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有心想要問一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好,總不能張嘴就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快點坦白從寬”吧?之前顧媽媽曾經對她說過,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那個男人會喜歡那種疑心病特別重的女人,整體不是懷疑這個,就是猜疑那個,動不動就好像審犯人一樣的盤問對方,即便是有所懷疑,也不能輕易開口質問,尤其是在沒憑沒據的時候,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平添反感。
別說是憑據了,自己現在連點苗頭都沒有坐實,無非是覺得鍾翰最近的舉止有些反常而已,歸根結底這些判斷都是來自於自己的主觀臆斷,所以爲了保險起見,顧小凡還是決定先不要貿然開口,觀察觀察再說。
以前聽人說,戀愛使人成長,她還將信將疑,現在她終於相信了,加入這件事放在以前,她可能會毫無顧忌的就開口去追問,可是當認真的面對一份感情的時候,她就變得謹慎起來,開始學着拿捏分寸,挑選合適的策略了。
顧小凡在這邊腦子飛快的運轉的時候,鍾翰已經開車朝他們的下一站目的地出發了,一路上他的手機時不時的響起提示音,不過他都沒有去理會,不過看樣子似乎心情不錯似的,時不時的還跟着收音機裡的音樂哼上幾句。
接下來他們的任務當然是對徐碧進行摸底,張峰宇的情況他們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而徐碧作爲他的妻子,再加上她話語之間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敏銳洞察力,都讓鍾翰和顧小凡認定。這是個必須引起重視的角色。
想要調查徐碧的背景情況似乎並不難,她的生活圈子很普通,並不是a市本地人,而是中學畢業走上社會之後,輾轉從省內的另外一個城市,到a市闖蕩打拼的,和頻繁更換工作的張峰宇不同。徐碧在結婚生子之前只做過一份工作,是在a市的一家工廠做車間裡的活計。後來因爲懷孕,經不起三班倒的生活方式,所以才辭職回家,那段時間張峰宇在開出租車。收入比原來也略有好轉,所以她就一直在家裡照顧孩子,後來孩子大了一些,比較能脫開手了,因爲徐碧的縫縫補補這一類的手藝活一向不錯,她自己的媽媽就是一個從事了多年服裝裁剪的老裁縫,在家鄉經營一家小小的裁縫鋪子,於是徐碧便也在家附近的小商場裡花錢買了一個攤位,做起了改服裝、縫補這一類的針線零活。並且生意還不錯的樣子,鍾翰和顧小凡抓住了徐碧在家裡陪着重感冒的張峰宇,不會去出攤的時機在那附近轉了轉。發現那個小商場雖然不是位於什麼熱鬧商業區,卻毗鄰着幾個密集的居民住宅小區,像這種做針線活的攤位,非常受歡迎,光是他們在附近觀察的功夫,就已經有幾個人拿着需要修補或者改造的衣褲過來。發現徐碧並沒有來,紛紛失望而歸。從言談來判斷,其中不乏熟悉的老顧客。
顧小凡湊過去和旁邊攤位的攤主套了套話,假意想要找徐碧改衣服,但是又不知道她手藝好不好,怕把自己的衣服改壞了,旁邊攤位的攤主是個賣兒童服飾的中年女人,很熱心腸,爲了替徐碧多留住一個顧客,不停的誇讚徐碧手藝好,說顧小凡回頭來找徐碧改衣服,絕對不會後悔,而且爲了證明徐碧的針線活手藝有多好,她還拿了擺放在攤位一角的兩個布娃娃出來,告訴顧小凡,這都是徐碧平時用碎布頭拼出來的,擺在那裡來買東西的人都覺得好看,還有不少被爸媽帶來一起試衣服的小孩兒一直鬧着要買呢。
顧小凡也煞有介事的拿過布娃娃來看了看,發現確實做得很不錯,雖然都是一些別人不要的碎布頭,但花色拼接的很細心,針腳細密,一看就知道手工不錯,並且一個以縫紉爲生的人,閒暇的時候還能這麼仔仔細細的去拼布頭,做小玩偶,足以見得這個人對縫紉和手工不止是謀生工具而已,更有一種喜好在裡面。
思及此,顧小凡忽然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涼意,汗毛好像都一根根的豎起來了似的,一邊是一個對縫紉有愛好的人,一邊是兩個被掏空了內臟,肢解之後有重新縫回去的“人偶”被害人,這其中似乎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關聯。
她把自己的這種聯想告訴鍾翰,然後問:“你會覺得我的想法不現實麼?”
“不會,一個是裁縫,一個是被縫出來的‘作品’,產生這樣的聯想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只不過我在想,這樣的關聯會不會太明顯了呢?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徐碧這個人,頭腦聰明,觀察力也很敏銳,假如真的是她,泄憤的途徑有很多種,她爲什麼非要弄成‘人偶’的樣子,給自己增加嫌疑呢?”鍾翰說。
顧小凡一愣,也茫然了:“你不說我只覺得這兩個關聯很大,一說之後,我也覺得還真是,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想要給自己添嫌疑呢!栽贓別人都還來不及呢!要不是徐碧和張峰宇除了和韓玉環之間的過結比較深,除此之外社會關係還挺單純的,搞不好被你這麼一提醒,我都得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人用這樣的處理屍體方式,故意栽贓他們兩口子呢。”
除了徐碧做針線活的這個敏感。點之外,其他方面她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留意的地方,沒用多久就基本上摸了個清清楚楚,鍾翰和顧小凡接到通知,說魚線的比對結果出來了,他們便回去見劉法醫,聽聽他的說法。
劉法醫把鍾翰按照盧鴻飛提供的品牌、號碼買回去的魚線,和顧小凡偷偷拍下來的盧鴻飛手上的勒傷進行對比,發現兩者是相吻合的,再加上那道傷痕形成的角度和長度等等,也就是說,盧鴻飛手上的傷痕確實有可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釣魚的時候因爲來不及搖線軸,情急之下用手去拉拽導致的。
之後劉法醫又把魚線和鞏家成頸上的勒痕進行了對比,認定造成鞏家成頸部勒痕的那根魚線,要比給盧鴻飛手上留下勒痕的魚線要略粗一些,至少按照盧鴻飛給鍾翰和顧小凡提供的自己使用的魚線尺寸來看,和殺人兇器是不相符的。
只不過造成了手上勒痕的不是勒死鞏家成的那根魚線,這並不能夠證明勒死鞏家成的人就一定不是盧鴻飛,不過有了這樣的對比結果,盧鴻飛身上的嫌疑至少沒有之前那麼重,可以稍微減輕一點點。
原本因爲鍾翰不喜歡經常在外面吃東西,打算買點簡單的食材去顧小凡那裡做一頓晚餐的,結果折騰了一整天之後,到了可以下班的時候,鍾翰和顧小凡都有些疲憊,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外面吃過晚飯之後再各自回家,就連餐館他們也懶得去到處找,索性就挑了一家以前經常去的小飯館,環境夠乾淨,符合鍾翰的要求,菜色雖然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味道卻還是很不錯,兩個人熟門熟路的到了那裡,服務員幾乎已經可以說出他們平時比較喜歡選擇的幾道菜了,兩個人叫了兩菜一湯,熱乎乎的吃了一頓,然後離開飯館,準備送顧小凡回家。
這家小飯店什麼都好,唯一的一點不好就是地段兒沒有優勢,門前是一條窄窄的單行道,路兩邊連停車的位置都很難找,如果不是因爲價格公道,口味也很讓人喜歡,恐怕根本無法支撐到現在,每次鍾翰和顧小凡來這裡,都是把車子留在公安局的院子裡,步行到這邊,吃過飯之後再走回公安局,或者繼續工作,或者開車回家,這一次也不例外,兩個人手拉着手,沿着狹窄的小街往外走,從這裡回公安局還需要穿過一條相對熱鬧的大街,然後再走上十分鐘的樣子。
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天,起初還是聊聊和案子有關的事情,後來也隨口聊起了其他話題,就在他們來到街邊,準備過馬路的時候,顧小凡忽然在馬路對面看到了一個熟人——高軒。
看到高軒本來也沒有什麼好稀奇的,雖然經過了“演唱會事件”之後,高軒對顧小凡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態度,幾乎很少再開口和她說話,更不願意多和鍾翰打什麼交道,但畢竟在一個單位一個部門,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但是現在看到他,顧小凡還是吃了一驚,吃驚的主要原因不是因爲高軒本人,而是和他一起人。
顧小凡認人的能耐和鍾翰比不了,經常見過的人,很快就不記得對方的相貌了,但是這個女孩兒她印象還是很深刻的,就在她還沒有和鍾翰在一起之前,一天傍晚公安局門口,她們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這姑娘是以高軒女朋友的身份很挑釁的看着自己,在那之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