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嬴珏一路南行,上次其隨軍前往河西郡,已經是嬴珏出行最遠的距離,倒是這老秦南境,嬴珏卻是不曾前往,這鬱鬱蔥蔥的秦嶺大山與高低起伏不定的商於之地,壯麗的景觀皆是讓長公主嬴珏歎爲觀止。
由余亦是頗爲健談,對長公主談及這老秦南境的歷史,道明數十年前老秦人放棄對南境的戍守之後,此地便是被戎狄部落佔據,到了後來老秦人在魏河西戰場之上大敗而歸,除了逃回隴西大山的那一支,另一支亦是進行了南遷,創建了日後的嶺南大秦。
與往昔在史書典籍之中瞭解的有所不同,此番親自在這商於古道之上前行了一番,長公主嬴珏纔是知曉這條道路之上的艱險,如今老秦與南秦之間修建了一條道路都是這般難走,更惶恐說是數十年前這荒無人煙,野草叢生,野獸出沒的商於古道究竟是掩藏着什麼樣的危機了!
“南秦先人倒也是萬分不易……”這長公主嬴珏亦是頗爲感慨的點點頭感慨道。
自越過藍田大營之後,便是經過了老秦公君封給公孫鞅的十六邑之地,這幾乎是將老秦南境的城池悉數封賞給了公孫鞅,如今老秦這邊亦是派遣來了大量的奴隸在這邊修葺城牆,經營地方。
老秦公君這般打算,已經是將這南部的【商君十六邑】當作了老秦新法的最後依仗之地,要知曉正是這老秦新法,老秦人方纔是能夠從隴西大山之中走出來,這商君十六邑要真的是維持下去,即便日後老秦關中局勢有變,然則老秦新法卻是不死!
隨着林玧琰進入到武關附近,纔是瞭解到就是前不久,大秦隴東軍在上將軍申屠虎的率領下,擊破了庸國的都邑上庸,徹底將庸人的土地納入了大秦的版圖之中,那些負隅頑抗的庸人亦是被充做了老秦人的奴隸或者是從軍,用作老秦與巴人的戰爭之中。
聽聞林玧琰歸來,那申屠虎亦是頗感意外,要是知曉前不久公子琰送來的消息言明歸期乃是在月餘之後,誰能料到今日便是歸來了,當下申屠虎自是按照一應禮節前去對待。
讓林玧琰頗爲意外的乃是,他的那位二兄,即是被分爲藍田君的公子信亦是前來迎接林玧琰,其中真情假意有幾分,倒是並不難看出來,畢竟這位二兄在這西陲之地已經是待過了數年的時間,即便是因爲【藍田玉石】而坐擁富可敵國的財富,心中對當年舊時的怨恨豈是可以輕易的減緩分毫的。
在衛良率領騎卒的護衛下,這位藍田君亦是一身貂裘的對着歸來的林玧琰笑道:“六弟,爲兄倒是在這裡恭賀你娶新婦了,備上些許薄禮送於弟妹,就權當是慶賀了!”
說着,藍田君贏信的那位管家王孟亦是呈上來玉盒,當着林玧琰的面便是拆了開來,原來是一對賣相極好的紅玉,雖說是原石,但若是尋到了齊國優秀的匠人悉心雕琢,這紅玉打造出來的飾物必定是價值連城,千金難求!
嬴珏不明就裡,但卻是知曉這紅玉的貴重之處,不疑有他,既然是夫君兄長的贈物自是要收下,嬴珏便是伸出手示意車駕旁邊的老秦婢女將紅玉收了下來,並且感謝道:“多謝兄長賜下如此寶物!”
說着嬴珏亦是對着身旁另一位婢女吩咐了幾句,那婢女便是從後面的車駕尋出來了一副長匣子,嬴珏對藍田君贏信回道:“這柄寶劍乃是老秦河西之戰從安邑奪獲回來的絕世好劍,素來聽聞中原君子配好劍,便是以此劍贈送給兄長了!”
那老秦婢女亦是毫不怯弱,便是將玉匣子呈送給藍田君贏信,只是被王孟攔下來接過了玉匣子,親手遞給了藍田君贏信,贏信打開匣子方纔是見到裡面這把【君子之劍】的真容!
這是一把造像極好的寶劍,其劍鞘描金畫鳳自是不必細說,單單是贏信將此劍拔出來便是立即感受到一陣寒氣,便是知曉此劍的確是一把萬中無一的絕世好劍。
贏信將此劍只是稍稍拔出半尺,便又是塞了回去,好生囑咐王孟謹慎一些收藏,方纔是對林玧琰與長公主嬴珏言道:“爲兄久處這西陲荒蠻之地,對這等上好的寶劍倒是許久未見了。”
嬴珏卻是擺了擺手回道:“兄長喜歡就好……”
倒是林玧琰盯着那玉匣之中的紅玉,心中知曉這位二兄的心中城府極深,思慮從來就是全面的,即便是這紅玉價值連城,但是與大喜之日送上此物,終究是有一些不妥。
林玧琰相信,若是這二兄嬴姓真心祝福,送上墨玉也是會比紅玉更爲合適!
這紅玉之中的不妥,十有八九是二兄贏信的有意爲之了。
林玧琰能夠看出來這一點,那心思敏銳的隴東丞由余豈會是看不出來,他盯着這殷如鮮血的這塊血紅美玉,良久不言語,見到公子贏琰與那藍田君贏信之間的氣氛愈發微妙的時候,由余方纔是言道:“如今隴東郡積累了不少的地方政事亟需解決,故而就將公子琰殿下送到這裡了,回去宛城路途遙遠,還請殿下務必是要小心一些!”
如此一說,這公子信在這隴東郡已經是久居數年之久,豈會是不知曉此人的身份正是隴東丞由余,這由余名爲隴東丞,卻是代行隴東守之事,想來此番出使老秦促成聯盟有功,這【假隴東守】之中的“假”字應該是去掉無疑了。
由余又是說道:“此番征服庸人,這隴東地界暫且混亂,但是另外派遣一支精兵護送殿下回歸宛城,如今黃列將軍的百里營尚在,便是此支兵馬吧。”
料想是由余見到了那嬴信身邊的衛良所率兵馬有着數千人,故而有些不放心罷了,畢竟在老秦的時候,由余便是聽聞到了宛城有變的消息。
果然是在由余離開的時候,那嬴信亦是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這隴東丞倒是……怪不得這些年對我不問不顧,只是六弟……想來你失望了,君父已經是恩准那四弟開府建牙,爲兄獻上藍田食邑劃給老秦就是爲了重返宛城,雖是難以染指那大秦君位,但終究亦是需要爲了一些權位如此做……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