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植腳步沉重的走回到了自己的住地,其他的宦官們早就已經睡了只有那個韋小寶還在等着他。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馬植坐在了木板拼湊起的矮牀上。韋小寶低聲問道:
“怎麼樣?他們看到你的畫之後怎麼說?”
馬植猶豫了一下,好像是在擔心要是自己一旦說出來就會叫事情向着糟糕的方面發展似的:
“嗯……他們……他們看來我的畫之後什麼都沒說……”
“一句話都沒有說嗎?”韋小寶有點不相信的問道。
“對,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難道你就沒有聽到他們之間互相說什麼嗎?”韋小寶有點驚奇的追問。
“這個……我隱隱約約的聽見好像有位大人說那張地圖‘不正統’……”馬植慢慢的說出了他聽到的話。
韋小寶用他那尖細的嗓音驚叫了一聲,但是看馬植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好像是在訴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但是韋小寶很清楚在京城裡‘不正統’的意思就近乎於是離經叛道了,差不多就是要被宣判沒有任何前途了,看着馬植的樣子韋小寶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來安慰自己的這個好兄弟了,拍拍馬植的肩膀說道:
“好了,不要想了只要是你盡力就好了。他們看不上是因爲你太優秀了。”
馬植苦笑着搖搖頭,沒有說話。
“好啦,先睡吧明天還有的事情做呢。”韋小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道。
雖然現在正是的考評結果還沒有公佈,但是監考官的裁決似乎是已經塵埃落定了。一直到韋小寶的鼾聲慢慢的響起來,馬植才就着慘淡的月光從牀底下拿出一個柚木盒子。
他輕輕的打開上面那把精緻的小鎖,生怕弄出半點聲響輕輕的摩挲着盒子最上面的絲袋,裡面裝着他的“寶貝”。那是作爲一個宦官最最珍貴的東西——也是被割掉的部分。
隨時把這個帶在身上等到最後的時候可以作爲一個完整的男人魂歸天國是每一個太監畢生最大的心願……
他輕輕的盒子底部拿出一個細長的卷軸,避開任何可能醒着的或者監事着的太監的目光打開了畫軸。
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蓮花圖——象牙白的花瓣被雨滴壓的下垂,放佛是一名美麗的女子在爲愛留下的眼淚——這朵蓮花代表的是小花。他腦海裡漸漸的浮現出幾年前兩個人在家鄉見的最後一面……
爲了改善馬家的生活狀況,他勉強的答應家人的要求入宮當太監。知道了他的決定以後他的父母和兄弟一起在廣場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其他的村民。但是他在自己成爲一個廢人之前想要自己靜靜的過完自己的這一個春節,但是在賣香料和綢緞的集市上漫無目的的閒逛一直到看見了小花。
依舊是那麼優雅的腳步朝着馬植款款的走來,他遠遠的看着小花隨着腳步搖曳的黑髮想着自己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但是當走到近處他看到了小花眼睛裡的淚水他知道自己什麼也不需要講了,因爲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村民已經把這個消息傳誦
到了她那裡。
就在村莊後面的小山坡上,馬植輕輕的捧着小花的臉,輕輕的呼喚着她的名字,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小花顯然是要比他想象的堅強很多,當馬植替她擦拭掉臉上的淚珠的時候嘴裡輕輕的爲這一段還沒有開始的戀情向小花道歉,但是小花卻輕輕的把手指放到了他的嘴上說出了他最最希望聽到的話:
“我知道,我明白……”
……
紫禁城某個夜晚,馬植冒着被竹鞭抽打的危險偷偷溜進畫室把這幅畫畫了出來。
他在心裡默默的向着真主安拉祈禱希望結果不會像是監考官說的那樣,因爲只有獲得了這個地位,他纔有可能提升自己馬家在家鄉的地位,而他犧牲了自己和小花的正常生活纔會變得有價值,這樣纔不會愧對小花那一句‘我明白”。
御書房
文朔站在書案前面看着一份名單。
“這些都是在宮裡面做事勤勉的人,他們的背景朕也都已經叫錦衣衛覈實過了都是可靠的。”朱棣翻看着一大疊的考卷說道。
“陛下,做事勤勉和在航行中能夠有所作爲是完全不同的陛下。我想要的不但要做事勤勉還要有所擔當啊。”文朔看着名單上面的名字,有些是自己認識的,然而有一些是自己根本不認識的。
“當然,這裡還有他們在這次考試中使用的試卷,你可以先看看這些再決定到底誰適合在艦隊工作。”朱棣把一大摞試卷遞給文朔說道。
“謝陛下。”文朔知道這是朱棣把這個人事的任免大權交到自己手裡了,充分表示出對自己的信任。
清晨的時候,馬植向司禮監的總管大人奉茶,他雙手捧住茶杯高舉至胸前走到總管大人面前恭敬的低頭跪下然後把茶杯遞了過去。
據其他人傳的話說自己的這個總管大人總是在別人面前誇獎自己奉茶的表現無懈可擊,這也是他能夠在自己這個羣體裡脫穎而出的前提。現在他的考試應該是沒有什麼成功的希望了,或許這已經成爲了他事業上的頂點……
當劉總管接過茶杯的時候,門口的侍衛進來說有位信差到了。馬植趕忙起身迎接信差並接過公文走到劉總管的桌子旁邊把公文正式記錄在書信來往簿上然後在桌子上展開公文。他必須要首先預覽過才能夠在和劉總管討論裡面的內容。
首先這是因爲在這位劉總管眼裡已經把馬植當做了自己以後的繼任者在刻意培養他,也就使得馬植在這裡越來越多的處理宮內送來的信件和京城往來於各省之間的平行公文。他首先檢視一遍然後在向劉總管提出初步的意見。
當然,今天他不敢再往下看了。以爲在上面他看到了“馬植”兩個字。儘管他心裡也可大概能猜出裡面的內容,但是森嚴的規矩使他不敢有絲毫的逾越。趕緊把公文交給了劉總管然後垂手站在一旁就像往常一樣。
時間在飛速的流轉,在馬植看來就好像是過了大半輩子那樣的漫長最後劉總管才慢慢的說道:
“馬植。鄭大人的隨行人選已經確定了,你去向唐大人那裡報到吧。”
馬植盡
量壓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嚴格按照規矩向劉總管恭敬的表示謝恩。但是誰都看得出來現在馬植呼吸漸漸的變得急促甚至是手都有些顫抖了,劉總管其實也看到了,他也十分清楚這個在自己手下爲了這個位置可以說是傾盡全力了,他也十分欣賞這個努力的小太監所以看到馬植這個表現也只是微微一笑沒做什麼表示,但是心裡還是對失去這個好手下感到一絲失落……
馬植沿着檐廊走向唐總管那裡的時候心臟止不住的狂跳,如果被選上那麼他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漸漸的他的心裡那種興奮的感覺漸漸的消失換上的是一種近乎擔心被拒絕的焦慮。
暈死了,那個時候就有焦慮症了。
他看是觀察站在門外的幾個太監,好叫自己的精神不再那麼緊張:
“這些人都應該是所有參與這次航海探險甄選的候選人。”
他仔細的研究總管室出來的每個人的表情希望可以從那些人的臉上看到結果的端倪。但是很不幸他看到的都是一張張千篇一律的面孔,每個人的臉上都好像是高深莫測的樣子。
當他來到隊伍的最前端的時候猛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在心裡默默的祈禱了一句然後穿過樑柱中央的紅色拱門進到擠滿人的室內恭敬的跪在地上。
堂上的人正在興奮的談論着剛剛結束的探險之旅,那些海上的風暴、海外的景緻還有那些令人瞠目的金銀珠寶,這些馬植都聽得到,但是現在他只能按照規矩低着頭垂下眼睛,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用眼角的餘光透過帽檐掃視整個房間。唐總管身邊的那些人個個都是顯得很緊張,動作都有些慌亂。大堂上還有好幾個身穿水師號衣的人,好像還有幾個穿着艦隊突進隊號衣的人,這些人馬植一個都不認識。
“馬植”,唐總管看看下面的馬植說道,但是眼睛根本沒有離開桌子上的那份公文。“你的考試結果我們已經收到了,國子監和翰林院的學士們覺得你在天文學、航海學和製圖學方面的知識足以勝任航海探險的製圖員副手。但是他們覺得你能不能按照傳統的方式繪製海圖感到擔憂畢竟你的工作是繪製出可以交大家明白清晰的海圖。”
聽到唐總管的這話,馬植的心裡就好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自己的努力看來要白費了。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在繪圖的時候那樣不守規矩……
但是唐總管依舊在慢條斯理的說着,眼睛依舊是在看眼前的那幅絲綢卷軸:
“但是你很幸運,這一次的遴選最後是由正使大人親自把關的,大人很喜歡你的繪圖方式尤其是你繪製的雲南的山色叫大人回憶起了自己的家鄉,所以你從現在起正式成爲艦隊一艘船上的製圖副手和領航員。”
即便是不能夠登上那些巨大的寶舡,馬植也是感到很幸運了,能夠成爲這段旅程中的船員這本身就是家族的榮耀,可以使家族擺脫改朝換代對家族帶來的影響,甚至是可以和祖輩一樣在這個時代成就一番事業。
“唐大人,你說錯了!”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所有的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是一愣,隨即紛紛起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