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飛極其尷尬,這枚玉鐲雖然是上品貨色,自己還真沒怎麼起貪心,現在倒好,落在自己手中硬是送不出去,還也不是,拿着又覺得有些不對頭。
李靖顯然是看出楚雲飛的爲難之情,不由一笑道:“楚兄,這是兄弟給你付的酒錢,你不用爲難,況且這枚玉鐲既不是兄弟搶來的,又不是兄弟偷來的,是攝燕妹子心甘情願地送給我的,你又何必爲難?即便是你不認我這個兄弟,東西歸東西,人情歸人情,楚兄是大英雄,真豪傑,難不成還這麼看不開?”
楚雲飛聽他這樣一說,不由的哈哈一笑道:“李兄說的是,這樣說來,倒還真是我看不開了,兄弟放心,即便你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既然我認了你當兄弟,就不會拋下你不管,無論你做出了什麼違背天理的事情,兄弟都幫你擔着!”
楚雲飛這番話說得極其豪氣,雖然他聽攝圖述說了李靖的罪行,可是通過和李靖的一番交往,楚雲飛心中還是認定李靖這人值得一交,李靖雖然風流好色,但是他生性坦陳,形跡雖然灑脫不羈,卻不流於下流,倒有幾分放蕩形骸的文人墨客氣息,至於他拒絕了攝燕的求親,楚雲飛心中也認爲這事情肯定另有原因,說不定自己猜得不錯,這廝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暗疾纏身,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忍痛拒絕了攝燕,要不然這廝幹嘛放着自己心愛的姑娘不撲上去,卻選擇離開呢?不通情理嘛!
李靖聽楚雲飛這樣一說,臉露喜色道:“楚兄果然是英雄豪傑本色,李靖沒有看錯你,好!”
攝圖皺皺眉頭,轉頭看了看楚雲飛,心說這廝跟着攪合什麼?我都說了,李靖害的攝燕妹子傷心欲絕,流離失蹤,我們這是找他報仇來着,關你什麼事情啊?
想到這裡,攝圖轉頭看了看楚雲飛道:“這位朋友貴姓?我和李靖之間的一些私人恩怨,跟閣下沒有什麼關係,你又何必非要趟這個渾水?”
楚雲飛一笑道:“不敢勞動攝圖王子下問,我姓楚,這件事情本來跟我沒什麼關係,不過在下剛纔和這位李兄把酒言歡,談的甚是投機,相互之間稱兄道弟的,攝圖王子,你總不能害我做個能有福同享,卻不能有禍同當,不仁不義的小人吧?”
楚雲飛的言下之意是,剛纔我還和李靖吃飯喝酒彈琴聊天的,現在見他有了爲難,我就棄之而去,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成了無義的小人了嗎?
攝圖冷冷一笑道:“楚公子,我聽說貴國有句老話,叫做幫理不幫親,楚公子是人中龍鳳,何必爲了這廝,壞了自己的名頭?”
楚雲飛心中暗笑,這攝圖腦袋靈活,口舌靈動,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存心想讓自己袖手旁觀,好能抽手對付李靖。
他剛要說話,旁邊的李靖忽然道:“攝圖兄,我們好歹曾經是朋友,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即便我沒有和攝燕結成夫妻,畢竟彼此的情誼猶在,你又何必非要舞刀弄槍的,傷了彼此的和氣呢?”
攝圖冷冷地瞪着他道:“突厥的兒女,豈能容你隨意輕薄?廢話少說,今天你要是能從我刀下逃得了性命,這件事情我們一筆勾銷,要不然,你只好怨自己命薄吧!“李靖笑笑道:“我這條賤命,本來就沒怎麼放在心上,攝圖兄要是想要,過來拿去就是了。”
說着,這廝向宇文冰旋抱抱拳道:“既然如此,就有勞宇文美人給我們找個地方,這裡景色秀美,即便是死在這裡,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枉了李靖來這世上走一遭,宇文美人兒,這就請吧?”
楚雲飛搖頭苦笑,這廝還真是沒半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這當口,還在向宇文冰旋口花花地討便宜。
宇文冰旋面如寒霜,冷哼一聲道:“油嘴滑舌,你這混蛋死了,纔是真的罪有應得。”
說着,宇文冰旋向身後揮揮手道:“李叔,煩你讓人把後花園的演武場收拾一下,我們這就過去。”
她身後一箇中年漢子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楚雲飛望着這個中年漢子,不由的愣了一下,他眼睜睜地望着這漢子離開,心中不由暗道,這宇文家族中果然是能人輩出,這個姓李的中年漢子在人羣中看不出來絲毫異樣,一站出來,立刻就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淡淡殺氣,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沉穩的氣息,身上的武功恐怕不比自己低了。
宇文冰旋轉身當先領路,向突厥王子攝圖點點頭道:“王子請。”
說着,宇文冰旋當先領路,眼睛竟然沒有向李靖看一下,顯然是被這貨氣的夠嗆。
攝圖轉頭看了看李靖,又看看他身邊的楚雲飛,淡淡道:“李靖,你還要等我請嗎?”
李靖哈哈一笑道:“攝圖兄,純粹是一場誤會,你非要跟我生死相爭,這又何必?不過我李靖要是再多說,你這廝肯定以爲我怕了你,請了!”
李靖說着,微微抱拳,當先而行,跟着宇文冰旋而去。
攝圖看了看楚雲飛,楚雲飛微微一笑,回身對蘭陵道:“妹子,我過去看看,你和三位妹子在這裡等我。”
蘭陵搖搖頭道:“不行,我們跟你一起去,哥哥,你真要幫這個登徒子?”
楚雲飛點點頭道:“我看這人沒什麼大錯,他雖然不同意和攝燕成親想必另有隱情,況且即便是他不想和攝燕成親,也不算是什麼大罪,不至於就應該爲此事丟了性命。”
蘭陵聽了他的話,忍不住點了點頭,她和宇文冰旋的想法一樣,畢竟都是女人,聽了攝圖一番話之後,心裡不由得同情攝燕,認準李靖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恨不得狠狠教訓這狗頭一番才肯罷休,可是現在聽楚雲飛一說,蘭陵冷靜下來想了想,楚雲飛這番話說得還真是不錯,即便是李靖不同意和攝燕成親,還真不是什麼罪無可赦的大錯,不想成親而已,原因有很多,說不定真有什麼難言之隱,有什麼錯了?就要喊打喊殺的?
楚雲飛看見蘭陵的神情,知道她也想明白了,女人都喜歡先入爲主,憑感性去定一個主管的標準,而自己卻仔細地分析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李靖還真沒做錯什麼,不就是被攝燕救了一次,難不成還非要以身相許以明心志?這又不是狗血碰頭的英雄美人故事,我李靖就是不願意跟她結婚,這關你這個攝圖什麼事情了?這不是還沒變成大舅哥嗎?
楚雲飛一笑,跟在李靖身後,向後花園走去。
蘭陵等四名少女緊跟在他身後。
來到後花園中,演武場已經打掃乾淨,那個姓李的中年人向宇文冰旋微微躬身道:“小姐,收拾好了。”
宇文冰旋點點頭,回身看了看身後的攝圖和李靖,微微額首道:“攝圖王子,你們是單挑吧?”
楚雲飛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心說這宇文冰旋長相秀麗,舉止卻實在有欠文雅,這妞還蠻潮流的,竟然知道單挑這個詞?
攝圖看了看李靖,淡淡道:“李靖,我也不多說廢話,你能從我刀下逃了性命,咱們前事一筆勾銷,就當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你這個白眼狼。”
李靖苦笑着道:“攝圖兄,這又何必呢?強扭的瓜不甜。”
攝圖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來吧!”
說着,他慢慢地解開貂裘大罩的衣領,交給身後的突厥士兵,緩步走到花園中心,兩眼靜靜地望着李靖,全神戒備。
楚雲飛見他這種架勢,心中暗贊,攝圖雖然把李靖罵的狗血噴頭,一文不值,心中卻明白李靖着實有些本事,他根本就不會輕視李靖。
正是攝圖這種人纔是那種能成就大事的人,尊敬自己的對手其實也就是在尊敬自己,重視對手,才能提高戒備,不會給敵人可趁之機。
李靖也不再多說,他反手甩下自己身上的大罩,露出緊身衣褲,他反手從背上抽出摺扇,手腕一抖,刷地一聲把手中摺扇打開,輕輕搖了兩下,這才向攝圖微微抱拳道:“攝圖兄,請了!”
說着,這廝兩條腿不丁不八地微微分開,神情之間,顯露出說不出來的悠閒寫意,似乎根本就不把眼前的攝圖放在眼裡。
楚雲飛卻看得清楚,這廝雖然看上去意態悠閒,實際上卻也是全神戒備,一雙眼睛如同虎豹般緊緊地盯着眼前的攝圖,絲毫不敢大意。
攝圖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好身手,可惜,品行不端,終究難成大器!”
說着,攝圖刷地一聲抽出腰刀,迎風一晃,只聽見嗖地一聲響,這柄馬刀竟然發出嗡嗡的聲音!
這一下,只看得楚雲飛血脈賁張,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腰間的霸刀刀柄上,眼神中閃現出淡淡的火花!
攝圖竟然是用刀的!而且光看這廝拔刀的手法,楚雲飛就知道這人果然是個高手!
自從楚雲飛使用霸刀一來,這麼長時間裡面都是在戰陣之中征戰殺伐,雖然到處都是刀山箭雨,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像樣點兒的高手,賊兵雖然人數衆多,卻沒有幾個成氣候的高手,讓楚雲飛心中十分不爽,現在忽然看見攝圖這個使刀的高手,讓楚雲飛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陣衝動!
最主要的是,攝圖的刀法顯然也是在戰場上千錘百鍊出來的,刀鋒出鞘之後,立刻就帶起一陣瘋狂的殺意!讓楚雲飛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洶涌澎湃的殺機,彷彿所有的血液就在那一刻被盡數點燃!
楚雲飛把手放在刀柄上,這種殺機就更加明顯了,殺機不知道來自何方,卻以楚雲飛爲中心,向周圍狂涌而出!
霸刀彷彿能感受到楚雲飛心中的情緒波動,在刀鞘中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響,嗜血般地狂熱起來!
攝圖忽然轉頭向楚雲飛望去,一雙鷹隼般地眼眸中燃燒着無盡的火焰,他淡淡地道:“看來有人沉不住氣了,怎麼,你也想上來?”
楚雲飛的雙眸中已經出現了淡淡的血色,熱血和殺意在他身體中熊熊燃燒,肆意澎湃,似乎再過一會兒,就會把他自己都燒成灰燼!
他慢慢地張開嘴巴,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攝圖王子要是有興趣,我願意領教一下王子的高招!”
攝圖果然是高手!竟然能在霸刀的無情殺機下開口說話,而且這廝竟然還能說的心平氣和,簡直就是楚雲飛夢寐以求的高手!
武道就是這樣,在一定的時候,就會進入一個瓶頸階段,要是沒有強烈的刺激,很難進行突破,楚雲飛現在就面臨着這樣一個問題,他的刀法是在戰場上錘鍊出來的,畢竟戰場上碰到的士兵沒有什麼高手,所以經歷過一陣無情的廝殺和血腥的屠戮之後,楚雲飛發現自己的刀法竟然了無寸進,似乎停滯下來,不往前進步了,直到剛纔的那一瞬間,楚雲飛忽然發現,霸刀在面對攝圖這個大敵的時候,竟然爆發出一陣輕輕的嗡鳴聲!一個好的對手可遇而不可求!
攝圖和楚雲飛的情況也查不了多少,武道寂寞,到了一定的層次之後,欲求一敗而不可得,現在感覺到楚雲飛身上露出來的那種濃郁殺機,攝圖心中也有一陣狂妄的野氣咆哮而起,他慢慢地道:“你要是想出戰可以,不過李靖的事情,可不算完。”
他一句話說的非常緩慢,意思卻非常明顯,我可以跟你打,不過跟李靖無關,等到打敗了你,我再去找李靖算賬!
楚雲飛冷冷一笑道:“你先打敗我再說!”
說着,楚雲飛昂然而入,來到李靖身邊,向李靖笑笑道:“李兄,這人是個用刀的,就讓我來試試,看看突厥刀法,究竟有什麼了不起?李兄能不能先讓一場?”
李靖點點頭道:“隨便你,反正我又沒什麼心情跟他打,勝了也不好,輸了跟完蛋,有什麼好打的?最好你把這小子打的屁滾尿流地滾蛋,我們哥兒倆好接着喝酒去!”
楚雲飛一笑,卻不答話,他知道眼前這攝圖的本事,恐怕在自己之上,說到能打敗他,當真是談何容易?
李靖也不多說,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