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飛在旁邊冷哼一聲道:“你和我有何冤仇?竟然敢無中生有,造謠生事!?”
當時他見到柳煙媚的時候帶着面具,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變化,這廝的聲音和說話的語氣都已經改變了許多,柳煙媚雖然覺得有些熟悉,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人竟然就是那天晚上闖進自己房間中的那個所謂的衛士。
她見到楚雲飛的相貌,聽他說話的意思,心中已經明白,這人肯定就是那個楊廣的替身了。
當下柳煙媚低頭道:“我和你無冤無仇,只不過是因爲見晉王死的不明不白的,所以心中不平,不平,不平則鳴罷了。”
楚雲飛冷哼一聲道:“你說我死了?那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難道是個鬼魂不成?”
柳煙媚顯然吃了一驚,急忙道:“你,你肯定不是楊廣,他死了!”
楚雲飛輕輕地哼了一聲,轉身向楊堅道:“這女人只不過是個青樓女子,不知道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這纔過來誣陷小兒,兒臣這次南下平叛,殺死賊人無數,捉拿了不少貪官污吏,結交仇人無數,想必是什麼人想報復兒臣,所以纔買通了這個青樓女子過來陷害於我,還請父皇明鑑!”
他這話雖然沒有指明是在說誰,可是大家都是聰明人,楊勇暗中加害楊廣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加上柳煙媚又是楊勇帶過來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楚雲飛所說的,就是楊勇了。
楊堅有些躊躇,楚雲飛說的不錯,這件事情都是楊勇一手調查的,現在出來指證的人,又是個不足輕重的青樓女子,這種一面之詞,還真是有些不足爲信。
楚雲飛心中其實大爲着急,別的不說,只要蘭陵把昨天晚上御香園的事情向楊堅一說,恐怕自己這個假貝勒的身份就無所遁形了,或者楊堅只需要再問上幾句話,問一下自己兒時的事情,只要發現自己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的,立刻就能識破自己的身份,雖然周清雅把楊廣生平發生過的一些大事情都向自己說過,可是楊廣這一輩子的事情,怎麼可能都說完?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蘭陵到現在爲止,一直都是作壁上觀,竟然沒有出言戳破自己的身份,至於楊堅夫妻,也沒有向自己提些古怪的問題。
楚雲飛一轉念之間,已經明白楊堅夫妻爲什麼不向自己提問了,他們兩人心中也沒有底,如果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這要是兩人向自己一問,就顯得兩人心中懷疑了,今後的情面上,有些不好看,如果只是向柳煙媚詢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便將來證明自己就是楊廣,楊堅夫妻也可以把事情都推在柳煙媚身上,說她信口雌黃,自己兩人其實是爲了證明楚雲飛的清白,這才詢問這個青樓女子的。
這中間的情形非常微妙,楚雲飛畢竟當過特種兵,對時局的掌握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銳,一閃念之間,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至於蘭陵爲什麼不說話,楚雲飛卻想不通了。
楊堅聽他這樣一說,果然有些躊躇,轉頭看了一眼獨孤皇后,獨孤皇后輕輕地嘆了口氣,向蘭陵道:“陵兒,你和你二哥向來交好,你來說說,這個青樓女子的話可信嗎?”
蘭陵低頭垂目,無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楚雲飛一顆心彷彿到了嗓子眼上,不知道蘭陵會怎麼說。
良久,蘭陵才道:“啓稟母后,兒臣感覺不出來。”
獨孤皇后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感覺不出來?這話說得,是感覺不出來這青樓女子的話可不可信呢?還是感覺不出來楊廣是不是替身呢?
不過蘭陵這麼一回答,獨孤氏知道她不願意直面其事,也就不再勉強,向楊勇道:“你不是說還有別的人證嗎?叫來了嗎?”
楊勇躬身道:“啓稟母后,這個人我也找到了。”
楚雲飛一愣,擡頭向楊勇望去,心說你還有什麼人證?周清雅在臥龍山上,張武遠在江南,還能有什麼人證呢?
獨孤氏向楊勇問道:“就是你說的那個替他整容的人嗎?”
說着,指了指楚雲飛。
楚雲飛一聽這話,頭腦中不由的一陣轟鳴,難道昨天自己和雲陽真人一番談話,這老頭轉眼就變卦了不成?怎麼又答應替楊勇做證了?這老頭一來,豈不是一切都完了?
本來下一步楚雲飛就準備找來李淵,讓他證明柳煙媚其實就是太子妃的貼身丫鬟,只要證明了這一點,蘭陵要是不說話,那麼自己基本上可以擺脫楊勇的指證,加上崔長仁親手簽下的罪狀,這樣一來,即便依然不能證明自己就是楊廣,卻也能讓大家都感覺到楊勇怕自己和崔長仁勾結斂財的事情被人發現,這纔出面指證楚雲飛,這樣一來,柳煙媚的話就沒有多少可信度了。
沒想到現在這個老道竟然又跟着過來湊熱鬧,他是替自己整容的人,而且這廝名聲在外,幾乎就是個神仙一流的人物了,這老頭該死不死的,說出來的話,肯聽的人卻不少。
楚雲飛閉了閉眼睛,就聽見楊勇在耳邊道:“回稟母后,正是此人,紫雲觀的雲陽真人。”
這廝說話的時候,聲音中流露出得意之色,顯然是因爲雲陽真人的身份特殊,這才心中興奮。
果然楊堅叫道:“雲陽真人來了麼?快請他進來,哦,不,朕這就出去迎接他。”
說着,楊堅就要往外走。
楊勇道:“父皇,雲陽真人說他該來的時候自然回到,讓我們不用接他。”
楊堅愣了一下,這才道:“是麼?該來的時候?什麼時候纔算是該來的時候?”
楊勇苦笑着道:“父皇,這個兒臣就不清楚了。”
楊堅哦了一聲,失望之情,賴於言表。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我來了。”
初聽這聲音的時候,好像是在數百米之外,可是最後一個了字,卻已經在耳邊了。
楚雲飛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雲陽真人這個老不死的傢伙趕過來了,楚雲飛心中暗罵,這老不死的傢伙說話不算數,白活了一百多歲了!
不過當着大家的面,楚雲飛也沒這個膽子,敢對老道吹鬍子瞪眼睛。
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仙風道骨的長鬍子道士已經站在面前了。
楚雲飛把眼一看,不是雲陽真人這老牛鼻子,還能有誰?
楊堅夫妻都見過老頭,見是他來了,急忙起身下拜道:“有勞仙長大駕光臨,我夫妻同感榮幸。”
雲陽真人淡淡而笑,微微稽首道:“兩位居士貴爲君王,王后,怎麼能施展如此大禮?這不是折殺老道了嗎?”
楊堅道:“一些家門俗事,竟然勞動仙長大駕,當真慚愧。”
雲陽真人淡淡一笑道:“這件事情說來也是貧道的不是,自作自受,即便是辛苦一趟,也是值得的。”
楚雲飛撇撇嘴巴,心說這下徹底完了,這老道,肯定是準備把自己給賣了。
楊堅連聲吩咐宮女上茶看座,侍候老道坐了。
雲陽真人悠然品了一口茶,轉頭看了看楚雲飛,見這廝面如死灰,不由一笑道:“說來也是老道塵緣未盡,沒想到老了老了的,快要入土的人了,偏偏攤上這種事情,唉,這也算是天意了。”
老道說着,忽然把眼光從楚雲飛身上轉到了柳煙媚身上,老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道:“怎麼你在這裡,太子妃卻不在呢?”
這話一說出來,楊堅衆人都是一愣,心說這話可說的有些奇怪,什麼叫你在這裡,太子妃卻不在啊?
楊勇和柳煙媚的心裡卻不由咯噔一下,柳煙媚的一張俏臉,不由微微蒼白,她強笑了一下道:“道長,您說着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老道皺皺眉頭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難道你不服侍太子妃了嗎?”
柳煙媚支吾着道:“我,我沒有服侍太子妃啊?”
老道怫然不悅,道:“姑娘難道是想考較一下老道的眼力不成?告訴你,老道雖然活了一百多歲了,一雙眼睛卻還沒花,你莫非欺負我年老糊塗,想要欺騙我不成?”
楊勇見柳煙媚嚇得臉色蒼白,忍不住出來打圓場:“道長,您可能誤會了,這位是柳煙媚小姐,不是什麼太子妃的侍女。”
老道一雙眼睛冷冰冰地轉向楊勇,淡淡道:“太子殿下,老道雖然活了一百多歲,卻不是什麼信口雌黃之輩,當初這位柳姑娘隨同太子妃去紫雲觀中求籤問卜,老道親眼所見,怎麼會錯了?莫非太子殿下以爲老道會胡說誣陷這位姑娘不成?況且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們何必非要否認?難道里面又有什麼隱情不成?”
柳煙媚不由的驚得臉白如紙,她四年多前還真是隨同太子妃去過一次紫雲觀求籤,當時太子妃還沒有成婚,去求籤問卜的也就是自己的婚事。
不過當時兩人根本就沒見過這個老道啊?他怎麼能知道自己就是太子妃呢?況且即便這老道看見自己了,過了四年,他怎麼可能還記得這麼清楚?
楊堅是何等樣人?聽了老道這一番話,再一看旁邊柳煙媚的表情,立刻知道了其中的緣由,忍不住向楊勇瞪了一眼,哼了一聲。
楊勇被楊堅一瞪,嚇得哆嗦了一下,噤若寒蟬,哪裡還敢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