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在比爾博站出來後,藍恩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着。
矮人們奪回故鄉天經地義,本來就沒什麼攔住他們的理由,這些話只是藍恩爲了心安,再提醒索林一下罷了。
點頭之後,藍恩就準備招呼着絨布球離開了。
但是等小貓輕盈的從對面屋頂上跳到藍恩身邊。
“喵~”
艾露貓人立而起,兩隻白白的前爪耷拉着,毛茸茸的腦袋猶豫的看看矮人們的兩艘小船,尤其是船上它的朋友比爾博,又看看藍恩。
“那個.老大喵!要不讓我也跟他們去吧!”
“嗯?”
藍恩低頭奇怪的看着絨布球,比爾博也是。
“他們這次主要還是需要偷偷行動,偷個寶石出來,對不對喵?”
絨布球仰頭輕聲說。
索林他們的復國行動的計劃,小貓也是聽過大概的。
“比爾博的腳有肉墊,我也有肉墊。他的氣味惡龍不熟悉,史矛革肯定也沒聞見過我的氣味喵!”
絨布球剛開始還有點不自信,但是越說卻越有感覺。
最後直接挺起胸膛,兩隻前爪叉腰站着。
“偷東西嘛!我很熟練喵!”
“只要偷的時候不被發現,惡龍就不會醒,大家也就沒有危險喵!說到底,偷寶石纔是最關鍵的一環嘛!”
“我能幫上忙的喵!”
小貓的宣言在矮人之中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議論。
矮人們也被絨布球給帶的興奮了起來。
“是啊!”葛羅音撓了撓自己茂盛的鬍鬚說着,“重要的是偷東西,能不跟史矛革打照面就最好了!”
“我們有比爾博!他是個飛賊大師,大家有目共睹!”邦博坐在船裡就像是個軟下來的大肉球,“但是再來一個小貓飛賊大師不是更好嗎?雙倍的飛賊大師!雙倍的成功率!”
就算是矮人的孤山遠征小隊裡一向最強硬的德瓦林,也雙手抱胸不住點着他的禿頭。
“爲了故鄉,我們無懼死亡、無懼直面惡龍。但如果能穩妥地按計劃安全走下去,爲什麼不呢?”
可到了現在,反而是剛纔勇敢站出來說話的比爾博本人連連擺手。
“不!停一下!”
他大聲說着,還搖搖晃晃的從船上站起來,看着岸上的絨布球。
“這很危險,絨布球。我不能我不能因爲咱們兩個的朋友關係,而讓你跟我一起冒險。我沒有那個權利。那可是惡龍!從它眼皮底下偷東西是我的任務。”
“但是偷東西成功之後,會讓很多人都獲得安全喵!”
絨布球毛茸茸的小臉正色看着霍比特人。
“我不是因爲跟你是朋友才幫忙的喵!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喵!”
說完,艾露貓轉身擡頭看着自己的老大,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帶着期盼。
“可以喵,老大?”
絨布球突然的決定讓藍恩蹲了下來,直視着艾露貓的雙眼。
兩雙貓眼在沉默中對視,突然,獵魔人的那雙貓眼裡帶着笑意。
“進步的好快啊,絨布球。”
“喵?”
周圍的火焰還在噼啪作響,而藍恩則重新站直了。
他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小貓。
“你收集了信息,然後根據信息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這決定勇敢而堅持.你在一開始跟我冒險時,不是說目標是成爲一個偉大的狩獵貓嗎?”
“現在看來,你很有精神!朝目標行動也是紮紮實實啊,跟別的玩意兒完全不一樣。”
牆外的麒麟歪了歪頭,隨即紅寶石似的眼睛危險的眯起來,低着腦袋往藍恩的方向前進。
隨即就被獵魔人給按住,不讓過來。
“我很爲你高興,絨布球。看見朋友的進步真是讓人有個好心情。”
藍恩對仰着頭的小貓點點頭。
“決定了就去做吧。別擔心,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老大喵!”
絨布球開心的跳起來,跟藍恩在半空中擊掌,接着就扶着自己的小貓頭盔,蹦跳着上了矮人們的船。
——
對長湖鎮來說,漫長的一夜過去了。
上一個夜晚對於鎮民來講委實過於殘酷與突然。
長湖鎮雖然窮、生活艱難,但是因爲這片土地因史矛革而貧窮荒蕪,他們又住在湖中的岩石上,旁邊的密林中精靈雖然很不好接觸,可到底還是善良、講究秩序的種族。
所以自從史矛革睡着後,長湖鎮在這六十多年的時間裡從來都無波無瀾。漸漸地,人們甚至都變得只知道孤山裡有條惡龍,卻連史矛革到底什麼樣子都要不知道了。
惡龍光這一覺就睡了六十多年,可短命的人類卻能有幾個六十年?
當初親眼見過它飛出孤山,去劫掠、去吞噬的老人們大多都不在了。
留下的模糊描述變成了故事,接着又被扭曲成了離真相十萬八千里的樣子。
就跟魔法中世紀的世界裡,現代術士們對古代術士的認識一樣。
而現在,長湖鎮的居民們終於再次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殘酷.戰鬥帶來的屠殺。
哪怕是小規模的獸人部隊,也給這個因爲安逸而疏於防備的小鎮帶來了巨大的損傷。
在晚上因爲火焰的熱浪而被吹到天上的灰燼漸漸燃盡,又飄下來。
灰白色的灰燼與白色的雪花混在一起,讓人覺得不光是身體寒冷,就連心也冷了下來。
雪花壓制了殘餘的火焰,好歹沒有讓火勢遍及全鎮。只是在木板步道上走着,時不時還是得擡一下腿,從或躺或臥的屍體上跨過去。
藍恩用滑翔蜥蜴皮做成的靴子踩在步道上,他輕輕蹲下,將一個被獸人的粗糙刀子釘在牆上的癱坐屍體放下來。
這人或許在前一天還過着日常的生活,跟家人或者朋友一起商量着未來,但是現在,則什麼都不剩了。
藍恩在昨晚殺了所見的所有獸人,也將所見的人類送往廣場防線。
但是獸人在進攻時就已經佈置好了分散的陣型,從長湖鎮的各個地方發起行動,他到底是沒有顧得過來。
將步道撐着隔離水面的木樁上,傳來沉重卻緩慢的碰撞聲。
藍恩回頭一看,是之前長湖鎮的鎮長,在獸人入侵後從官邸裡開出來的那條船。
當時這條船上的金光在火焰的映襯下簡直讓人晃眼。
可是現在,只剩半截船身飄蕩在水道上,只在船體的木板縫隙裡還零零散散卡着幾溜金幣,其餘的金銀財寶都沉了底。
而那位大腹便便的鎮長,也仰躺在了這半截船上,雙腿泡在水裡,只有上半身因爲摩擦力而沒有滑下去。
他脖子上的蕾絲領巾已經喝飽了從脖子裡流出的血。
整個人呈現出失血的慘白和被凍的藍白色。
直到現在,他僵硬的手裡,還死死攥着一隻金盃子的握把。
“龍病.”
藍恩看着那帶着屍體的半截船隨着浮冰一起在水道里漂遠,嘴裡喃喃着。
長湖鎮裡仍然有許多着火過後的煙氣一縷縷往上飄。
廢墟中傳來或壓抑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藍恩朝着廣場前進,不出意料,越是靠近廣場,人羣的嘈雜聲就越大。
鎮長官邸前的廣場本就是用來集合的地方,現在在昨晚嚇壞了的人們依舊神經質的留在這裡,哪怕天上下着雪也不想離開。
這裡在昨晚的安全,是這些遭逢變故的鎮民們最在乎的東西。
持盾衛兵們被換在了廣場內休息,一批男性鎮民接手了盾牌和武器、盔甲,神情緊張的還站在昨晚的防線位置上,盯着防線外的黑暗角落和殘破廢墟,防備着已經離開的獸人。
而鎮長的官邸已經開始人進人出,許多女性鎮民從裡面端出來大盆的熱水和食物。
巴德就在這廣場中間四處忙碌着。
“謝天謝地!你在這兒!”
一看見廣場外面的高大人影,巴德立刻就一邊喊着一邊走了過來。
“看來伱幹得不錯,巴德老爺。”
在鎮民們帶着好奇和驚歎的目光中,藍恩被巴德迎進來。
“別說了。”巴德皺着眉頭,一副頭疼的樣子,“人們都在昨晚嚇壞了,現在賴着廣場不肯離開,但是現在又開始下雪了,總不能露天生活啊。”
說完之後,巴德認真的看着獵魔人。
“謝謝你,藍恩。我們都從昨天你帶過來的鎮民那裡聽說了,你救了很多人。還有你對鎮長的提醒,才讓這些衛兵在當時佩戴了盾牌,能在後來撐起一道防線。”
“還有我的孩子們如果他們出了事,我真不知道我現在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巴德誠懇的說着,看向身後。
藍恩也扭過頭去,他的三個孩子都在力所能及的幫助別人,
“也許我現在沒法報答你的幫助,但請相信,我們一家永遠都會記得這份恩情。”
“多的就別說了。”藍恩擺了擺手笑了笑,“來點吃的就好,也算是忙了一晚上了,還沒吃上口熱的。”
巴德點點頭,朝着後面的小女兒喊了一聲。
“西格莉德,拿份食物來,要熱乎的!”
接着又轉過頭來看着藍恩。
“一起吃吧,我們邊吃邊談。我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問題,到處都需要解決問題。”
“可我聽說你是河谷城城主的後代。”
“我是城主的後代,但我從小就在長湖鎮長大。我會捕魚射箭,但卻從來不會幹這些事情。”
巴德的小女兒端過來兩個冒着熱氣的餐盤,但是還沒等藍恩和巴德坐穩了開吃,廣場的外圍就又有了一陣喧譁。
那是兩個精靈出現在了人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