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睿的那種神情,讓賀寧覺得心頭一緊,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會有的反應,哪怕是演技最精湛的演員,自然而然的流露和刻意做出來的姿態,在效果上也總還是有一些差距的,郝睿說這番話的時候,那種興奮甚至可以說是喜悅,都不是裝出來的,似乎他真的是那樣想,並且認爲那將是一件令人感到開心的事情。
儘管心裡面已經對郝睿的反應感到大吃一驚,表面上賀寧卻還得假裝做好像相信郝睿說的話似的,趕忙問他:“我的天啊,那這樣的話,可就是事關人命的大事兒了!你手裡有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證據?有的話那就報警抓他們啊!”
“你以爲我不想啊!我早就想讓警察把他們這一對奸【hx】夫[hx]yin[hx]婦給抓起來了!但是你是不知道,我那個姐夫平時感覺窩窩囊囊的,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挺硬骨頭的,我就讓他說實話,說他到底是不是外面有女人,所以故意害死我姐,結果我把他給大了個半死,他都死咬着說我姐的死是意外!”郝睿老大不甘心的說,“我看打他沒有用,等他好了之後,我就沒事兒就過來找他套話,他一見我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畏畏縮縮的,你說這是不是心虛的表現?”
想一想麻經緯的那個性格表現,遇到這麼一個說動手就直接打斷肋骨的前小舅子,不像老鼠見貓那纔怪呢。賀寧在心裡暗暗的想,同時又想起麻經緯說他和祝盼香是在前妻意外身亡之後好幾年才走到一起的,這一點來講又和郝睿的猜測時間點上不大合拍,這兩者之間的時間矛盾,賀寧自然是傾向於相信麻經緯了,畢竟祝盼香和麻經緯是因爲李梅的丈夫纔有機會相識的,這一點李梅可以作證,在此之前祝盼香還一直與前男友藕斷絲連的糾纏着,麻經緯歸根結底只不過是她在走投無路之下才不得不選擇的所謂好拿捏的“老實人”罷了,要說祝盼香早就和麻經緯在麻經緯前妻還活着的時候就暗中勾搭到了一起,之後隔了那麼多年才結婚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這種可能性的可信度非常低。
可是郝睿卻好像是對這一點深信不疑,於是賀寧打算再問他一個問題,來作爲試探:“那麻經緯不肯說,他老婆也不肯說麼?兩個人嘴巴都那麼嚴實?”
“祝小三的膽子是不小,嘴巴也確實是挺嚴實的!”郝睿有些氣哼哼的回答說,“我之前跟着她過,那女的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事兒先不說,就說我是怎麼逼問她的吧。我罵過她,也嚇唬過她,還走哪兒都跟到哪兒過,但是她除了躲着我,罵我,也是死活都不承認她跟我姐夫是在我姐還活着的時候就勾搭到一起的,還罵我神經病!說她跟我姐夫是光明正大的戀愛結婚,要不是我從來不打女人,我早就弄死她了!敢插足我姐家庭,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你這麼肯定你姐夫肯定是感情背叛你姐姐了,是因爲他們之前有過什麼矛盾麼?”賀寧試探着開口問。
“不知道,反正我姐就是不可能淹死,她會游泳,遊得好!”郝睿回答說。
“那麻經緯游泳比你姐姐還厲害吧?”戴煦在一旁若無其事的插嘴問道。
郝睿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你知道什麼呀!我姐游泳好着呢,我姐夫那個笨蛋,他連游泳都不會,就是個旱鴨子,怎麼可能比我姐還厲害!”
“可是我怎麼聽都聽不出來,你姐夫有什麼理由要害死你姐呢?”賀寧問。
郝睿有些不高興了:“怎麼就沒有!你知道什麼!我家的事,你還能比我更瞭解?他就是想害我姐,我早就看出他有那種心思了!有一次他帶我姐出去吃飯,回來之後他沒怎麼樣,結果我姐大半夜的吐了好幾次,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我打從那一次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兒了,後來我姐跟他一起吃飯的時候,好幾次都是那樣的,他好端端的沒什麼事兒,我姐就吐,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給我姐偷偷的下藥了!我還問過我姐,我姐當時臉色特別不好看,肯定是害怕,不敢跟我們說。”
賀寧聽他說的那些細節,首先的反應卻並不是和郝睿一樣的,她聯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只不過以郝睿的精神狀況,不好對他說罷了,表面上還得裝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樣子,繼續詢問道:“那後來呢?你姐姐有沒有變得更嚴重?”
“那倒是沒有,我估計是我姐夫覺得他被我發現了,所以就收斂起來,不敢再亂來,後來我姐隔了沒多久,忽然就好像沒事兒了似的,她說自己是腸胃感冒,還拿了醫院的診斷書回來給我們看,我覺得她就是昏了頭,還替我姐夫打掩護呢!”郝睿言之鑿鑿,很顯然他是對自己的那一套理論深信不疑的。
“那你姐不舒服生病期間,你姐夫對她好麼?”賀寧問。
郝睿充滿了不屑的嗤了一聲:“他敢不好!他敢對我姐不好我打斷他的狗腿!他那種人能娶到我姐這樣的好老婆,那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能對我姐不好麼!而且要不是我看他那陣子對我姐照顧的挺周到,我早就把他給收拾了。”
“我發現,你一直管麻經緯叫姐夫啊,照理來說,你姐姐也去了挺多年了,你還一直堅持叫他姐夫,這不是對他還挺有感情的表現麼?”賀寧故意對他說。
郝睿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兒:“我對他有個屁的感情!我姐是死了,但是死了也不代表他們兩個的夫妻關係就結束了,我是不會承認我姐夫跟祝小三之間的關係的,所以麻經緯就是我姐夫,到什麼時候他都說我姐的老公,以後就算是死了,都得跟我姐合葬在一起,到下面也還得繼續伺候我姐,他生是我姐的人,死是我姐的鬼,除非是我姐不想要他了,否則他別想移情別戀!”
聽了這麼多,賀寧現在已經可以非常清楚的感覺到郝睿這個人性格偏執的有多麼厲害,他不僅看起來略顯病態,思維方式和說話的語氣就更加的不正常,完全不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應該有的狀態,考慮到這種情況,他所說的一些話自然也不能夠直接拿來當做是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去看待,賀寧決定不繼續深挖,以免浪費時間的同時,還要當心他會忽然之間就翻臉,又鬧出別的事端。
於是她見好就收的不再詢問關於郝睿姐姐和麻經緯之間的事情,而是轉向了這一次祝盼香父母向他們求助的中心目的——勸走這個“瘟神”。
當然了,這個任務也是非常艱鉅的,賀寧纔剛剛一開口,郝睿就毫不猶豫的表示了拒絕,表示自己想住在這裡就住在這裡,誰也管不着。
“這個家是我姐夫的,我姐夫的就是我姐的,是我姐的我就可以隨便想怎麼住就怎麼住,如果我姐活着就絕對不會不讓,我姐夫也沒權利管我,更何況是祝小三的爹媽,一對兒老狗!”他充滿鄙夷的回答說,“不服氣就來趕我啊!看看是我打死他們,還是他們打死我!我沒有直接把那兩隻老狗打出去,都是因爲我答應了家裡頭不惹事兒,要不然你以爲他們還能呆在我姐夫的房子裡頭?”
郝睿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珠子一直四處亂看,臉頰的肌肉也時不時會出現那種不受控制的抽搐,給人的感覺就是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的那種,賀寧也沒有和他去爭辯太多,見他頑固的不肯走,就差不多放棄了勸說的打算。
“那你姐夫現在住院呢,不在家,等回頭身體好了回來,你讓不讓他住?”賀寧不再提起祝盼香父母,以免郝睿會下一秒鐘忽然就翻臉。
郝睿想了想,撇撇嘴:“他回來也不行,我得住到自己高興走爲止!”
賀寧聽他這麼講,就乾脆不說什麼了,也不打算繼續逗留,她和方圓他們離開了臥室,回到了客廳裡面,祝盼香父親坐在沙發上,一副氣鼓鼓的模樣,但是卻又敢怒不敢言,除了擺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架勢之外,連口都不敢開,祝盼香的母親也是一樣,她做賊一樣的拉着賀寧進了廚房裡面,還特意關上了廚房門。
“怎麼樣?他同意滾蛋了沒有?”她壓低了聲音,用比耳語的音量高不到哪裡去的音量問賀寧,“一會兒他就跟着你們走?”
賀寧對她搖搖頭:“他不同意離開,說這是他姐夫的房子,他有權利住。”
“這是什麼話!”祝盼香母親有些不高興了,但是聲音還是一絲都不敢提高,“他憑什麼呆在這裡!你們不是警察麼!你們就直接抓他啊!”
“我們是警察這不假,但是你讓我們以什麼名義抓他?”賀寧反問。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私闖民宅了!這還不夠抓他的?”祝盼香母親說。
賀寧搖搖頭:“是誰報警說私闖民宅呢?你們兩個麼?那你們兩個當初不也是沒有經過麻經緯的允許,就直接闖進來住下的麼?這個房子的房主是麻經緯,房子本身也是在和祝盼香結婚之前就早已經購置好的,屬於麻經緯的個人財產,你們不經他的許可,這樣一樣屬於私闖民宅,跟屋子裡那位沒有區別。”
“那怎麼能一樣,你說的這是什麼渾話!麻經緯的房子不就是我閨女的房子麼!我閨女沒有了,她的東西就應該是我和她爸的東西!我們兩個等於是住自己家!憑什麼跟屋子裡那個瘟神一樣!”祝盼香母親聽了賀寧的說法,氣得跳腳,但是又不得不強忍着壓低了聲音,那個姿態實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阿姨,如果現在反過來,是麻經緯沒有了,那你們女兒祝盼香作爲配偶,是可以繼承麻經緯的個人財產的,但是現在出事的是祝盼香,麻經緯對這套房子的所有權沒有什麼變化。”賀寧有些無奈的同她簡單的解釋了幾句,也不知道到底是祝盼香父母不懂法,還是單純的想要胡攪蠻纏,這世界上只聽說過活着的人繼承死去的人的遺產,哪裡聽說過死去的人分割或者的人財產的道理。
“那……那個瘟神還打人了呢!你們就不能用這個藉口抓他麼?”祝盼香母親一看強調所有權這一條路行不通,只好又改了一個主意。
賀寧一臉的愛莫能助:“如果只是他動手打了你們,那是可以的,但問題是這件事是你們動手先打了他,他還手,論起來也是治安案件,不歸我們管,最後的處理十有八九是各打五十大板的結果,並且你們誰的行爲都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也別指望能把人給關起來,回頭進去轉一圈,調解一通,批評教育一通,大不了罰點款,一轉頭就出來了,到那個時候那人會不會打擊報復,我可不敢保證,雖然說如果他敢打擊報復,並且造成了嚴重後果,別說是治安案件了,很有可能都能夠上升爲刑事案件,歸我們部門管,可是管是管了,這裡頭遭罪的不還是你們兩個人麼?所以我這也是爲了你們着想,你們再考慮一下,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和我的同事現在就進屋去抓人。”
她這麼一說,祝盼香母親也遲疑了,賀寧不再說什麼,給她時間去糾結。其實真的如果想要解決,這件事也未必不能有別的解決辦法,只是賀寧不想罷了。祝盼香父母打從一開始的態度和所作所爲,都讓她有些看不慣,這一次也算是藉着郝睿這麼個“瘟神”給這老兩口一點教訓。畢竟麻經緯過一陣子也還是要出院的,假如祝家二老真的就打定了要佔房子的主意,賴着不走,麻經緯剛剛喪妻之後又要有家不能回,這也未免有些太悽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