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班長他就那麼大大咧咧的順着公園的大道遠去,要是在先前班長這般走在無遮無攔的大道上,所有人都會認爲他在找死,不過自從班長小露了一手後,現在沒有人覺得他自大,反而認爲那是自信。
如果劉海膽敢向班長射擊,那麼班長肯定能在第一時間先打碎劉海的腦袋。
班長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走到昨天武警戰士們跟劉海交火的地方,他蹲下去撿起地上的彈殼,然後擡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突然班長動了,速度快得驚人,而且身體在跑動中居然還能不斷變換角度和運行軌跡,他的每一個動作與下一個動作之間的變換絕對沒有超過一秒,在全身做出閃避時,他竟然還能通過調節身體重心,這意味着他手裡的步槍一旦射擊,精準度不會有什麼變化。
呼!
班長急停到一叢灌木前,停頓了幾秒,然後他指着灌木叢放聲怒吼道:“劉海,我教你各種槍械的使用方法,還教你格鬥,教你如何在戰場上生存和製造陷阱,教了你如何利用人體生理的弱點對目標一擊斃命,但是我沒有教你如何在戰場上裝狗熊!裝孫子吧?你給老子滾出來!或者用你手裡的步槍跟我進行一對一的決鬥和我拚個你死我活!”
一個身上披着樹葉與布條製成簡易僞裝網的男人從灌木叢裡,慢慢走出。
他那張普通木訥的臉上表情不斷的在變換,其中有恐懼、愧疚、憤怒與絕望。
劉海手裡的九五式自動步槍握得那個緊,以至於手背上的青筋直冒手臂也不由自主的顫抖,可見他心裡是多麼的激動。
從一見到班長開始,劉海就知道自己完了,在這個亦師亦友足足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大男孩面前,露/出深深的懼意,他知道自己就算再訓練一輩子也不可能是班長的對手。
“我知道我死定了!殺了二十五個人,我就算是償命一百次都不夠,可是班長!”劉海大聲道:“我求求你,讓我再多活幾天吧?只要我殺了廖翔和防疫站的那幾個混蛋,我會主動跑到你面前,接受任何懲罰!”
“剛纔爲什麼不向我開槍,而選擇放棄,你有拼死一搏的機會。”班長沒有回答他,反而這樣問道。
“我不敢!”劉海道:“我知道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完了!我槍法不如你,徒手格鬥四五個我也未必能打過你一個,我無論哪一項軍事技能都無法和你對抗,我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我問你爲什麼不向我開槍!”班長繼續問了同樣的問題。
“我……”劉海咬着牙大吼道:“我不敢!也不能!因爲你是我兄弟啊!我生死之交的兄弟啊!”
班長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難怪你昨天只是打傷那些武警,而沒有要他們的命,因爲你還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軍人,是不是?”
“是……”
啪!
“是個屁!”班長沒等他說完就甩出一巴掌,打得劉海滿嘴是血,“你忘了!忘了自己是個軍人!如果沒有忘,你就不會走到國家和人民的對立面去!不會去殺人!”
“班長……”劉海剛纔被打得時候,彷彿不知道疼,但現在這個漢子哭了,並且噗通的給班長跪下。
班長一咬牙一腳把他踢翻,怒吼道:“起來!男子漢大丈夫,上跪蒼天,下跪大地,中間跪父母!跪我算怎麼回事?”
劉海爬起來,不過又再次跪了下去。
這回班長沒有再踢他,別過臉去道:“起來,別讓我看不起你,兇狼部隊裡沒有熊包。”
“是!”劉海站了起來,流着淚說:“班長,你還記得穎穎嗎?”
“記得,當然記得,他是你的女兒。”班長怎麼會忘記劉海的女兒劉穎,班長他雖然沒有見過劉穎本人,但劉穎從小到大的摸樣班長都記得;原因就是劉海經常拿着劉穎的照片給他看,甚至在劉穎二十歲生日那天,劉海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等女兒再長大點,自己跟女兒說說,讓她嫁給班長當媳婦。
“她死了!我女兒她死了!死了……”劉海痛不欲生的哭訴道:“班長,我進入兇狼的第一天開始,你就告訴我,我們是在保家衛國!我當兵的時候,新兵連的連長也告訴我,當兵就是保家衛國!可是班長你現在告訴我,爲什麼我們豁出命去衛國,怎麼保衛着的人,還有廖翔那樣的混蛋!爲什麼我們衛了國,卻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爲什麼啊~~~”
劉海越說越激動,最後簡直是用吼的說道:“班長,我發現我們錯了,都錯了!我們流血了,流汗了,爲了祖國的榮譽我們可以連命都不要。可是我們保護的就是廖翔那樣的混蛋,保護的就是一個欲圖非/禮我女兒不成,就叫來保鏢把我女兒活活侮辱至死的王八蛋嗎!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爲什麼還要保護他們?我們爲了他們那樣的混蛋流血流汗後,得到的就是他們禍害我們的家人嗎?”
劉海邊哭喊着邊吼叫着,聲嘶力竭的說:“可憐我的女兒,最後連屍骨都沒能留下,我恨啊!!!”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樹木高大了必有枯枝。”劉海這個硬如鋼鐵般的漢子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班長也也忍不住聳然動容,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身爲父親,身爲男人,你做得對!但是身爲軍人你做的就不對!”
“我也不想這樣的。”劉海哭嚎道:“可是我連通過法律途徑爲女兒申冤的機會都沒有啊!廖翔與防疫站的人串通一氣,做出了患傳染病的假證明,也不事先通知我,就把我女兒的屍體送進了火化廠毀屍滅跡了,我……”
劉海再也說不下去了,掩面痛哭起來。
班長眼眶裡也涌出熱淚,他呆呆的望着眼前這個痛不欲生的男人,突然說:“你做得對,那樣的混蛋就該殺!”
“啊?”劉海吃驚的看着班長,沒想到他居然認同自己的做法。
“男人大丈夫做事但求於無愧於心,對國家要忠誠,對朋友要仗義,對親人要疼愛!如果軍人沒有一點血性,又憑什麼成爲兇狼部隊的一員!”班長重重地說:“我放你走。”
“啊?”劉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班長的臉色做了確認。
“沒聽見嗎?我放你走,去做該做的事情。”班長說:“反正你現在債多不愁,蝨子多了不怕咬。你已經殺了二十五個人,不在乎多殺一兩個,哪怕最後軍法處在你身上打上二十五發子彈,還是二十六發子彈,對你還說也沒什麼區別了,反正一死而已。”
“謝謝,班長!我劉海給你磕頭了!”劉海的腦袋重重的磕在堅硬的土地上,額頭瞬間流出鮮血。
“起來!”班長厲聲呵道:“我夏侯的兄弟,都是頂天立地敢作敢當的漢子,不是卑躬屈膝的軟蛋!”
“是!班長!!!”劉海用盡最大的力氣嘶吼着跳了起來,向班長重重的敬了一禮。
“記住了,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一個仇人也別放過!”班長說着神色一暗,“不過別錯殺一個好人,知道嗎?”
“明白!”劉海大聲喊道:“我以一個男人的尊嚴與一個軍人的榮譽在此起誓,絕不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混蛋!”
“好!替我在廖翔那混蛋的腦袋上多打一發子彈!”班長心疼地拍了拍劉海的肩膀,道:“事成之後,你要活着回來,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兇狼部隊的刑場上!”
“是!”劉海再次舉起右手敬了一禮,這個敬禮可能是他今生最後一個軍禮了。
“你知道嗎?我從小討厭軍人,之所以當上了軍人,完全是在跟我老爸賭氣,想氣死他!”班長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其實是想當個土匪,當個劫富濟貧打家劫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說殺人就殺人,說搶女人就搶女人上山的土匪。可沒想到啊劉海,你走到我前面去了,先我一步當快意恩仇的土匪去了!”
說着班長擡起九五式步槍,衝着天空開始扣動扳機。
噠噠噠……
二十幾發子彈,一發接着一發的射向天空,像是在放鞭炮,同時也是在給自己的兄弟送行。
當步槍彈夾裡的子彈剩下最後一發的時候,班長停了下來。
默默地看着劉海,然後調轉槍口,對準自己的左肩。
噠!
步槍裡剩下的最後一發子彈呼嘯而出,將班長的左肩肩膀上的一大塊血肉帶走,血水頓時如泉涌。
但班長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渾然不覺,因爲他的心更痛,自己的兵,自己的兄弟就要死了。
“完事之後,來找我,我就在這座城市裡等你,我想你會找到我的。”班長扛起沒有了子彈的步槍,高仰着頭轉身離去,因爲熱淚控制不住的從他臉頰上滑落,滴滴答答地掉落到地上,“不要再傷及無辜的人,記住了。”
“是班長,劉海記住了。”劉海痛哭不已,跪在地上目送着班長遠去,“班長,我的兄弟啊~~我真希望人能有下輩子,讓我再做你的兄弟,你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