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風更大了,浪更高了,天色愈發的昏暗。
飛行天候很不好,但三架完成擊落敵機任務的殲八,卻並沒有立即返航,而在出事海域的低空盤旋。
搜尋着海面,希望看到潛艇的殘骸,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雖然後者他們不願意看到。
很快他們看見一塊屬於潛艇的殘骸和一具屍體,但由於光線不好,風大浪急,看不清是F國的還是自己人的。
所以把這個情況彙報東海艦隊:“確認出事海域有潛艇被擊毀,但天氣惡劣,不辨敵我。”
東海艦隊的司令部裡,馬海司令員掏出一支菸,打了幾次火才點上,可見他的心情很不好,因爲桌子前站着的幾個軍官正在彙報他很不想聽但必須聽的內容。
“蛟龍號補給艦連艦長張濤在內,二十餘人確認犧牲了。剩下去救援漁民的二十幾人,現在均已上艦。”
“深淵號呢?”
“深淵號。”彙報的軍官遲疑道:“目前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馬海。
“是!天氣惡劣無法確認,同時深淵號按照約定現在還沒到解除靜默航行的時間,我們無法聯繫他們。”說着軍官道出自己的想法,“不過,就我個人認爲,深淵號的處境很不利,恐怕……”
“沒什麼恐怕。”馬海打斷他道:“哪怕有一線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對了,深淵號什麼時候解除靜默航行?”
“十個小時後。”
“到時候聯繫他們,如果聯繫不上……”馬海痛苦地說:“再告訴他們的家人。”
“是。”
“夏侯他們好像也在深淵號是吧?”
“是的,據深淵號先前的信息彙報,夏侯董酌郝棟等七人,被深淵號救起,所以他們現在就在深淵號上。”
“這三個臭小子,這回倒沒給我惹事,但卻……”馬海嘆道:“如果我再堅持一下,不讓他們上艦出海該多好。”
“首長您就別自責了,犧牲在所難免的。”一名軍官道。
“可是我們卻被小小F國欺負,犧牲了這麼多好戰士,真他孃的想打一仗!”馬海罵道:“對了,F國有什麼後續動作沒有?”
“沒有!他們的流鶯號與兩架反潛機被我們擊毀後,沒有任何動作。”
“看來,F國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不想把事情鬧大,從而徹底失去控制。”馬海憤然說:“而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弄到爆發戰爭地步,無奈啊!”
“上面有上面的考慮啊。”一名軍官認同道:“誰叫我國還不夠強大,強大到無視外部勢力干擾的地步。”
“這個道理我哪能不懂,可是老讓我們的戰士流血犧牲,去換取相對和平的環境與時間,我這個當司令的,心疼啊。”馬海說着,眼眶不由溼潤起來。
衆人一陣沉默,心裡暗道:憋屈啊!
什麼時候我國才能真正的強大起來啊?
幾乎與此同時,南海某處海面底下的深淵號潛艇裡。
衆人同樣一陣沉默,因爲此時已經是絕境中的絕境。
隨着艇內不斷的滲水,自重持續增加,此時已經下沉到距離海面55米處,而且還在加速下沉,最多二十幾分鍾後,深淵號就將下沉到極限深度300米,然後被壓碎。
他們不但失去了任何自救的可能,也失去了求救的可能,艦橋沒了通信根本無法聯絡,就算能聯絡,東海艦隊也不可能在二十分鐘內趕到,更不可能實施救援。
絕境!
絕望!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默默地等死!”當潛艇下沉到60米深度時,原先一起跟大家沉默的夏侯突然跳將起來,爆呵道:“坐以待斃!絕不是老子的風格!我們一定還有辦法!”
張波一干艇員奇怪的看着他,就連他那兩位兄弟,董酌郝棟也怪異的看着他,心想:還能有什麼辦法?我們又不是神仙!
“張艇長!我們可以這樣!”夏侯衝到張波的跟前,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吼道:“我們!可以從魚雷發射管把人發射出去!從而游出水面!”
張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狠地盯着夏侯,其餘人更是把雙眼瞪得賊圓,緊緊地盯着他,像在看待一個怪物或者外星人一般。
因爲夏侯的想法實在是他媽的太瘋狂了!
魚雷發射管是什麼地方?
發射魚雷的地方!
要想把數噸重的魚雷從發射管發射出去,不光需要魚雷本身的推進力,更需要往魚雷管裡注入高壓的壓縮空氣把魚雷推出去才行。
如果把數噸重的魚雷,換成一個不到一百公斤重的人,一個只有血肉之軀的人會怎麼樣?
先不說注入的壓縮空氣,會不會把人壓壞,壓成內臟出血甚至骨折。
就算順利的從發射管出去,可外面現在是60幾米的深度,那裡的海水壓力也是不可想象的。
更別說,出了發射管之後,人還要遊60幾米才能游出海面的距離了。
人,可不是魚!
憋氣,不可能憋那麼久的!
衆人認爲夏侯已經瘋了,因爲只有瘋子纔敢這麼說,並且還想着那麼做!
“我大哥沒有瘋!”感受到衆人怪異的目光,郝棟董酌兩人吼道。
他們一是因爲夏侯是自己的大哥,在維護大哥的形象。
二是相信大哥,相信一個連坦克壓過身邊也不動彈,也不害怕的人,是不會無的放矢的。
“老子沒有瘋!”同樣感受到衆人別樣目光的夏侯吼道:“於其大家一起等死!還不如拼死一搏!男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而不是坐以待斃!如果你們害怕!我願意第一個從魚雷發射管出去!”
衆人都是軍人,都不是慫包!
聽到夏侯他這句話,頓時覺得胸口裡有一股氣在竄動,齊聲吼道:“幹他孃的!反正左右都是死!還不如拼了!”
“那好!咱們走!”夏侯第一個朝艇首的魚雷艙走去。
跟着後面的張波,突然覺得夏侯這人,天生具有一種領導的魅力,一種人格的魅力,能影響到身邊的人。
因爲夏侯他敢想、敢玩、敢做、更敢拼命,也敢玩命!
很快衆人到了魚雷艙,夏侯沒有一絲猶豫就準備鑽入魚雷發射管。
突然艇上年紀最小,而且身材最瘦小的小周叫住他,道:“夏大哥,我想第一個來,可以不?”
衆人吃驚的看着他,這可不是去娶媳婦啊?用不着搶先!
“爲什麼?”夏侯問道。
“我身子最矮小,身體素質最弱。”小周說着有點不好意思道:“現在外面的深度才60幾米,如果過會再走,深度更深壓力更大,我不可能活着到達海面的。”
說完小周看着大家道:“大家不會認爲是我怕死,想先走吧。”
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算再不要臉的傢伙,也不會認爲他是在怕死。
“那好,保重了兄弟,我們海面上見。”夏侯說着幫小周脫衣服。
很快小周就赤/條條的,連內/褲都不穿。
這是因爲人進入魚雷發射管後,壓縮空氣會把人往前猛推,如果還穿衣服,勢必把衣服尤其是褲子,退到腳上變成繩子綁住雙腳,同時人進入水裡以後,穿着衣服也不利於游泳。
“兄弟,加油!”夏侯把他推入發射管裡。
裡面已經光溜溜的小週迴頭說:“大家要爲我祈禱哦?”
“放心吧,老趙一直看着你。”張波說。
老趙是唯一一個沒有去魚雷艙的人,因爲他是聲吶員,要在五艙聽聲吶,聽從魚雷發射管出去的人是否順利,然後是否活着到達海面。
“開始吧。”張波命令道。
負責魚雷艙的小胖一關魚雷管的艙門,把小周與大家隔開,然後大胖扳下了發射手柄。
張波立馬衝五艙的老趙叫道:“老趙怎麼樣?”
“他成功出去了!活着!”老趙心如刀絞,兩行熱淚淌下,可語氣卻是“高興”的。
他不敢說實話,因爲說了實話等於扼殺衆人最後一點點兒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因爲剛纔他明明聽到一陣卡卡巴巴的聲音,那聲音是人的骨頭斷裂的聲音。
小周死了,被魚雷管裡的壓縮空氣與外面的高壓海水,活生生的給壓死了。
“小周正在往上游。”老趙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可語氣卻越來越興奮,“好!他游出海面嘍!活着!”
“好!”衆人爆發出一聲叫好,可五艙的老趙卻眼前一黑。
有了一個“成功”的先例,首艙的衆人很興奮,把戰士們一個個的從發射管發射出去,而老趙的心也跟着一點點的碎。
那些出去的戰士沒有一個活的,最接近成功的一個才游到距離海面,十米的地方。
畢竟人是陸生動物,不是他媽的魚!
這件事只有聲吶員老趙知道,也只有他一個人在承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每出去一個戰士,艇長張波都會問:“老趙!怎麼樣?”
隨即,老趙比大家還要“高興”的口氣,就會回答說:“正在往上游!”
接着老趙更加興奮地聲音響起:“出去了!活着!”
每當這時衆人都會爆發出一陣歡呼,接着張波的聲音響起:“下一個!誰來?”
“我來!”
“我來!”
衆人在爭搶,完全不知道,他們那是在搶着去死啊。
可是老趙不能說,也不敢說,怕最後一點兒希望都隨着自己的實話說出而破滅。
老趙他只能,也只有強顏歡笑!口是心非!
爲了不使自己的語氣出現不自然的顫抖,老趙竟然把大腿都掐出了血,同時也爲了不使得語氣中帶着悲傷的情緒,他居然咬破舌頭,弄得滿嘴是血。
戰士們一個個的走了,人漸漸少了。
很快就剩下艇長張波、大胖小胖、夏侯、郝棟、董酌三人和永暑礁上來的老張與小張兩人,以及在五艙痛不欲生的老趙。
而此時深淵號潛艇已經下沉到70米的深度,那意味着外面的海水壓力更大,活着的機會更加渺茫。
但是他們必須走,因爲留下來必死無疑,還不如出去拼死一搏。
“下一個,夏侯到你了。”
……
ps:今日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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