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曹髦早朝回來,回到寢宮,成坤端上一碗銀耳湯,侍候曹髦飲食。青素過來,欲先盛一小勺品嚐,試試有沒有毒。
曹髦撥開她的手,憐愛的笑道:“可愛的小丫頭片子,算了,以後都不用你試。”
他隨即又對成坤說道:“成坤,你先試。”
這是慢性毒藥,喝下一小勺湯,人也不會馬上就死。所以,成坤一笑,他便盛起一小勺,津津有味地喝下。
他心想:本監就喝一小勺,一時三刻死不了,待會回去服解藥便是。可曹髦小兒喝一大碗,半個時辰之後,便會死去。
如此,本監待會就可以出宮到司馬府領賞,然後封個什麼侯、什麼君的,好好的享受餘生。嘿嘿,我弟成剛,若泉下有知,也含笑了!
但是,曹髦看到了他嘴邊露出的得意微笑。
這絲微笑本不易爲人所察覺。
此前,曹髦每每讓太監先試食物,那些太監都是戰戰兢兢的,根本不可能笑得出來。
可現在,成坤竟然露出了笑容。
反而有點不對勁啊!
於是,他抓過勺子,端起這碗湯,卻佯裝手一抖,那碗摔在地上,當即摔碎了。
而這毒湯灑了一地。
地上隨即起泡。
青素驚叫一聲:“不好,這湯有毒!來人啦!快來人啦!成坤對皇上下毒。快來人啦!抓毒賊呀!”
成坤見事情敗露,轉身欲逃。
但是,青荷拔劍橫在他脖子上。
寢宮外,無數甲士涌入,握刀執劍,圍住了成坤。此時,烏崇遠、邵召峰、郭修、徐霸、典剛、蔡仁、羅靖、胡淵來到,青素述說情況。
雖然現在大部分甲士是司馬師的人,但是,沒有司馬師的將令,這些甲士只能保護曹髦之安全,而不能讓曹髦丟失一根寒毛。
否則,會被抄家滅族的。
曹髦說道:“羅道長,汝去傳御醫,並傳司馬師入宮覲見。”羅靖躬身應令而去。
司馬師接報,急急率衆入宮,曹髦將成坤欲毒殺他之事,告訴了司馬師,並將成坤交給司馬師處理。
此時,寢宮裡,地上還有毒藥的泡泡。
還有無數侍衛的作證。
司馬師說明日早朝,必給皇上一個交代。
曹髦隨即關上房門,對羅靖、徐霸、典剛、蔡仁、郭修、胡淵、青素、青荷、烏崇遠、邵召峰等人說:“即日起,凡朕之飲食,皆由爾等監督廚子製作。
而且,均由爾等先嚐先試。不是朕怕死,而是朕現在還沒收回皇權,不能死。
爾等若有人試餐而死,全家封侯。
但是,若朕被毒死,誰給你們家人封侯?爾等已經站在朕一邊,司馬師還會對爾等好嗎?
朕現在再三明確,羅靖乃是大內總管,爾等關於宮中之事,護駕之事,務必先請示羅靖羅愛卿。半年後,朕封爾等爲中郎將。去吧!”
“諾!謝主隆恩!”
衆人激動應令而去。
司馬師將成坤帶回去之後,審問一遍,獲知是司馬炎所爲,命人杖責司馬炎一頓,打得司馬炎皮開肉綻、渾身是血、哭爹叫娘。
由此看來,之前成剛行刺曹髦也是真的。
司馬師感覺之前誤會曹髦了,現在感覺倒真是有些對不起曹髦。想想他是自己扶立之君,路上連遭行刺,登基後又連遭行刺,現在還遭人下毒。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得另找人頂罪,
總不能讓司馬炎去認罪吧?
司馬師略一思索,便吩咐司馬昭,另擬一份認罪書,交給成坤簽字畫押,逼成坤是自己發夢稱帝,故自行毒殺曹髦。待成坤簽字畫押之後,便將成坤宰殺並將其屍體喂狗。
鍾檜仰天慨嘆:“看來,成剛之仇不能報了。確實是我等惹的禍。這也給曹髦小兒提攜他的親信心腹一個理由。唉!”
翌日早朝,曹髦落坐,便將成坤欲毒殺他之事,告知文武百官。司馬師鎮定地奉上認罪書,又吩咐賈允派人將成坤的老家去,將成坤抄家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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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文武甚是震驚,紛紛遣責下毒之人,稱讚司馬師處置果斷,忠心護君。
司馬師雖然獲贊,但是,心裡也明白,文武百官肯定會懷疑他,所以,他還是渾身冷汗滲冒。
儘管他殺人滅口,但是,百官心裡也明白,因爲成坤是他的人,如果沒有司馬師的指使,成坤怎麼敢毒殺當今皇上?
所以,這件事對司馬師的威信頗有損傷。
曹髦也是在心裡嘿嘿冷笑,但是,不點破,不揭穿。回宮之後,郭太后便問曹髦事情經過,青素代述。
郭太后嚇得手足發抖,坐都坐不穩。
曹髦讓她放心,又吩咐青素買幾條狗來,以後凡有飲食,先讓幾條狗試試,再由青素、青荷試試,最後再讓曹髦進食。
以此,便可確保曹髦飲食安全。
過了幾天,早朝之時,司馬師提議將張新、張傳、樂果、於晃這些名將之後調到宮中值勤,護衛曹髦。
曹髦自然同意,也深知司馬師之用意,但是,笑而不問其意。
曹髦心知,宮中甲士,雖然在分化,有些人成了自己的心腹,但是,多數仍然是司馬師的人,皇宮的風吹草動,自然會有人報知司馬師。
這些名將之後,此前落難,但是,現在會不會被司馬師所收買?難說!
曹髦回到自己的寢宮,摒退左右,又低聲對郭修、胡淵說道:“二位愛卿,朕之所以沒有加封二位愛卿,是因爲朕對二位愛卿另有重用。”
聽皇帝這麼說,郭修和胡淵兩位少年聞言,甚是激動,當即下跪,拜倒在曹髦身前,均顫聲說道:“請皇上吩咐,臣萬死不辭。”
曹髦笑道:“二位愛卿,休輕言生死。二位可是朕之兄弟,榮辱與共。爾等明天一早,離開皇宮,到處說朕任人唯親,然後投靠蜀國,作朕的馬前卒。
二位會下象棋吧?過了河的卒,一樣是無敵的,只要不斷的往前拱,必定能取得成功。將來,朕要一統天下,需要二位在川蜀爲朕出力,裡應外合,或是承擔其他重任。
錢糧會由朕的人,隨後秘密送到川蜀給二位愛卿。朕的秘密部隊,也會隨後有小分隊潛入川蜀策應二位愛卿,聽從二位愛卿的指揮。屆時有任務,會有人聯絡爾等。如今,卿到川蜀之後,只需潛入蜀之官場,接近蜀皇劉禪或其他重要大臣。
有機會,就暗殺劉禪或蜀國的重要大臣,沒機會,就想法傳遞些情報給朕掌握。
朕若一統天下,二位便是開國元勳。二位愛卿潛往川蜀之後,享受中郎將級別待遇,爾等薪俸,朕會委派郭方轉送至爾等家人。”
“遵旨!謝皇上!”郭修和胡淵兩人起身,抱拳拱手,躬身退出,隨後照曹髦所言辦之。
曹髦同意司馬師那些人的任用之後,於翌日早朝,便提出外出微服私訪,並帶上司馬望、鍾檜等禁軍將領率部隨駕護衛。
司馬師看到曹髦外出微服私訪,還帶上自己的親信心腹司馬望和鍾檜,自然也表示同意,也放心。
司馬望雖然不滿司馬師專權,但是,畢竟是司馬師的堂兄弟,司馬孚的兒子,心裡還是向着司馬師的。
而鍾檜現在至少在表面上,完全向着司馬師的心腹親信。
他聽到有人提起胡淵、郭修離宮出走,且在破口大罵曹髦任人唯親,甚是高興,甚是激動。而不知情的郭方、羅靖聽聞後,也在破口怒罵胡淵、郭修不是東西,總有一天, 誓言要取二賊狗頭。
等羅靖和郭方罵了幾天之後,曹髦這才秘密叫他們倆到自己的寢宮中,摒退左右,吩咐如此如此。羅靖和郭方這才閉嘴,暗中給郭修和胡淵的家人送薪俸。
賈允接到消息,屁顛屁顛的來到司馬府,對司馬師說:“親家,太好了。真是好消息啊!”
司馬師笑道:“知道了,親家。天下人感覺曹髦有名無實之時,均會離開這小屁孩。之前,我多慮了。”
已經提前來到司馬府的鐘檜笑道:“一個沒有權勢的小皇帝,是籠絡不了人心的。就他一個小屁孩,施什麼仁政呀?都是照着書上說的。這哪能當一個好皇帝呀?曹髦小兒,提褲子都提不住。”
“哈哈哈哈……”
司馬師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
但在實際上,曹髦即位後,崇尚節儉,減乘輿服御,減後宮費用,派侍中到各地觀察民風民俗,處理冤案,考察地方官的執政情況,有點作爲了。
壓力山大的賈允,到處督辦。
他不懼怕曹髦,但是,他畏懼民意。
因爲曹髦此前對萬民說過,如各級官吏不作爲、瀆職、貪腐,賬就算到賈允頭上,萬民可罵賈允,可戮賈允。賈允可以無憂,但是,他不得不擔心其家眷。曹髦此招,讓他猶如芒刺在背,不敢偷懶。皇帝發話,比任何人都好使。
留漣京都的華露,看到朝野吹着陣陣仁政新風,心裡更迷茫,更難過,更矛盾,更不知所措了。
她除了行醫賺錢,便是在客棧裡獨坐托腮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