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一邊開車,一邊得意地說:“大佬,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坑我呢!像這種天生長相不好的人,好像日麻嘞到哪裡都不受人待見哎!”
說着,又有點委屈兮兮的樣子。如果他能掉淚,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董凱旋的影子。
當然,論長相,他確實生得猥瑣,小黑龍都比他帥多了。
我道:“你知道我坑你,你還去?”
他拍了拍右邊腰上的包,賤兮兮地道:“四百塊啊,這是錢啊!有錢不賺是傻逼嘞!”
我點點頭:“嗯,你是掙錢不要命了。知道你開的是誰的車走不?人家說逮着你就是江湖規矩,斷胳膊。”
“我怎麼不知道啊?江城第三大幫會——洪湖幫,最牛的副幫主盧衝,兩個貼身隨從莫孝年、莫文琴兄妹,還有他表弟申海洋,上半年入學江城一中高一(2)班。高一老大,馬上就要升高二老大了,甚至有可能成爲整個一中的老大。不過嘛,嘿嘿……”
這貨說着興奮地笑了笑,對我豎了一右大拇指:“還是大佬牛**,幹翻申海洋沒用三秒,估計2.8秒吧,乾淨得不下臺,兇悍得不下臺,把我也嚇得不下臺,其實剛纔都有些不敢偷那包包的嘞。不過,裡面錢錢太多,我還是沒收住爪爪,本以爲下水你就追不上我,哪知道大佬你……唉,我日麻嘞黴球,還是栽大佬爪爪上了。”
他是一口江城方言,顯然是土生土長的江城人。
不過,這傢伙對於青道的人員情況知道得還真是清楚得不行,不由地又讓我生起很大的興趣來。大爺的,申海洋啊,老子這麼快就知道你的學校了,可別讓我總是去學校後門等啊,老子要等得你哭!
我道:“既然知道人家來頭那麼大,你還爲了錢去拼?值嗎?不怕報復?”
“沒啥值不值的,只要是錢,我就喜歡。我也正愁呢,要是兩個美女爽快地答應了要去吃燒烤、唱K,我該怎麼辦呢!幸好,大佬利用我,我也就利用一回。車子開了兩百多米,我就知道他們要追來,直接闖了兩個紅燈,造成一片交通擁堵,然後飆進老城區,回開一陣子,停在小巷子口,跳車就跑了。兩個傢伙出租車第一個路口就困死了,還能追我個毛呢?我這跑起來嘛,還是很快的。那片老房子七彎八拐,一眨眼我就消失嘞沒影兒,殺個回馬槍,正好趕上大佬精彩的表演啦!他們估計我長什麼樣也不知嘞,我當時開車可是戴了化裝面罩嘞,攝像頭拍了也認不出,他們怎麼報復我呢?”
這貨是越說越激動,很興奮,很驕傲。
我道:“看來,你小子鬼精精的,對道上了解得夠夠的啊!”
“嘿嘿,那是那是。好歹我也是江湖小靈通吧,土生土長呀,各大小幫會都有了解的。大佬要是需要什麼信息,我保管提供,不過,大佬是要付錢才行得嘞!”
“要錢沒有,要殘廢的話,我可以幫你。”我淡淡地說。
他嚇了一跳,嘿嘿一笑:“大佬一看就是那種見義勇爲、敢和黑惡作鬥爭的好人嘛,不會這麼狠的。不過,大佬要是不付錢,卻想要消息什麼的,可以答應教我兩招嘞,或者我拜你爲師,學個厲害的,也可以得嘞!”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衣服反過來穿上,又抹掉了門牙黑,取了一副無鏡眼鏡框戴了起來,形像又是一變。
他驚了一回:“大佬是個老江湖嘞,咱又認不出來啦嘞!這是……斯文藝術青年範兒嘞!”
我淡道:“洪湖幫眼線衆多,雖然我告訴申海洋我今夜離開江城,但還是小心爲妙,前面都快到醫院了。”
他連連點頭:“大佬一看就是辦大事的人,要不,收了我嘞?”
“收你?你咋不加入別的幫會?”
他尷尬地笑了笑:“我這身體,除了跑得快,偷東西手快,又日麻不能打,又日麻沒錢,人家纔不收我嘞。”
我點點頭:“回頭再說吧!好好開車!”
“行得嘞,行得嘞,我的技術,大佬放心放心……”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他說:“柳條,柳樹的柳,條子的條。”
老子聽得都快笑了,但還是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這貨一米七的身高,瘦不拉嘰,確實也算是柳條了。
“大佬,你高姓大名嘞?”他又問
“程雨生。”
“聽口音,大佬不是江城人嘞,仙鄉何處,家中有阿誰,在此做麼子謀生?”
“閉嘴!我想靜靜!”
他一捂嘴,屁話沒有,繼續開車。
很快到了那邊醫院,我就坐在車裡,把包給他,沉聲道:“她腳踝受傷,你去找骨科。裡面東西要是少了一樣,我弄不疼你!”
“行得嘞,行得嘞……”
他點頭又哈腰,拿着包就進醫院去了。
我坐在車裡等了一會兒,思考了一些問題。
很快,這傢伙鼻青臉腫地出來了,幾乎是連滾帶爬,一上車就特麼快哭了:“大佬,這年頭女人也日麻太兇了,跟個母老虎似的。你看我這臉……”
“相當於整容。”我看了他一眼,知道王明雪暴怒之下,抽了他的耳光,甚至還踹過他一腳,他的淡棕T恤胸口還有高跟鞋印子。
“還有這胸……”他說着還撩起T恤來,露出瘦骨嶙峋的上半身,胸口上赫然冒起鞋根印子血包,烏紅烏紅的。
唉,就他這小體格子,我要是幫會老大,也不會收他的,太弱了點。
我說:“行了,皮外硬傷不礙事,養幾天就好了。走吧,開車!”
“去哪裡?”他只得發動車子,問道。
“把我丟四橋頭。”
“我日麻嘞,那麼遠?你住那裡嗎?咋球跑陽江去了嘞?”
“我走路過去逮你啊!”
“呵呵,走路?十多公里嘞……”他尷尬地笑笑,然後乖乖地開車上路。
路上,他還是說那母老虎要我的電話,他不知道我的,就留了他的號碼,說回頭問我要了電話,再給母老虎。然後,母老虎就在病牀上抓着他一頓打了,再讓他滾。
我知道王明雪大略是想感謝我而已,笑了笑,說:“你不學好,不捱打纔怪。”
他尷尬地笑了笑,說:“生哥,那母老虎挺有錢的,肯定是想感謝你嘞。出手一定大方,要不……分我一點點唄?”
“對不起,我沒打算要什麼感謝費,讓您失望了。”
“呀?生哥,活雷鋒啊?這年頭,不愛錢的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嘞。你這麼高風亮節,你父母造麼?”
沒功夫跟他扯,我直接說:“這幾天,你給我盯着洪湖幫,看看盧衝他們有什麼舉動,不要威脅到那女人。還有,打聽打聽那女人在江城哪裡上班。”
他一聽,王八眼珠子骨碌一轉,壞笑道:“哈哈!生哥你這是……不看錢財看肉材嘞,嘻嘻,那母老虎我也喜歡啊,一看就刺激,刺激……”
“少特麼邪扯!”我一栗子頭敲過去,他丫躲都沒躲過,痛得驚叫求饒。
最後,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居然又問着我要信息費,說江城小靈通要服務費啊!可我一揚手,他就算了,又要拜我爲師。
我想了想,說看他表現怎麼樣了。表現好了,我自然傳他幾招爽的。丫的馬上發誓說一定以我馬首是瞻,認真爲我跑腿辦事。
我又吩咐了他一些事情,和他交換了電話號碼,說沒事兒別打電話,有事發信息,然後在四橋那邊下了車,讓他上橋往江北區開去。
他倒沒二話,說他住江北的,很快上橋,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
看他消失了,我才橫提着柺杖,上了橋邊不遠的一處高樓頂,就往地下看着。對於他這種愛收消息費的人,老子有點不信任。《老子寶典》裡也說過幾類人必須不要太相信,其中之一就是說的柳條這種。
果然,沒出十分鐘,四橋那邊和這邊的長河區,都有不少的中高低檔轎車先後開來,停在橋下的大型停車場,下來一個個洪湖幫的幫衆,在四橋頭邊的所有區域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很遺憾,上天給了我鬱悶的命運,也給了我出衆的記憶力。這些洪湖幫衆,有很多都跟着盧衝到過西山玉皇廣場,我特麼一看都個個眼熟。當然,更多的我不認識,但只有認識幾個,我就清楚了:柳長就這小子把老子賣了。
哼哼!幸好老子早料到此了,要不然挺麻煩。等下次見到這小子,我特麼不收拾慘他纔怪。
我又取下眼鏡框,扔了上衣,只穿一件白背心,褲子也剪得齊膝,喬裝了一下,搞成下班回家的搬磚工。然後將柺杖摺疊了起來,折到只有一尺五寸長,裝在一個垃圾袋裡,提在手裡,下樓,坐公交車,回家。
還真看見好些洪湖幫衆,但他們根本沒注意到我,有人看到了,也當我只是個路人。讓他們搜吧,不撲空纔怪。
感謝師傅,我平安到家。
沒想到,第二天中午,柳條給我打電話過來,開口就是:“生哥,不好嘞不好嘞,出大事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