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其實長得有些像甄子丹的,但比這個大明星要帥許多。
可那時,兩行熱淚滾滾出,順着腫臉淌,掉到龍蝦上面,這傢伙看起來又那麼可憐。
他一下子把手裡的大龍蝦扔在盤子裡,閉上眼睛,仰天淚依舊。
他咬了咬牙,才低聲喃喃道:“想我侍恆,呵呵……從小生長在張家,無父無母,視張家爲自己的家,忠心守護公子,過着奢侈的生活,爲他辦了多少事情。可到頭來一頓飯都吃不起……反而,呵呵……”
他說着,苦得不能再苦地笑了笑,睜開眼睛看着我。說了聲:“林雨,對不起。”
我大方地搖頭笑了笑,什麼也不說,很平靜地遞過了紙巾。
“謝謝。”他應了聲,拿起紙巾擦着。
其實,他還算是挺有素質的吧。只是跟着張高囂張跋扈慣了,有了壞毛病。
擦了淚,他纔對我道:“林雨,你說對了。我就是張高身邊的一條狗,離開了主人,我什麼也不是。你這一次將張高打擊得太狠了。他簡直是氣瘋了。他那幾腳下去,把我踩在沙子裡,往死裡踹,若不是我力撐着,他早踩死我了。”
我搖搖頭,說:“不是我打擊張高。而是他自找的,我現在根本沒有能力打擊到他。倒是你,本是能力很強,身手不俗,卻爲何這般作踐自己?”
他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水。說:“我曾也高高在上,自恃武力值超羣,但那夜在la先生面前,竟然弱小無比,這種失落讓人難以承受。更痛苦的是,張高惱怒之下,竟欲置我於死地。他殺人都是踩腦袋,沒有第二種方式。我離開了海灘,鬱悶之下喝了爛酒,天天泡吧,想麻醉自己。卻不曾想,當我在那家酒吧喝完一瓶真正的拉菲之後,發現我的所有的銀行帳戶已經被凍結,百萬以下隨便刷的信用金卡也停了,呵呵……爛醉之下,一無所有,只有被打的份兒,還好,遇上了你……”
我道:“他確實也夠絕情的了。好了,沒什麼的,都過去了,你先吃東西。人生其實可以重啓的,我覺得沒有了張高,你能活得更有尊嚴,更有價值。以前的你,我真的看不起,但現在,我覺得你比以前的你帥多了,至少你多了一份真實。”
他苦澀地呵呵而笑,點點頭。什麼也不說,低頭吃了起來。
我就在那裡喝着水,也不着意看他,只是在那裡等着。
待他要吃完時,我便已埋了單。
他用紙擦了嘴,姿態也顯得很優雅。確實從小生長在大家族裡,有些優雅的派頭,說:“林雨,謝謝你,我欠你一份情。滴水恩,涌泉相報。何況你是救了我的命。那個酒吧的人下手很黑,如果沒有你,我真可能被打死了。當時也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看到你瘦小的身影卻在爲我拼命,我才找回了做男人的感覺。”
我搖搖頭,起身道:“不用那麼客氣。不管以前我們怎麼樣。畢竟也算是相識一場。我做不出來那種見死不救的事情,我從來無法冷漠到底。走吧,給你找個住處先。”
他點點頭,沒說話,跟着我走到大街上。
走了一陣子,他才說:“林雨。沒想到你的胸襟這麼廣闊。”
我淡淡地笑了:“是因爲我個子小嗎?”
“呵呵……”他略有尷尬地笑了笑,才說:“不是!因爲我也瞭解你很多的事情,覺得你這麼樣的人,心裡應該充滿了仇恨,會比較狹隘。”
我說:“不管你狹不狹隘,仇恨都擺在那裡。可能只有心胸包容一點。才能把心態調整好,更有利於復仇。”
他默然點頭,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地走着。
到了前面離醫院也不遠了,有一家乾淨整潔的小酒店。我們走進去,我想了想,要一個豪華的單間。
侍恆說算了,普通單間就好了。
我說毛彪的那筆醫藥費也花不完的,還有很多剩餘,可以拿來用的。
他說那是毛彪的,不能用,他不想欠我們太多的情。
看來。他還是一個有準則的人。也許吧,骨氣和自尊在他的身上再次重回。
我也就隨他了,開了房間,微信掃碼付了帳。
他看我一身溼,問我要不要去房間坐坐,順便洗個澡。
其實我住在離那裡也不是很遠的醫院裡,但感覺他這個時候很失落,於是也就隨他進了房間。實際上,這是一個猛人,被主子拋棄之後,我真的有點心熱。要不然,在困龍灣海灘我都不會對他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當然,我不會開口說讓他跟着我,加入我小雨點。老混蛋對我的影響始終是存在的,他說過讓人自願和你在一起,追隨你,比你開口喊人家爽多了。
進了房間。我便洗澡去了。
只不過剛剛打開噴頭等熱水時,侍恆在外面敲門,讓我把衣服褲子遞給他。
我不解,問爲什麼。
他沒解釋,只是說給他就行了。
我想了想,還是隻留下了內褲。把其他的都給了他。衣褲是我自己買的便宜貨,小榕阿姨那一套不能穿了,破了,血染了也洗不乾淨了。
這一晚上又是訓練又是折騰,確實也很疲倦,衝着熱水也挺舒服的。
當我洗完之後,穿着內褲出去時,呵呵,心頭還是很受用的。
侍恆在那邊拿着酒店裡的吹風機,正幫我吹着打底的背心。他見我出來,弓了弓身,有些僕人樣地淺笑說:“就這一件了。馬上就吹乾完了。”
我說:“侍恆,其實你不必爲我做這些的。”
他說:“沒事,習慣了伺候人。突然沒人伺候了,反而不自在了。林雨,我是不是賤?”
我搖頭拿起褲子先穿:“也不是賤吧,是環境改變了你。”
“也許吧!”
“你父母呢?難道你真的就叫侍恆?”
“我們八個人都是孤兒。身份證的名字都是這些。”
“哦……”我點點頭,接過他剛吹好的背心往身上套,然後拿起休閒襯衣穿上。
他放下吹風,看着我:“你個子雖然小,但塊兒不錯,以後成年了,至少得一米八,版型會更佳。”
“呵呵……我倒不在乎這個。外形再好,內心不好,像張高那樣,有什麼用?”
他笑笑:“嗯,也是。”
“明天或者後天,我就打算帶毛彪回柳城了,你呢,打算怎麼辦?”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身無分文,也就剩下身份證和身體了。除了與人交接。伺候人,洗衣做飯,安排日常雜務,有一些在la先生面前微不足道的功夫之外,身無一技之長,想找份正經工作恐怕也只能去搬磚。”
我點點頭。心裡有種止不住的衝動,但還是控制下來了,說:“你的個人能力還是很強的。要是活得有尊嚴、自信的話,就更好了。一切都慢慢來吧?”
他說:“要不,我跟你們回柳城吧?你們小雨點也許……還需要我這樣的人。”
我心裡一喜,果然他自己開口了。可我表面上淡淡一笑,說:“侍恆,這恐怕不好吧?我們只是高一的學生而已,財力也沒有,而且……你身手這麼高,完全可以去應聘做個高級保鏢的。”
他卻搖了搖頭,說:“我再也不想做保鏢了,特別是有錢人的保鏢,只有虛華的物質享受,沒有尊嚴和人格可嚴,就是一條狗而已。對你們的觀察瞭解,我覺得小雨點有很多的快樂,很積極向上。你是老大,卻沒有老大的架子,跟每一個人都相處得好麼好。看毛彪、趙峰他們那些笑臉,那種感覺有時候讓我很羨慕的。你們可能會遇到很多的麻煩,而我應該能盡點力。我的命和自由是你給的,爲你小雨點做些事情,也當是償還吧?”
我說:“好吧,你比從前更真誠了,讓我有點心動。不過,我和毛彪沒法買機票回去,他毀容了,臨時身份證機場那邊不會認可的。我們打算坐汽車到榕城,然後再汽車回柳城,你可要好長途奔波的準備。”
本來吧,這事兒我想求柳長久的,但想想這麼大點事也求拉哥的座下高手,算了。反正,我打算讓毛彪見一下小榕阿姨的。
侍恆一聽,便有些自信道:“這個好辦。交給我來做,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