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馬王,這是事實……”
一直不說話的獯育王,也終是開口說道。
休馬王回過頭去,看着這獯育王,沒有直接出言詢問道,而是靜靜地看着這位獯育王,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這獯育王雖然是身負戎狄血脈,但是骨子裡終究是透露着一股中原人的儒雅氣息,往常的時候,休馬王對此也是嗤之以鼻,但是一想到方纔白狼王和這位獯育王所說,心神難以安寧下來。
自從白狼王坦白這名獯育王乃是他和犬戎王晉人的孩子以後,休馬王便是明白,此事已經是由不得自己拒絕了!
只見這獯育王走到白狼王面前的桌案上,然後端起來一杯酒器,送到了休馬王的面前,嘆息道:“這可是隴西草原才能產出來的好奶酒,恐怕貧瘠的隴東是產不出來如此純正的奶酒,休馬王還是憑此機會好好地享受一些這將來來之不易的奶酒吧!”
休馬王接過酒器,看着獯育王,最終是一飲而盡,隨即說道:“獯育王,本王知曉你志向不小,你的長兄過繼給了獫狁王一脈,獫狁王能夠制霸隴西數十載,與犬戎王庭分庭抗禮,這份實力你能不能撼動另外一說,便是你那兄長義渠王便是在隴西吞併了近十個萬騎部落,正是因爲如此,犬戎王的位置恐怕是遲早落到了義渠王的身上是吧!”
見到休馬王避重就輕,絲毫不問起有關於當下的處境,而是直中要害,說起來了犬戎王族的權力傾軋,以此來爲自己爭取主動權,這份心計……這獯育王和白狼王絲毫不意外,若是沒有這樣的算計,恐怕休馬王也是不會在隴西草原活到今日,更重要的是,獯育王和白狼王也是不會將他拉上了自己的“賊船”。
說到這裡,休馬王也是絲毫不隱瞞的說道:“本王不妨明說,草原上乃是強者爲雄,獯育王想要拉攏休馬部落,最起碼也得給本王的族人指明一條出路,難道不是麼?”
“哈哈……”白狼王在旁邊笑了一聲,隨即也是看着獯育王,絲毫沒有插話的意思,事情到了這一步,即便是想給自己的“兒子”鋪路,也沒辦法名正言順的說服這休馬王。
獯育王落坐在一邊的座位之上,然後招來了一位戎狄的女奴隸,爲自己倒上了奶酒,看其身邊也是跟着幾名女奴隸,雖然也是戎狄部落的打扮,但是行爲舉止乖巧有度,毫不似戎狄女奴隸的粗魯,相反有些像……中原人的舞姬。
“本王最大的依仗,乃是本王的母親!”
這位看上去十分自信的獯育王,也是如是說道,讓休馬王不禁有些意外:“區區一個女人?”
一旁的白狼王也是說道:“這個女人可是連本王都沒有駕馭的了……”
休馬王有些詫異,似乎是有些所悟。
“休馬王可是知曉……爲何某的兄長翟驪短短十年之間,能夠憑藉區區一個萬騎部落,一統隴西北部的北地的戎狄部落,那可是連林胡和樓煩都是束手無策的混亂之地啊?”
“這……”休馬王只是知曉義渠王異軍突起,短短的十年間能夠憑藉當初犬戎王庭劃分的萬騎部落,在北地一統當地的戎狄部落,如今義渠已經是不弱於犬戎和獫狁,但是休馬王卻是不知其中的具體緣由,正是因爲如此,休馬王也是好奇的問道:“還請獯育王告知本王!”
“亦是一名晉人,此人的名姓本王這數年間也是如雷貫耳!”
“究竟是何人有此能耐?!”休馬王十分好奇。
“由余!”
“由余?”
獯育王點了點頭,說道:“由余和本王的母親一樣,亦是來自中原的晉國,因故流落到了戎地,後來被本王的父親指派給了義渠王作爲奴隸,這些多年來,義渠王能夠一統北地,便是賴於此人的出謀劃策!”
“即便是本王,也是知曉中原有智謀如妖的能人,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般存在的人,一統北地……”休馬王說到此處,不由得舔了舔冬日裡乾裂的嘴脣,未嘗不是惋惜這樣的能人不能夠出現在自己的部落之內。
獯育王也是極爲聰慧,看了休馬王一眼,似乎是瞧出來了其心中所想,也是沒有拆穿。
這個時候,休馬王反過頭來問道:“義渠王有如此能人相助,獯育王應該擔憂纔是,爲何看上去卻是這般……高興?”
獯育王又是半杯奶酒下肚,與白狼王和休馬王不一樣,獯育王的衣袖略微寬大,直接攔住了嘴,作風頗爲中原禮儀,瞧着休馬王和白狼王,獯育王也是直接拋出來了自己的底牌。
“本王獲封獯育王,本王的萬騎部落也是在犬戎王庭之內,沒有分封出來,休馬王這可知曉爲什麼?”
“說!”
“本王的母親在王庭內爲本王打理着部落,本王還煩那個心做什麼?”
“晉人……”休馬王抹了抹自己胡亂的鬚髯,然後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白狼王,後者也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休馬王已經是意識到了,那名曾經睡在白狼王牀榻、後來又是爬上了犬戎王毛氈的女人,絕對不是尋常之輩!
然後獯育王又是說道:“當亞父對本王說了,在武關受挫,本王便是尋求到了一位能人的幫助。”
“義渠王的由余?”休馬王試探性的問道。
對於休馬王的猜測,獯育王似乎是有些意料之外,不過旋即還是點了點頭,道:“本王的母親,說服了犬戎王,將義渠王的由余調到了本王的身邊……”
“中原人想來顧惜名節,豈會答應?”
“本王的母親說服了他!”
休馬王頓了頓,似乎終於是知曉爲何方纔獯育王信誓旦旦的說,最大的依仗,乃是獯育王的母親。
獯育王進一步說道:“如今犬戎、獫狁和義渠三方鉗制住那個天敵,已經是全力相待了,不過即便是這樣,那個天敵已經是還未發動全力,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在這隴東、甚至是中原謀得一塊棲息之地……”
休馬王說道:“獯育王莫非是忘了,佔據了武關的敵人,也曾經是那個天敵的羽翼?”
聞言,獯育王也是大笑道:“本王打聽過了,不過是失去了爪牙的鷹犬罷了……”
“等着吧,本王的那位軍師已經是路上了,對於武關的局勢,他的書信已經是傳過來的,只要他來了,區區武關城牆,絲毫沒有威脅……”
“哼!”休馬王的這聲冷哼,意義複雜,旋即又是說道:“若是真的攻破了武關,本王率領休馬部落投入獯育王帳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