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和湯力表示明白的點了點頭,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來,以免卜志強妻子會因爲感到難堪和傷自尊而再一次的縮回去,迴避這個問題,不肯說出來。
他們兩個這種平淡的反應的確讓卜志強的妻子從情感角度上似乎好過了一點,至少沒有像賀寧擔心的那樣,因爲傷自尊所以不肯繼續說下去。
她還是有一點糾結的,咬了咬嘴脣,又看了看她的表姐,表姐見她肯主動開口面對這件事,似乎也很欣慰,趕忙在一旁點點頭,鼓勵鼓勵她。
卜志強妻子繼續說道:“當初我們兩個人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我說句實話你們可別笑話我,我知道可能你們看卜志強也不覺得他有什麼特別的,但是我真的是打從當初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挺喜歡,就覺得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那個人了,所以我是特別痛快的就同意了跟他繼續接觸,但是當時卜志強是沒表態的,說是還想再考慮考慮,一下子搞得我父母還有我們這一方的介紹人都挺不高興的,覺得他這麼說實在是太不給我留面子了,好像是想要看看有沒有更好的選擇,要是沒有更好的再考慮我似的。當時他爸媽也好像挺不高興,把他給說了一頓,他就改了口,解釋說自己是覺得對待感情應該嚴肅認真一點,如果決定了繼續接觸,那就是奔着能走到婚姻,有個結果的目標,畢竟稀裡糊塗的就答應了,之後要是又反悔什麼的,反倒不好,那纔是真的坑我呢。他這麼一說,他那一邊的介紹人就也幫腔,我爸媽還有介紹人這才臉色稍微好一點,答應給他幾天時間考慮考慮,還說讓我們在這期間可以發發短信聊聊天,再相互增進一下了解,做決定的時候也都考慮成熟一點。說真的,當時他那麼說那麼做,我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也沒覺得傷自尊,我就覺得這個男的真好,真傳統,真本分!”
“感情當中,誰都會有盲目不客觀的時候,再加上一點自己主觀加工之後的色彩,難免會犯點糊塗。”賀寧理解的對她點了點頭。
卜志強妻子覺得有人理解自己當時的狀態了,感到十分欣慰,繼續講述下去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她繼續說道:“在那次之後,他也沒給我發什麼短信,我本來想發給他,但是又覺得我是女的,怎麼說也得矜持一點,要不然萬一我這邊一頭熱的給人家一條一條發短信,人家還覺得煩,回頭跟介紹人說算了,不想往下走了,那我得多丟臉。所以我也忍了下來,過了兩天他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來,約我一起吃飯,我就去了,他表現的比之前熱情不少,說自己考慮過,覺得我是個好姑娘,他想要跟我相處下去,我也挺高興的,吃了飯之後他還約我一起逛了逛街,我們兩個人還拍了幾張大頭貼,哦,你們估計都不一定有那種生活了,我們那會兒沒有那麼先進的智能手機,還特別流行拍大頭貼呢,街邊總有那種小店。拍了大頭貼,他還特意讓店主給打印兩份,說我們兩個人一人一份……反正我們兩個戀愛的最開始一段時間,他表現的特別親熱,特別有熱情,後來慢慢的其實我也感覺出來他對我的熱情就明顯不如最開始那會兒了,但是我也沒多想,我覺得可能時間長了都會這樣的吧,新鮮勁兒過去了,可能就平淡了,哪有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熱情了一輩子的。”
賀寧對她的這個觀點很顯然是不贊同的,賀爸爸和賀媽媽雖然說不是熱情如火的那種,但是兩個人之間的那種感情可是從來都沒有降溫過的,所以她在耳濡目染之下,也覺得其實只要兩個人還互相愛着對方,歲月並不能夠磨滅熱情,只不過是把大火燒開給改成了小火慢燉罷了,溫度適中都在,省去的只有張揚而已,如果說兩個人之間明顯降了溫,那原因只有一個,並且不是歲月磨蝕,而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變淡了,其中一方或者兩方的心理髮生了悄然的改變。
不過當然了,她並不會去說教卜志強的妻子,第一對方未必需要別人的引導說教,第二眼下也不是那樣的一個時機,所以賀寧就仍舊保持着沉默。
“就那麼在一起了一年多,家裡頭催着我們結婚,說都二十多歲,也是該結婚的年齡了,別人跟我們年紀差不多的,要是速度快一點的都有孩子了。我也沒什麼意見,就聽卜志強的,他剛開始還有點猶豫,後來又考慮了幾天,也是很突然的就跟我說,讓我帶着戶口本身份證,跟他去民政局登記結婚,我當時都嚇了一大跳,問他爲什麼那麼突然,他說沒有爲什麼,結婚就是一鼓作氣的事兒,就要趁着有那個熱情,有那個激【HX】情的時候,就趕緊領證,那纔有感覺呢。我當時真的是傻乎乎的,什麼都沒想,直接就答應了,把證都領回來之後才覺得不太對勁兒,總覺得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開始不熱心,後來突然就積極起來,領證結婚也是,一開始明明都不是特別願意的樣子,後來又突然之間就那麼着急,總覺得要不然就是有誰給他壓力了,要不然就是他跟什麼人賭氣。”
卜志強妻子繼續說:“我就偷偷摸摸的打聽了他的一些事兒,原來我都沒這麼做過,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相互信任,要是做不到相互信任,那整天你懷疑我,我懷疑你的,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你們說是不是?”
賀寧和湯力都點了點頭,她這話說的是一點沒錯,只不過在這樣的語境下,接下來她要說出來的內容裡面,一定會有一個很大的轉折。
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卜志強妻子接着說道:“我那時候實在是覺得越想越不對勁,就偷偷的打聽了他,這一打聽,還真讓我打聽出來了一件事。卜志強有個高中同學,名字叫邵小雨,聽說是他們學校裡比較漂亮的女生,卜志強從上學的時候就一直喜歡她,對她有好感,但是那個女生好像對他沒有什麼意思,但是卜志強不死心,一直追,那個邵小雨也有喜歡的人,還有男朋友的,我記不那麼清楚了,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一開始別人介紹我和卜志強認識的時候,卜志強本人是不願意的,但是拗不過他爹媽,所以就來見面了,見了面之後不也沒答應麼,後來他回去找那個邵小雨,說自己要跟一個女孩兒談戀愛,邵小雨一點也沒吃醋,還挺高興的,祝他幸福,要回頭看看他女朋友照片什麼的,卜志強就很生氣,有點賭氣的性質,就答應跟我在一起了,還特意拍了照片什麼的去給那個邵小雨看,想讓邵小雨覺得吃醋,覺得傷心難過。”
“那個邵小雨一直都沒有什麼迴應?”賀寧猜測道。
卜志強妻子點了點頭:“對,人家有男朋友,而且特別喜歡自己的男朋友,根本就不喜歡卜志強,完全就是卜志強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自己自作多情的單戀人家而已。我估計後來卜志強跟我談戀愛的時候溫度下降了,也跟邵小雨一直都不吃醋不上心有關係,最後他突然之間要跟我去領結婚證,也是因爲他告訴邵小雨自己要跟我結婚了,邵小雨沒有傷心難過,還高高興興的說要吃他的喜糖,卜志強就又生氣了,當天就叫上我去領證,我就是個大傻子,還真的就跟着人家去了。我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挺傷心的,我表姐也勸我跟他分手算了,畢竟他心裡有別人,跟我談戀愛也好,領結婚證也好,竟然都是爲了跟人賭氣,讓人吃醋什麼的,這樣太不地道了,但是我一方面是確實喜歡卜志強,另外一方面我也覺得,證都已經扯了,就算是沒有擺酒,我要是去跟卜志強把證一換,那我也是一個離異女性,那我不就虧了麼!反正我也是喜歡卜志強的,所以我還不如試一試呢,萬一婚後他慢慢的也忘了邵小雨,喜歡上我,那我不就成功的拯救了自己的感情了麼!所以我就沒有聽我表姐的勸,後來在兩家老人的張羅下襬了酒席。”
“結果怎麼樣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忘過哪個邵小雨麼?”表姐在一旁一臉不高興的對卜志強妻子說,“你就是異想天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女孩子在感情裡面不能太主動,不能付出太多,要不然的話最後吃虧的是自己。”
“你就別說我了,我都已經承認你說的對了,這種時候你再說這些給我添堵有什麼用呢!”卜志強妻子難過的說,對自己的表姐似乎也頗有些不滿的意思。
她的表姐兩條手臂交疊抱在胸口,翻了翻眼皮,沒有吭聲。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卜志強欠外債一定和邵小雨有關係麼?”湯力問。
卜志強妻子搖了搖頭:“我也拿不出什麼實際的證據來,不過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有了,我一直以爲我對他,對家,對孩子,都是百分之百的投入,所以他肯定應該會收心好好過日子了,平時對孩子也不錯,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好像一直都和邵小雨有聯繫,邵小雨的感情好像發展的不太順利,她的男朋友後來好像把她甩了,跟比她條件更好的女孩兒結了婚,她挺受刺激的,之後一直還放不下那個負心漢,就總找卜志強哭訴,卜志強就總被這些事影響情緒。”
“你的意思是,邵小雨和卜志強……”賀寧試探着做出猜測。
卜志強妻子搖了搖頭:“沒有,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邵小雨和卜志強之間有什麼,因爲邵小雨如果對卜志強有意思,她可能就不會被那個負心漢給傷成那樣了,那個負心漢聽說是結了婚有了孩子,而且還私下裡和邵小雨藕斷絲連的,讓她放又放不下,在一起又不可能,所以就特別痛苦,中間還鬧過一次自殺,要不是被卜志強發現了,可能就真的死掉了。邵小雨純粹就是把卜志強當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了,覺得身邊的人就卜志強這麼多年以來最關心她,對她最好,所以她有什麼傷心難過的,尤其是關於那個負心漢的,她都跟卜志強說。”
“行了吧,你就別管人家叫負心漢了,卜志強對你就不是負心漢了麼?那麼關心人家,無微不至,你纔是那個跟他過日子,給他結婚生孩子的女人!他就公然這麼做,是把你放在什麼位置了?他考慮過你的感受沒有?這麼做,他還能算是個人麼?”表姐在一旁氣哼哼的罵道。
“你別那麼說,這不也是我自願的麼……”卜志強妻子開口替卜志強辯解。
賀寧之前還在奇怪,爲什麼關於邵小雨的私事,卜志強的妻子會那麼清楚,這種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從旁人那裡打聽到的,現在聽到了這對錶姐妹的對話,她才終於明白過來,並且感到有些驚訝:“你們的意思是……卜志強並不是偷偷摸摸和邵小雨有來往的?而是公開的,光明正大的?”
卜志強妻子的臉頰微微有些泛紅,似乎是有些窘迫的,她點了點頭,咬了下嘴脣,然後才說:“是,剛開始他是偷偷摸摸的,後來我就跟他攤牌了,我說我知道邵小雨,我也不會干涉他關心邵小雨,只要他不要做出對感情和家庭不忠的事情,我甚至可以和他一起關心邵小雨,畢竟一個遭受到感情背叛的女人,我也覺得是挺可憐的。所以從那以後他就沒有迴避過我。我覺得這樣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們反而不會有什麼越界的行爲,如果偷偷摸摸的,時間久了可就不好說了。不過平時他也就是當着我的面給邵小雨打個電話什麼的,我唯一見過邵小雨就是邵小雨尋短見的那一次,那一次是卜志強實在沒辦法了,他自己一個人處理不了,就打電話把我給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