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你們不是拜託了一個老太太幫忙盯着那個宮廣浩呢麼?老太太有沒有給你們什麼反饋?”散會的時候,唐弘業跟着賀寧和湯力一起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開口詢問他們,杜鵑和其他兩個人跟在他的身後。
“之前剛剛還通過電話,宮廣浩倒是沒有什麼異動,還是老樣子,暗示出門按時回家,沒有往家裡面帶什麼人。”賀寧對他說。
“需不需要人過去跟着那個宮廣浩?我可以幫你們。”唐弘業自告奮勇的說。
湯力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看了看他,很不留情面的搖了搖頭:“不需要,你們不是剛剛通知去幫負責道路監控那一組的同事麼?那就去幫那邊吧,我和賀寧這邊已經排查的差不多了,宮廣浩那邊我們來負責就可以了。”
唐弘業用手指朝湯力空點了幾下,一副怪湯力不理解自己用意的表情,倒也沒再說什麼,向他們道了個別就走了。
雖然說賀寧此時此刻因爲吃了藥的緣故,頭已經不疼了,但是考慮到手頭並沒有什麼非得開夜車通宵達旦去處理的事情,所以湯力就送她回家早點休息,他們打算第二天一早起個大早過去盯宮廣浩,看看他那邊到底是什麼異動都沒有,還是說賈大媽到底年紀大了,觀察力有限,有一些蛛絲馬跡卻沒有被她發現,並且即便是沒有任何的異動,他們也需要找他光明正大的談一談了,畢竟宮廣浩可是公開被人看到與楊曉慧一同逛街和逛公園的人,兩個人顯然是有交往的。
賀寧心裡面一直被自己的那個噩夢攪擾的不得安寧,不過回到家之後還是很快就入睡了,畢竟就算是機器也還有需要充電的時候,經過這兩天一夜的折騰,她的疲憊程度也已經接近最高值,整個人的體力、精力消耗也快要到了極限,躺下之後她不但入睡很快,並且睡得也很沉,第二天一早被手機鬧鈴吵醒的時候,覺得自己的眼皮上面彷彿壓了很沉重的砝碼,讓她怎麼也睜不開,不過最後當然她還是成功的掙脫了睡意的糾纏,迅速的洗漱換衣,到樓下與等在那裡的湯力接應,趁着一大清晨外面還沒有迎來車流早高峰的時候,早早的來到了宮廣浩的住處附近,把車停在一排靠路邊的車子中間,一個既能夠看清楚宮廣浩出門的必經之路,又非常不顯山露水的位置上,之後就靜靜的等着宮廣浩的出現。
他們到達那裡的時候還不到早上六點,兩個人坐在車子裡面喝着咖啡等了差不多半個鐘頭,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範圍內,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最近一直拜託的眼線——賈大媽,賈大媽一路直奔這邊來,走到距離宮廣浩家樓下不遠的空地上,就開始活動起腿腳來,好像是在晨練一樣,當然了,假如不是她的眼睛一個勁兒朝宮廣浩家所在的方向打量,不管怎麼鍛鍊,臉永遠對着一個方向,光看那動作招式,還真是鍛鍊的挺有模有樣,有板有眼。
“這老太太真是太敬業了,我都覺得有點對不住她了怎麼辦?”賀寧嘆了一口氣,看着遠處的賈大媽,“我原來以爲咱們拜託她幫忙留意一下,無非也就是指望着她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多悄悄關注一下宮廣浩,都是撿着捎帶手的時候就可以了,沒想到她這麼認真,一大早上就過來盯着了!真是辛苦她了,總知道她對這件事這麼重視,咱們就不給她添這個麻煩了,就是不知道這賈大媽是不是天天都這個時間跑到這裡來‘鍛鍊’,會不會也被宮廣浩同樣注意到。”
“沒關係,現在不要想這些了,反正咱們都已經來了。”湯力一向比賀寧淡定,他透過車窗看看賈大媽,“回頭我告訴她咱們有安排了,讓她被費心了。”
差不多又過四十多分鐘,到了快到早上七點二十分的時候,宮廣浩出現了。
即便是不對比着照片,他們也照樣可以一眼就把宮廣浩認出來,因爲他走在過往的居民和路人當中,簡直就好像是黑夜裡面的一隻螢火蟲,黑暗街道上一盞行走着的霓虹燈,簡直沒有比他更扎眼的了。
儘管現在已經進入了酷暑,周圍的人都是短褲短袖吊帶裙子等等的短打扮,他卻依舊套着一件質地看起來雖然不厚重,但依舊讓人覺得很熱的黑色皮夾克,皮夾克也很別具一格,背後是用暗金色鉚釘勾勒出來的一個碩大的骷髏頭,從骷髏頭的眼睛往外則是用絲線繡出來的一支玫瑰花,看起來就好像是骷髏當中綻放出了花朵似的,皮夾克的兩個肩膀上面也有鉚釘,並且還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種平頭或者圓頭小鉚釘,而是又長又尖的那種,即便是賀寧和湯力遠遠的看過去,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兩側肩膀上面“聳立”起來的那幾根長長短短的尖刺。
宮廣浩的下半身穿着一條緊身黑皮褲和一雙到腳踝上面的黑皮靴,皮靴上面也有很多的尖尖的鉚釘。這一身衣服再配上他被染成淺黃色的莫西乾式長髮,異常寬大的耳洞,還有臉上的濃重黑眼線和脣釘,實在是太吸引人的眼球了,賀寧看到有好幾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向宮廣浩看了幾眼,而宮廣浩本人似乎早已經習以爲常,甚至還有那麼一點享受這樣被人盯着看,吸引眼球的狀態。
“不考慮中暑的可能性的話……他這身衣服倒也算得上是‘擠車神器’了吧?就這一身刺,不比刺蝟殺傷力小多少,真的不小心被擠得裝上去,就算不會頭破血流那麼慘烈,身上被硌得青一塊紫一塊也很容易吧?”賀寧感覺自己可能是不夠時尚不夠前衛,對於宮廣浩的這一身打扮實在是有些不知道從何欣賞起,“我剛剛看到他耳骨上面還掛了一排小圈圈,光是想一想都覺得疼。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他和楊曉慧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楊曉慧多少給人一種文藝女青年的感覺,和宮廣浩完全不搭,真不知道爲什麼宮廣浩會想要追求楊曉慧,我以爲感情的事情也是一樣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文青找文青,朋克找朋克呢!”
“很多事情都不好說,咱們沒有真正接觸過宮廣浩,也和楊曉慧從頭到尾只有那麼一面之緣,其他都是道聽途說。”湯力開着車遠遠的跟着宮廣浩,“反正回頭我們是要找他的,倒時候你直接問問他,到底楊曉慧什麼地方吸引他。”
直接詢問本人,這無疑是一個非常直接又有效的辦法,即便當事人也有說謊的可能性,面對面的交流也還是讓真話與謊言更容易被辨別一些。
湯力性格沉穩,所以暗中盯梢也向來是個中高手,一路上他們尾隨着宮廣浩,並且運氣還不錯,宮廣浩選擇乘坐的交通工具是一輛出租車,並沒有選擇公交車或者地鐵,這讓賀寧和湯力的工作變得也簡單了許多,賀寧甚至忍不住替今天與宮廣浩所去方向一致的其他選擇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乘客鬆了一口氣,他們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躲過了一次被尖尖的鉚釘刺傷的危險。
宮廣浩的目的地是一家影樓,這家影樓看起來不像是比較常見的那種婚紗影樓,倒好像是專門給人拍個性寫真的,宮廣浩下了車之後就急急忙忙的進了影樓的門,賀寧和湯力把車子停在旁邊一家店鋪門口的空車位上,靜靜的等待起來。
一直到下午,他們都沒有看到宮廣浩有任何的舉動,中午的時候一個人出去買了一點吃的,又一個人回來,下午就又不見人影了,一直都呆在影樓裡面沒有出來過,到了晚上影樓下班的時候,其他人幾乎都是三五成羣的一起離開一起乘車,只有宮廣浩幾乎在人都要走光了的時候纔出來,仍舊是一個人獨往獨來,在路邊站了很久,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車,湯力他們一路跟隨,又回到了他居住的那個小區,眼睜睜的看着他在小區旁邊的小吃鋪打包了一份外賣炒麪,然後提着那一盒炒麪慢悠悠的走回家去,並且賈大媽也毫無意外的又在他的住處附近進行着她的“黃昏鍛鍊”,兩隻眼睛貓一樣機警的盯着宮廣浩的一舉一動。
宮廣浩進了樓裡面,過了一會兒他的住處就亮起了燈,賈大媽也立刻就收起了方纔的鍛鍊架勢,開始從口袋裡往外摸手機,湯力和賀寧趕緊下車朝她走了過去,賈大媽看到他們出現很高興,鬥志昂揚的把當天的情況彙報了一遍。
按照之前已經打算好的,賀寧和湯力向賈大媽道了謝,表示之後她不需要再這麼特意製造機會幫他們盯着宮廣浩了,他們另有安排,這段時間給賈大媽添麻煩,讓她受累了。賈大媽聽了之後,答應得還是蠻爽快的,只不過聽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失落,她好像還挺享受這種幫警察做“臥底眼線”的感覺的。
告別了賈大媽之後,兩個人就直接上樓去到宮廣浩家裡找人,他們依照着之前就早有掌握的門牌號碼找到宮廣浩住處門口,敲響了宮廣浩的家門,敲了好久都沒有人來應門,賀寧幾乎快要沉不住氣了,好在這個時候,門裡面終於有了動靜,門鏡裡面的光線忽然一暗,之後宮廣浩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們找誰?”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嘶啞,是那種典型的菸酒嗓子。
“警察,”湯力把自己的證件拿到門鏡可以看清楚的距離和高度上,藉着走廊的燈光,相信宮廣浩是可以看清楚的,“請你開門,我們想要找你調查一些事。”
“什麼事?隔着門不能說麼?”宮廣浩不情願的問,似乎不想給他們開門。
“是有關楊曉慧的事情,在外面說不清楚,請你立刻打開門,配合我麼男的工作。”湯力一反他平時沉穩但是還算溫和的態度,用格外的強硬的語氣說。
宮廣浩似乎被他突然之間爆發出來的氣場給鎮住了,即便不情願,還是認命的怪怪打開了房門讓湯力和賀寧進去,賀寧進門的時候發現宮廣浩一直有點躲閃的意思,尤其是他的臉,轉來轉去的不願意正面面對他們。
“宮廣浩,你的臉上有什麼問題麼?”賀寧開口問,“請你正視我們。”
宮廣浩好像整個人都有些緊繃了似的,他的脖子異常僵硬的勉強把臉轉了過來,擡起頭來面對着賀寧和湯力,賀寧這才發現,他臉上、耳朵上的那些脣釘耳環都被摘下去了,臉上原本濃重的黑眼圈和深色脣膏也已經擦拭乾淨,還原了他的本來面目,就和戶籍存檔的照片看起來沒有什麼兩樣。
“我……我臉上沒有化妝,見人有點不自在……我……我可不可以去房間裡面化個妝?”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的對賀寧和湯力提出了請求。
賀寧看了看湯力,湯力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要跟着一起進去,宮廣浩倒是並沒有表示反對,任由湯力跟着他一起進了臥室,並且好像還爲了讓賀寧也能夠解心疑,所以特意敞開着房間門,湯力站在房門口看着他手法熟練的給自己重新塗抹上濃重的妝容。
宮廣浩的臥室裡面也沒有別的什麼人,臥室很小,除了一張單人牀之外,就只有一張小桌子和一個建議的衣架而已,一家上面掛着很多和他今天白天的時候風格一樣的其他衣褲,小桌子上面則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和裝飾品。
宮廣浩畢竟是專業的化妝師,他動作非常的熟練,只用了大約十分鐘就把一臉濃妝都給畫好了,離開臥室,回到了同樣不算寬敞的小客廳裡頭,姿態侷促的坐下來,等待着賀寧和湯力的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