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連忙點點頭,鮑鴻光的死和錢正浩的夢,兩者高度吻合,換成是誰都會覺得這絕對不可能簡簡單單的用“巧合”兩個字就輕描淡寫的帶過去。在鮑鴻光無故不來學校上班之後,錢正浩曾經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幾個人提起過自己做的那個離奇的夢,這到底是他無意中說出去,結果聽者有心被加以利用,還是說這根本就是錢正浩計劃中的一部分,他故意把夢說出去,好讓人覺得一個做了壞事的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舉動,並且警方也會順理成章的認爲他被人利用來做了擋箭牌和煙霧彈,這樣一來,他就成功的脫離了警方的視線和懷疑。
就像戴煦說的,不管是被利用,還是利用別人,在鮑鴻光的案子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對錢正浩絕對不能過於掉以輕心。
離開初中之後,戴煦就開車把方圓送回了公安局,在她臨下車的時候,把一隻放在自己大衣口袋裡的剩餘的感冒藥一股腦掏了出來,裡面還夾着一隻體溫計,他把體溫計遞過去,目光在方圓的臉上打量了一番,對她說:“晚上睡覺之前,除了吃藥以外,順便你也量一量體溫,假如還發燒,明天你就休息吧。”
“我沒事的,吃過藥之後頭不疼了,就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方圓趕忙表態,別人都工作,只有她休息的感覺實在是有點奇怪,並且作爲一個這一段時間都要暫時住在值班室的人來說,那個地方也實在不適合用來泡病號。
戴煦搖搖頭:“不要因小失大。不舒服了就得第一時間調整,不然小病硬是給拖成了大病,到那種時候就什麼都晚了。得不償失。”
方圓只好點點頭,把藥和體溫計塞進自己的包裡,道別戴煦,下車走進了樓門,她的包裡面沒有太多東西,比較空,兩盒藥還有體溫計在裡面隨着走動而相互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方圓下意識的把手扶在挎包上,手指輕輕摩挲着包的表面,就好像隔着那層帆布。能夠摸到裡面的藥盒一樣。
今天戴煦的舉動讓她覺得很感激,可是同時又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在,對方的關心她是能夠感覺得到,並且也心存感謝。只是兩個人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不管是開玩笑說是師傅與徒弟,還是前輩和後輩,那都還只是停留在稱呼的層面上,論起交情來,他們可能只比陌生人要熟悉一些,連朋友都遠遠論不上,方圓的性格本來就比較慢熱,在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時候需要花時間去熟悉了彼此的個性以後。纔會慢慢的親近起來,所以在不熟悉的時候。她都習慣和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免得雙方都覺得不自在。現在面對戴煦的這種關心,比起上一次餓得胃疼時的小漢堡,這一次的感冒藥讓她的心裡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一點負擔。
他那個人是不是天生就那麼熱心腸啊?假如今天不舒服的人換成了林飛歌或者馬凱,他也會一樣這麼考慮周全的給予照顧和關懷麼?還是說,他會這麼做,不是因爲個性比較熱心,而是因爲生病不舒服的人是自己呢?
方圓這麼胡思亂想着,目光下意識的投向了一旁走廊的玻璃窗上,窗外是黑漆漆的夜幕,和被照明燈照得燈火通明的走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透明玻璃擦也好像變成了一面黑色背景的鏡子,把方圓的側影清清楚楚的映在了上面。
看到自己的側影,方圓放慢了腳步,停下來轉過身,正對着窗子。
還是那個樣子,圓圓的臉,遠遠的四肢,沒有修長的美腿,也沒有纖細的腰肢,更別說什麼嬌豔惹眼的漂亮五官了。
你說你剛纔腦子是不是搭錯了,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呢!幸虧只是自己胡思亂想一下,不然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光是馬凱一個人拿來調侃一番,都夠你挖個坑把自己給埋起來的了!方圓自嘲的想,默默的搖搖頭,繼續朝值班室走去。
睡前方圓又按照說明書上面的用量服用了一次感冒藥,可能是在藥效的作用下,這一夜她睡得特別沉,出了一身汗,等到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除了渾身有點乏力,兩條腿略微有些發軟之外,倒也有一種渾身上下都比昨天輕了許多的舒暢,頭也不疼了,頭腦特別清明,於是她趕緊起牀,穿戴整齊,洗漱妥當,又像往常那樣直奔刑警隊辦公室去,打算像平時一樣趁着大夥兒都沒來之前,先把那裡的衛生打算掃一下,結果到了那裡一看,辦公室裡已經有人打掃過衛生了,地面上還有沒有乾透的水痕,空氣裡瀰漫着食物的香味,這香味的源頭就來自於戴煦那張辦公桌上面放着的裝有早點的塑料袋。
方圓看了看,辦公室裡此時除了她之前,就沒有別人了,估計是戴煦來了之後有什麼事情,又出去了,她便到桌旁坐了下來,老老實實的等着,沒過一會兒,馬凱和林飛歌就一先一後的來了,馬凱一進屋就說:“哎?誰買早點了?”
方圓指指戴煦桌面上的那幾袋東西,馬凱立刻湊過去,瞧瞧都有什麼,然後一邊伸手拿一邊問方圓:“你吃早飯沒呢?來,你先挑,我讓着你。”
“還是等一會兒吧,別人買的東西,沒等人家讓拿就自己吃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方圓覺得這樣有些不大禮貌,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急。
馬凱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道理,已經捏着塑料袋口的手又縮了回來,繞到一旁去坐下來,打算等戴煦回來之後,得到了首肯再吃。
等林飛歌來了之後,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她走過去,數了數桌上的東西有幾份,然後就徑自挑了一份自己喜歡的,拿到一旁吃了起來。
“林飛歌你怎麼就那麼饞?等一會兒戴煦來了再吃能餓死你啊?人家買的,你也不問問就拿了吃,小姑娘家家的,虧你好意思!我和方圓都比你來得早,我們倆都沒說不問自取!”馬凱一個沒攔住就讓林飛歌得了手,忍不住說了她一句。
林飛歌大眼一翻:“誰和你比!方圓不吃可能是爲了減肥,我又沒那個需要,至於你麼,你傻唄!不會自己看啊,那份數擺明了就是人人有份的,自己願意傻乎乎的在那裡護食,現在還亂怪我!”
“我看你也不用吃早飯了,早上在家裡吃完火藥來的吧?一大早就這麼嗆!”馬凱被林飛歌說的也有點不大痛快,誰會喜歡早上一來上班就被人說一頓呢。
林飛歌撇撇嘴:“今早沒吃,昨晚吃的,到現在還沒消化呢,我不就跟着去出了個差麼,回來之後被我爸媽這頓說,嫌我沒按時打電話報平安,真是煩死了!”
“行行,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招惹你,你愛幹嘛幹嘛吧。”馬凱見狀,也做舉手投降狀,不想在這種節骨眼兒上自己找不痛快。
林飛歌看起來確實是心情不太好似的,又衝馬凱翻了翻眼皮,一個人悶悶的吃起東西來,方圓和馬凱被她製造出來的低氣壓波及,也沒有了什麼開口閒聊的興致,就各自枯坐着,一直到戴煦和湯力一起走進來。
“行,我託人幫你打聽一下……”湯力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回過頭去和戴煦說,聽那意思好像是戴煦之前有拜託他幫忙打聽什麼事情,說完這話,他看到辦公室裡面的三個人,便沒再繼續說下去,對三個實習生點點頭,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他的辦公桌和戴煦的離得比較近,戴煦走到自己桌旁,隨手拿了一份早點遞過去,然後看看枯坐在一旁的方圓和馬凱,有些納悶的說:“你們兩個幹嘛在那兒坐着啊?怎麼不吃東西?”
“你看,師傅,我就說了讓他們不用跟你那麼客氣吧,你瞧,我就沒見外!”林飛歌晃了晃手裡喝了一半的豆漿,笑嘻嘻的對戴煦說,不知道是把方纔的壞情緒收起來了,還是經過了和馬凱發脾氣的那一會兒,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
“對,不用見外,吃吧,正好咱們幾個碰個頭,一邊吃一邊交換一下信息什麼的,一舉兩得,還節省時間。”戴煦點點頭,自己也拿了早點吃起來。
湯力示意方圓他們都到戴煦這一側來,方便看到電腦屏幕,然後播放了一段監控錄像,他一邊準備播放那段比較重要的監控畫面,一邊說:“我篩查過鮑鴻光家那個單元在他屍體被發現之前的電梯監控錄像,這是最後一次他出現在電梯裡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所以這很有可能也是他生前最後的畫面。”
方圓他們幾個一聽這話,神經頓時就都繃得緊緊的,死死的盯着電腦屏幕。
從監控畫面右下角顯示的時間來看,此時距離鮑鴻光的屍體被發現大約有一週時間,按照時間點來推算,此時已經是出於鮑鴻光無假曠工之後,學校到公安機關報警之前。
畫面播放了半分鐘左右之後,電梯門開了,一個人從外面走進電梯裡來。
那個人卻並不是鮑鴻光,而是他們之前打過一點交道的,鮑鴻光的年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