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花瓶
雖然說講好了要給董偉斌一點教訓的，但是既然鍾翰說要放長線釣大魚，那就不能心急了，到了週末，湯力和賀寧兩個人恰好都沒有被安排值班，於是便決定二人世界，出去約約會，逛逛街，吃吃飯，恰好也是換季的時候，賀寧和湯力都需要添置幾件衣服，於是便一起來到了A市某個熱鬧的商場，準備購購物。
兩個人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然後坐電梯來到了一樓，正準備開始逛街，賀寧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犯了個糊塗，之前從住處上車的時候隨手把包給放在了湯力車子的後排座位上面，方纔下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起來，直接就走了，她和湯力說了一下這個事情，湯力讓她在一旁休息區的椅子上坐一會兒，自己回去地下停車場給賀寧拿包，於是賀寧便乖乖的坐在原地，坐了兩分鐘，她覺得有點口渴，一摸口袋，裡面還有點零錢，剛好可以買兩杯冷飲，於是她便起身去就近的冷飲店鋪買了兩杯喝的，趕快返回了原來坐着的地方，免得萬一和湯力岔開，結果這一去一回，她原來的作爲就被人給佔了，並且坐在上面的還不是別人，恰好就是她前幾天晚上纔剛剛夢見過的關昕。
當然了，在夢境以外的時候，關昕自然不會是那一臉讓人不寒而慄的詭異笑容，不過原本賀寧就不喜歡她，再加上那個夢帶來的心有餘悸，就更加讓人覺得不順眼了，賀寧本來想要繞開，假裝沒看見，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只是她有心想要視而不見，別人卻似乎並不願意這樣。
就在她從關昕所坐那個位置前面經過的時候，很顯然也已經看到了她的關昕忽然發出了一聲非常明顯的冷哼，那充滿了敵意和反感的聲音清晰可聞，賀寧的餘光裡甚至都看到了關昕翻白眼的表情，除非她眼又盲耳又聾，否則假裝聽不見看不見很顯然是不現實的，再加上賀寧本身就不是一個怕事的性格，她一直覺得關昕在自己和湯力之間作梗那些事，自己不計較已經屬於寬宏大量了，不管從什麼層面去判斷，關昕似乎也沒有理由扮演那個耿耿於懷的人。
於是賀寧停下了腳步，扭過臉去，看了看關昕。
關昕今天打扮得可真是有夠隆重的，上身是寬鬆的黑色高領毛衣，下身是比較修身款式的酒紅色毛呢長裙，長裙裡面襯着黑色的褲襪，腳底下踩着黑色的粗跟踝靴，頭髮應該也是在來之前精心的打理過，看起來像是理髮店美髮師的手藝，不像是自己隨便弄一弄就能夠達到的效果，這一身乍看起來比較簡單，但是搭配出來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如果關昕不要開口的話，乍看起來倒還真好像多了幾分叫做“氣質”的東西似的，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她千萬不要開口說話，甚至最好連表情都不要做，否則簡直就是分分鐘破功，原形畢露。
賀寧注意到，關昕這一身上下加在一起，雖然未必有多麼的貴，但是至少也是不便宜的，這又是一身簇新的衣服，又是新做的髮型，再看看臉上精緻的妝容，要說這小姑娘是隨隨便便來逛街的，賀寧還真不信，如果不是找人幫忙指點過，最起碼關昕的衣品就沒有眼前的這麼高，指不定把自己打扮成什麼樣呢。
果然就與賀寧想的一樣，關昕的氣質只能靠面無表情和沉默不語來進行僞裝，只要一開口就會立刻原形畢露。一看賀寧停下了腳步，她便立刻正襟危坐，一副進入了戰備狀態的模樣，瞪着眼看着賀寧，把賀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
“喲，你也出來逛街啊？你湯力哥哥替我取東西去了，你一會兒要不要留下來跟他敘敘舊？”賀寧笑呵呵的開口對關昕說，她知道自己這麼說話有些故意挑釁的意思，但是沒有辦法，她也想視若無睹的誰也別理誰就錯身而過的，但是關昕又是發出聲音，又是怒目相向，這就由不得她不配合一下了。
關昕果然臉色難看了幾分，鼻子裡又重重的哼了一聲，瞪着賀寧，嘴裡咬牙切齒的說：“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破花瓶！”
這小丫頭，她還來勁了！賀寧挑了挑眉，一個當初使勁渾身解數想要從中作梗去坑別人的人，最後沒能得逞，非但不反思一下，還反過來責怪起“受害者”來了，看那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面對關昕，賀寧可是一點壓力都沒有，論動口，再復刻出幾個關昕來綁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對手，要是論動手……估計關昕也沒有那個膽子。
“喲，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竟然這麼高，雖然怪不好意思的，但是還是要謝謝你啊！”賀寧笑得更甜了，然後用務必誠摯的語氣對關昕說，“這方面我確實不如你，徒有其表，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還是你好，你雖然不中看，但是最重要的是中用！中看不中用的是花瓶，那不中看但是中用的那是什麼啊？夜壺？”
說完之後，不等關昕做出反應，她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朝關昕擺擺手，朝停車場到一樓來的電梯方向迎了過去，關昕估計被氣得不輕，只不過商場里人來人往，再加上她很顯然是在等人，估計對形象還是有一些顧慮的，所以再生氣也不能發作，只能強忍着。
湯力幫賀寧取了包上來，剛出電梯就看到賀寧端着飲料朝自己走過來，連忙加快了腳步，接過賀寧遞過來的飲料，問：“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在那邊等麼？”
“哦，沒事兒啊，等着也是無聊，過來迎一迎你。”賀寧覺得沒有必要和湯力提那麼掃興的事兒，就沒有說方纔遇到了關昕的那件事。
兩個人一邊聊着別的，一邊喝着飲料，賀寧自己也很快把這件事給拋在了腦後，等到再一次經過方纔遇到關昕的那個地方的時候，關昕已經不在那裡了。
逛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時候，兩個人都覺得肚子餓了，於是便到樓上去，打算找一家比較中意的館子，坐下來休息休息，吃一頓好吃的，然後再繼續下午的逛街購物。他們轉了一圈之後，最後選擇了一家裝修風格比較浪漫的餐廳，這是湯力的主意，他說他看到這家餐廳裡面的情侶最多，估計是名聲在外，他自己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會營造浪漫氣氛的人，所以多借鑑一下別人的經驗也沒錯。
賀寧對他的說法感到忍俊不禁，不過還是欣然接受了，雖然說她覺得浪漫這種事，本身就是一種情緒，並不是一種形式，感覺對了的話，兩個人你一粒我一粒互相喂大蒜吃也不失爲一種情趣，感覺不對的話，坐在最浪漫的法國餐廳裡面吃着燭光晚餐，給人的感覺也像是狗血偶像劇裡面的擺拍凹造型。但是歸根結底，湯力有這樣的念頭和行動，這本身就是值得鼓勵的，所以她自然要好好配合。
兩個人排了一會兒，終於等到了叫號，跟着服務員進去入座的時候，好巧不巧的竟然又看到了關昕，她已經在就餐了，桌子上面的是很豐盛的飯菜，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青年，關昕看到賀寧和湯力從桌邊過時，偷偷的朝賀寧迅速的瞪了一眼，之後就立刻又換上了一臉嬌羞而又矜持的微笑。
湯力倒是沒有說什麼，等到落座了之後，想服務員點了一份假日特供情侶套餐，等服務員走了，才問賀寧：“是不是上午等我回車裡取東西的時候你已經和關昕遇到過了，而且應該還有過交流吧？”
“你怎麼說的這麼篤定啊？”賀寧雖然覺得這種事沒有必要特意告訴湯力，不過既然湯力發覺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再繼續隱瞞，於是便把早上遇到的經過跟湯力說了一下，“她是跟人相親來的吧？”
“她如果不是跟你已經打過交道了，看到你應該驚訝之後纔有別的情緒，方纔她看到你的時候一點驚訝都沒有，很顯然早就知道有可能會遇到你。”湯力回答了賀寧的問題，“我覺得不是相親，是約會，他們桌上擺的就是我剛纔點的情侶套餐，不過看兩個人的神態，應該是纔開始交往沒多久。”
“所以說啊，誰說你是木頭來着？我看你有的時候靈的不得了啊！”賀寧調侃湯力，“沒想到湯警官把平時查案子時候的觀察力用到這種八卦上頭也一樣強！”
“一通百通的事兒，我不感興趣不代表我沒有這個本事。”湯力似乎有什麼打算，不過他並沒有與賀寧說。
很快他們兩個人點的東西也上來了，沒吃幾口湯力就表示自己需要去一趟衛生間，賀寧也沒有多想，點點頭，然後湯力就起身走了，回來的時候卻並沒有徑直返回他們的座位，而是在關昕和那個男青年的桌旁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他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返回了自己這一桌，重新坐下。
“你幹嘛去了？”賀寧看到了他去關昕那一桌說話的舉動，有些疑惑的問。
“你現在先別問，該吃吃，該喝喝，現在我跟你探討，你就成了我的同謀了。”湯力一臉淡定的一邊給賀寧夾菜，一邊說，“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很快，好戲就開演了，賀寧遠遠看到關昕那一桌的氣氛好像變得有點不太一樣，她只能看到男青年的後腦勺，但是可以看到關昕，關昕似乎正在焦急的解釋着什麼，但是效果好像並不怎麼好，男青年忽然站起身來，扔下關昕自己先離開了，關昕一個人在座位上呆了差不多一分鐘，終於回過神來，氣哼哼的起身朝他們這一桌走了過來。
“你現在也還不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麼？人家可興師問罪來了，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呢。”賀寧小聲問湯力。
“我來應付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湯力淡定的迴應。
關昕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砰得拍了湯力和賀寧的桌子一巴掌：“你們這算是什麼意思？！搞破壞有意思麼？！現在他嫌我不誠實，要跟我分手，你們滿意了？咱們之前的恩怨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滿意。”湯力面無表情的說，同時擡起頭來看看她，“有一句話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們之間的事情過去了不代表不計較，只要是做過的事情，代價不管早晚，什麼時候付都應該，這一點在你們母女兩個去我父母那裡嚼舌頭之前，就應該有覺悟的。另外，如果你對剛纔那個小夥子誠實一點，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所以要怪你就怪自己吧。”
關昕一愣，臉上的表情變得別提多豐富多彩了，並且被湯力說的一句話也接不上來，只好一甩手氣呼呼的走了。
“你跟他們說什麼了剛纔？”關昕走後，賀寧有些好奇的問湯力。
“也沒有什麼，”湯力輕描淡寫的說，“我就是去衛生間回來，從他們桌旁經過，和關昕打了個招呼，然後問她是不是換男朋友了，怎麼不是之前的那個。”
“咳咳咳咳咳……”賀寧一不小心被一口飲料嗆得咳紅了臉，“你……你就這麼說的？那難怪那個男孩兒要那麼生氣了！”
“那倒也不是，我說這話的時候，他臉色不太好看，不過基本上還算穩得住，”湯力搖搖頭，“後來生氣了是在我安慰了他幾句之後。”
“你是怎麼安慰他的？”賀寧做好了心理準備，開口問。
湯力聳聳肩：“實話實說而已，我告訴他，作爲從小看着關昕長大，對她特別瞭解的大哥哥，我可以憑良心說，他是關昕交往過的那十來個男生裡面看起來最好的一個，所以要對自己有信心。”
說完之後，他還一臉無辜的補充了一句：“又不是我叫關昕在對方面前假裝不諳世事，和人家是初戀的，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