以驅使法師做事、搭上車。
而剩下的則就真是在使用中世紀的移動方式,一輩子能跨出自己生活範圍的幾十公里外都是有見識的人了。
除了一些獨特的,甚至還沒被人類發現的怪物,沒人見過麒麟這種常規條件下的移動速度與效率。
藍恩也從沒有讓麒麟展露過。
就算是一直盯着他的情報組織,頂多也就是在他之前去諾維格瑞的時候,知道他現在身邊有了一頭始終掩蓋在魔法馬具之下,高大強壯超乎想象的駿馬。
還有一隻疑似‘遊蕩在稀有物種保護區外的小貓人’。
但是他們也從沒見識過麒麟的神速。
沒有見過的東西,是沒法進行防備或者預案的。
沒人能想到,本來在戰場上就已經表現得非常離譜的那個獵魔人,竟然能不牽扯術士的情況下,幾個小時之內就出現在了威倫之外的艾爾蘭德公國。
“不能讓人看見啊,麒麟。”
翻身下馬之後,藍恩習慣性的拍了拍古龍健壯的脖子,發出沉重的‘砰砰’聲。
“呼哧~”麒麟甩甩頭噴出一股熱氣。
‘想啥呢?我能讓人看見?’
它從變種的【亞克西法印】中傳遞出來的意思非常不屑的樣子。
藍恩也不以爲意。
就算是以麒麟散步的速度,常人突然看見這東西從視野裡跑過去,估計也完全看不清。看做是一隻飄蕩妖靈的概率可比看做是一匹神駿的高頭大馬要高多了。
不過藍恩還是撇着嘴把自己炸起來的頭髮重新往下壓了壓。
他帶着點怨念的看着麒麟身體肩關節和後腿胯關節上,那從皮膚之下生長出來的一排排銳角尖刺。
高能晶體狀的尖角,輕而易舉的突破了絲綢符文布和魔法馬具的防護,在快速奔跑的劇烈顛簸之中捅了出來。
結果半路上藍恩就又開始被麒麟身上自帶的靜電給折騰麻了。
“瑪格麗塔沒說給你改改馬具的款式嗎?”
獵魔人吐槽着。
得虧藍恩不是正常人,不然就算麒麟壓低了電流強度,它的背上也足夠把人電出毛病來了。
“.唏律律~”
麒麟的眼珠子翻上去,做回憶狀。
‘.好像自從你上次自己出去玩,我就沒咋回去過啊。’
很好藍恩還能說什麼呢?
麒麟很少回去,於是連量尺寸、修改魔法馬具款式的時間都沒留給瑪格麗塔。
獵魔人沉默的舉起拳頭,‘咚’的一下爆響錘在了麒麟頭上!
古龍的腦袋直接在它修長的馬脖子上像是個擺錘一樣晃出去,木屑蹦飛,‘咔嚓’砸斷了旁邊一顆碗口粗的樹。
但是捱了一拳的麒麟,無比靈敏的就順着腦袋搖擺的方向竄了出去,撒歡的跑遠了。
一邊跑還一邊發出馬匹挑釁的彈舌音:“噗嚕噗嚕!”
這種力道的打擊對於麒麟和藍恩來說,已經算是玩鬧一樣了。
而等着麒麟跑遠之後,獵魔人轉過頭去,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座城堡。
那城堡的城牆上,豎立的槍桿上掛着旗幟隨風飄揚。
一面是泰莫利亞的白百何徽記,另一面是艾爾蘭德公國的旗幟,而最後一面.是一朵在火紅底色上綻放的白薔薇。
藍恩臉上那剛纔和自己的朋友打鬧的輕鬆表情,緩緩消失。冷硬的氣質覆蓋上臉龐。
——
隨着秋日漸深,白天的時間也正變得越來越短。
龐塔爾河奔流的轟鳴聲傳不到這裡,但是那股潮氣和寒氣倒是能夠傳的很遠。
如今的夜裡,人在呼氣時已經能夠短暫的冒出白霧了。
同樣的,人們犯困的時間也提前了不少。
“停下!”城堡的城門塔樓上,一個吸溜鼻子的士兵從城牆垛子上探出身喊着,“你是什麼人?報出身份,說明來意!快!”
對着城堡大門外喊完,他又朝着城門正下方沒好氣的喊着。
“快他媽的醒醒!人到跟前了!”
被上面的人一吼,城門邊上一個牆壁上的觀察孔裡,才傳出蠟燭的火光和人影的閃動。
哨位室裡,睡得頭盔都快歪到掉下來了,露出油光打結的頭髮的士兵,罵罵咧咧的走近觀察孔。
夜裡黑,觀察孔又小,沒法用燭光照清楚外面。
他眼裡只有一片黑影。
“吸~”他先是吸溜一下鼻涕,接着才準備開口問話。
但是緊接着
“阻魔金的鑰匙串?”觀察孔外,那黑乎乎一大片的黑影裡傳來饒有興致的聲音,“看來你們確實接受了很大一筆資助。”
原本還迷迷糊糊的士兵,這一刻眼睛驟然瞪大!
這是生物本能開始聚精會神的表現可是已經太慢了。
觀察孔外的黑暗裡,一隻穿戴着骨白色甲冑的手掌驟然伸出來!
劇烈突兀的動作甚至拉起了一下尖銳而短促的破空聲!
“呲”的一下,手甲捅進了觀察孔裡,握住了士兵那已經起了一層黑皴的脖子。
毫無掙扎,因爲反應不過來,力量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喊叫聲被堵在了喉嚨裡,臉憋得通紅卻什麼聲都沒有。
利索的把阻魔金做的鑰匙串給往哨位室裡面扔遠了點,接着一陣冷白色的魔法靈光,從黑夜裡驟然浮現一瞬,可就這一瞬,都被寬大的斗篷給遮在裡面。
【亞克西法印】
阻魔金對獵魔人的干擾遠沒有對術士那麼強,這是由兩者施法原理的不同導致的。
哨兵身上掛着的鑰匙串被扔遠之後,又被驟然掐得幾乎昏迷,對於【亞克西法印】來說已經毫無抵抗力了。
“你的身份。”
穿戴骨白色甲冑的大手緩緩縮回了觀察孔外的黑暗裡。
“白薔薇騎士團.徵召徵召兵。”
沒有手掌掐着脖子,士兵現在卻雙目無神,愣愣的迴應着。
他棉甲外罩的領子和袖口已經黑到髮油光了,而且整件棉甲上面連一塊鐵片都沒掛,這種爛極了的裝備確實也符合徵召兵的身份。
“應徵多長時間了?”
“一個.月。”
“嘖。”
聽到哨兵的回答,藍恩頗爲不爽快的咋舌一下。
剛進來一個月的徵召兵,這些人可稱不上跟白薔薇騎士團有什麼太大關係。
他等會兒動手的時候還得注意點。
“喂!你們倆擱那嘀咕啥呢?!”城牆上傳來追問聲,“回話啊!是什麼人!不然我直接拿弓箭射了啊!”
上面火光閃爍,是站崗的衛兵拿了火把趴在城牆垛子上朝下晃悠,想要藉着火光看清下面什麼情況。
而藍恩在兜帽下微微發光的貓眼只是往上擡了擡,之後依舊不怎麼焦急的問着。
“城堡裡騎士都在嗎?”
“在一大半都在。”
“他們都在哪裡?”
“主塔樓,我們住窩棚。”
問到這裡,那兜帽的陰影之下,才漸漸露出一個滿意的弧度。
上面城牆的火光晃得越來越急。
“向上面回話,士兵。讓他打開大門,這裡就我一個人,隨便想個理由吧。發揮一下想象力怎麼樣?”
藍恩後退一步,從觀察孔面向城堡大門。他語氣甚至有點輕鬆的說着。
“想象力”昏昏沉沉的士兵先是自顧自嘀咕着,接着才向上面大喊着迴應,“開門吧!”
“你倆嘀咕半天就給我說這廢話?你不說身份我開個屁門啊!你肛門要不要開啊?”
上面傳來罵罵咧咧的低俗喊聲,哨兵本人倒是見怪不怪的很平靜。
“他好像是希沃德公爵派來的,就一個人你怕個卵子?”
“啥叫好像?我可不想挨棍子!說清楚!”
“我手上就他媽的一根蠟燭,觀察孔裡我能看清啥?反正徽章是那樣,你趕緊開門。”
高大安靜穿着兜帽斗篷的身影站在城堡大門前,‘吱呀呀’的軸承轉動響聲中,大門之後的火光被門縫擠成一條豎線,落在那寬大的斗篷上。
藍恩活動了一下肩膀和手腕,沒等大門完全打開,就徑直上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