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子是你從什麼人手裡買的?”湯力轉身走向一旁已經六神無主的許強,開口就向他詢問起關於原房主的事情,雖然說許強先前有在話語中提到,這套房子是他從房屋中介的手裡面來的,但是涉及到房屋的產權轉移,這就不是房屋租賃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許強不可能沒見過原本的房主。
許強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連忙回答說:“這個我可記不清,當時做交接的時候見過一次面,是個男的,四十來歲,長得跟我差不多高,叫什麼我忘了。”
“那你能不能帶我們去你當時買房子的那家房屋中介去,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底子留下來?”賀寧問,既然許強自己記不住,那就只有這一條路了。
“行,行,我給我老婆打個電話,再跟單位請個假,然後咱們就去!”自己家買來出租的房子莫名其妙的出了這樣的狀況,許強也生怕警察會懷疑自己跟這件事有什麼牽扯,所以在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證明自己的清白就顯得比以後這個房子到底好不好出租或者轉賣來的更重要了。
賀寧和湯力給了許強一點時間,讓他去給自己的妻子以及單位打個電話,過了一會兒,許強打完電話回來了,看起來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他一邊跟着湯力和賀寧下樓準備開車去當初買房子的那個房屋中介,一邊嘮嘮叨叨的訴苦說:“唉,我算是被坑慘了,當初這個房子是我想買來出租了做個投資的,因爲便宜,我老婆原本就不是特別同意,買到手之後租出去了,賺了點錢,她纔剛剛不說什麼了,突然這個節骨眼兒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剛纔打電話回去告訴她這個情況,被她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可真是到了八輩子黴了!”
“你說這個房子當初買的時候很便宜?有多便宜?”賀寧趕忙問。
“這麼說吧,就這附近,跟着面積差不多的房子,都得比我買這個貴差不多十萬塊錢出頭!”許強對賀寧說,說完又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啊,真是腸子都悔青了!那幫孫子肯定早就知道房子有問題,否則怎麼會那麼便宜呢!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兒根本就不能指望,肯定是陷阱,是陷阱啊!”
“已經成了事實的事兒,你就別太在意了。”賀寧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許強,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估計都不會覺得太愉快,許強現在的這種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至於到底是不是真的受騙上當,這倒是和他們也有點關聯,畢竟許強的購房經歷如果真的涉及到了存心欺騙,那麼他們也等於找到了知情人。
兩個人在許強的指引下,找到了之前他購房的那家房屋中介,這家房屋中介距離房子所在的地點並不算近,一大早工作人員也剛剛纔來上班而已,湯力把車子停在外面,準備下去詢問,而許強也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嘴裡嘟嘟囔囔的說着要去找當初作爲中間人的那個房產經紀算賬,質問對方爲什麼要騙自己。
賀寧連忙攔住他們兩個,並沒有急着下車的意思,湯力有些疑惑的扭頭看着她,坐在後排的許強被她阻攔之後,也有點不知所措似的。
“咱們不能就這麼進去,更不能跟中介的人說是有可能因爲涉及到了什麼人命案,所以需要他們配合調查,”賀寧對坐在駕駛位上的湯力說,“你想想看,這是什麼樣的地方?開門做生意,靠鼓吹自己手裡的房源價格划算,還有升值空間來找來客戶的,對吧?那咱們跑去一說他們賣出去的一套房子裡面可能發生過兇殺案,你覺得他們會願意承認麼?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房子裡死過人,警察上門調查的事情傳出去,這家中介的聲譽肯定是要受點影響的,爲了生意考慮,他們很有可能不承認賣過那套房子……”
“他們敢耍賴!我這還是個人證呢!”許強一聽,連忙從後排座探過身子來,急吼吼的開了口,直接打斷了賀寧的話,“我還得跟他們討公道呢!”
賀寧對他擺擺手:“我還沒說完呢,就算不能抵賴,他們可能也會找各種理由說找不到當初賣房人的個人信息,沒有辦法提供給咱們,以確保置身事外,不被捲進來,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對吧。還有你。”
她把視線轉向許強:“以你的這個年紀,其實很多事情冷靜下來想一想就能明白。自家買的房子遇到這樣的事兒,換成誰肯定都會覺得心裡不爽,這個我能理解,但是你仔細想一想,真覺得這個房屋中介會知道房子裡出過事麼?他們也是做生意賺錢,追求的是利潤,假如有個出過人命的房子,都沒有做好善後工作,他們會願意接受這樣的售房委託麼?爲什麼要自找麻煩呢?”
許強被她這麼一說,一下子也應不上來,仔細想一想,發現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自己一箇中年人居然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反而要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姑娘來提醒,這實在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情,只不過眼下自己也是到了連“裡子”都顧不上的程度了,又哪有功夫考慮面子的問題,既然從房屋中介討公道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了,他索性也就不着急下車,打算等着看看賀寧打算怎麼辦,等到警察找到了之前賣給房子的那個人,自己再去討公道。
湯力默默聽賀寧說完她的想法,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問:“你打算怎麼辦?”
賀寧原本以爲湯力作爲一個比自己年紀略大,並且資歷也更深的人,未必會願意虛心的聽取自己這麼一個等於剛入行的小菜鳥的意見,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就開口讓自己表達想法,既然如此,扭扭捏捏從來也都不是賀寧的性格,她便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我是這麼想的,一會兒湯力你先進去,也別說具體因爲什麼事兒,就亮明身份,說需要了解之前一個委託他們租售房屋的客戶的相關資料,看看中介到底是什麼反應,如果他們願意配合了,就權當我自作聰明,如果他們不同意,找藉口推脫你,你也不用勉強他們,或者跟他們浪費口舌,直接就轉身離開,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
“你?你行麼?”賀寧一說完自己的打算,開口提出質疑的人並不是湯力,而是許強,雖然說方纔賀寧考慮到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那個層面,但是他始終覺得那是因爲自己當局者迷,事情落到自己的頭上,所以一時心煩意亂,就缺乏了冷靜的考量,跟自己一起過來的這兩個警察必然還是那個年紀略大一點的沉穩男警纔是起主導作用,拿大主意的,而這個年輕的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好像花瓶似的,充其量也不過是夠機靈,所以能抖一抖小聰明罷了。
賀寧沒理他,許強只不過是案發現場的現房主而已,並不是真正參與到調查工作裡的人,即便自己並不是湯力那種惜字如金的人,也不打算多去和他費口舌,目光毫不遊移的始終落在湯力那邊,等着看湯力是個什麼樣的說法。
湯力沒說話,沒有猶豫,也沒有一點的質疑,就只是點點頭,利索的拉開車門下了車,大步流星的過了馬路朝馬路對面的房屋中介店面走了過去。
“你們倆……平時工作裡頭,誰說了算啊?”許強沒想到湯力居然對這麼一個年輕小姑娘的想法毫無異議的就去執行,不由的有些好奇起來。
賀寧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以此來掩飾自己翻白眼的衝動,許強的這種反應一點也不奇怪,無非是那種先入爲主的大男子主義思維在作祟,認爲年輕的小姑娘,尤其是長相還比較可圈可點的小姑娘,肯定是繡花枕頭,草包美人,只能擺在那裡看看,長着一顆腦袋無非是用來賞心悅目外加顯高的。
“誰說的對就聽誰的。”壓下去翻白眼的衝動之後,她還是保持着原本的微笑,對許強說,然後又繼續和他攀談起來,“那個房子你買回來之後,有沒有好好收拾收拾啊?我看房子裡面可是弄的挺舊的,是租出去之後被房客給折騰的,還是原本就那麼舊啊?”
“原來就那樣兒,我們就是給添置了一點兒原來沒有的東西,現在租房子給人,不都得給人家買個洗衣機、熱水器放裡頭麼,那個房子是全南向的,夏天蒸籠一樣,之前的房客嫌熱,我們還花錢買了個空調給裝上了呢,本來指望着能租個好價錢,結果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啊,一年都沒到呢,就攤上這樣的事兒了!”許強唉聲嘆氣的說,他並沒有發現賀寧對他之前的態度有一些不悅,見她仍舊是態度和藹,只當她是跟自己閒聊,便訴起苦來,“幸虧別的東西我們都沒動,保持原來的樣子,不然賠的更多。不過啊,我那房子也是被租房的人給禍害的夠嗆,你們看到了吧,那牆面被弄的那個髒,地板原來也還挺好,看着好像新鋪的,就是灰挺大,結果租出去沒多久就被踩掉漆了!不過啊,現在也無所謂了,反正都被你們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