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纔還茫然的老太太,立刻換上了一副瞭然的神色。
顧小凡一看這幾個老太太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關於這個於偉,絕對不會是平平淡淡、乏善可陳的那種人,女人不管是多大年紀,十八或者八十,也都還是有共同點的,在面對八卦猛料的時候,無論老少都會或多或少的兩眼發光,精神頭兒都要比平時足上很多,現在這幾個大媽無論從姿態還是神情,分明都是在表示,我們知道很多關於於偉的事情,就等你們開口來問了呢!
於是,顧小凡就“從善如流”的開口詢問起來:“怎麼這個於偉你們大夥兒都認識的呀?他是幹什麼的呀,怎麼在小區裡面知名度這麼高?”
“他也沒個正經工作,好像聽說是去他姐姐那兒幫着看店還是幹什麼來着,他不是在這個小區裡知名度高,是在我們原本拆遷之前住的那片兒知名度高,”方纔給老姐妹提醒的那位大媽最先開了口,手裡面的撲克牌也扣在石桌上了,一副專心致志聊八卦,已經顧不上玩兒牌的樣子,“於偉可是我們那兒的秀才呢。”
“學習很好?學歷很高?”鍾翰一下子也判斷不出來這位大媽所謂的秀才,到底算是一種褒揚肯定,還是一種反諷的說法。
“學歷不高,就高中文憑。”老太太搖了搖頭,“不過那孩子過去讀書那會兒學習確實挺好的,從小就是尖子生,回回都能考第一第二,偶爾考一次第三都能委屈的從學校一路哭着回家去,後來還考上了重點高中,一分錢贊助費都沒讓家裡頭拿,我們那會兒都說,這孩子將來指不定得有多大出息呢,結果後來別人不如他的都上大學了,他自己倒是大學沒考上,高中畢業就回家裡頭呆着了。”
“怎麼會差距這麼大?之前不是都名列前茅的麼?”
“是名列前茅啊,聽說就高考之前都還是年級十幾名的好學生呢,但是那孩子膽兒小,現在那詞兒叫什麼來着?哦,對,心理素質差!”老太太有點兒惋惜的嘆了口氣,“唉——,他高考那會兒爹媽還有姐姐都可重視了,家裡頭就出了這麼一個讀書讀的好的苗子,全指望着他雞窩裡飛出個金鳳凰呢,考試那天一大早就一家子前呼後擁的給送考場去了,結果沒到一個小時,他爸就火急火燎的回家來拿錢,我們一打聽,說是孩子在考場上抽了,兩眼一翻躺地上渾身直抽抽。後來的考試那不就沒法兒考了麼,之後那孩子就算是徹底被打擊到了。”
“哪兒啊,你說的不對,不全面,漏了內容了,後面還有一段兒呢你都給忘了,”坐她對面的老太太聽到這兒,擺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於偉那會兒還回去復讀來着呢,你忘啦?復讀沒去兩天,就跟人家打起來了,他爸媽去學校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還給人家那一家送了好多菸酒,人家纔不計較了,結果剛給他擺平了麻煩,他就說要退學,死活不去念書了,是這麼着纔回的家。”
“爲什麼和人打起來了?於偉平時也愛打架麼?”雖然說很少有學習成績特別優異的學生是愛打架的刺兒頭,但也不排除會有例外,顧小凡還是問了一下。
“那孩子以前不是那樣的,”最初和他們說話的那個差點兒想不起來三單元六零五住的是誰的老太太,倒是替於偉說了幾句話,“挺老實巴交的那種,打架那件事兒我後來聽他媽媽說來着,說是本來落榜他就挺難過的,家裡人做了好長時間的思想工作,他才總算答應了回去復讀,結果到了班級裡頭第一天就遇到了一個當時和他一個考場的學生,那個學生在班級其他人面前學他是怎麼抽了,怎麼躺在地上吐白沫,於偉就受不了啦,這纔打起來的,聽於偉他媽的意思是說,要不是爲了息事寧人,怕給家裡頭,給孩子惹麻煩,就單純說那個捱打的人是因爲這件事捱打的,他們家都不想去賠禮道歉,覺得那人爲這事兒捱打也是活該。”
“活不活該咱先不說,咱就說老於家也是夠慣着他們那個兒子的了,自己心理素質不怎麼樣,還比誰都牛氣,以前上學的時候仗着自己學習好,走路頭不擡眼不睜,遇到老鄰居叔叔阿姨什麼的,人家還得主動跟他打招呼,他呢,高興了用鼻子哼一聲,不高興了連一點兒動靜都不給你出,”一個一直沒出聲的白頭髮老太太看樣子對於偉的印象可不怎麼好,“沒拆遷之前,我和他們家就住同一個衚衕,我去他家裡找他媽有事兒,而且還是他媽拖我們家親戚辦事情,我去給回個信兒,敲開門,他看到我,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把我直接給晾門口了,後來他媽覺得不好意思,跟他說,你沒看到你張姨來了啊,怎麼不打招呼呢?你們猜他說什麼?他說她一個小學文化的半文盲,我跟她打什麼招呼!真是把我氣得,打那以後再也沒進過他們家的門兒,跟他媽我都懶得說話。”
聽她這麼一說,那幾個老太太也紛紛表示自己也不同程度的受到過於偉的蔑視,舉例子說于濤明明高考落榜之後連大學都沒念,還總是一副自己高不可攀的清高樣子,覺得周圍誰都沒文化,誰都不如他,特別的眼高於頂,目中無人。
“唉,其實這孩子壞是真不壞,但是確實也不會做人,也不讓爹媽省心,”那個對於濤的印象還稍微能好一點的老太太也嘆了口氣,“他大學考不上,讓他出去打工,他又不願意,說同學都在上大學,自己打工太丟臉,後來鬧着要讀什麼自考,結果也沒什麼迴音兒了,不知道到底讀了沒有,再後來折騰了一陣子,爹媽託人給介紹了一個對象,全家一起鬨着啊,人家姑娘和他結婚了,結婚之後爹媽爲了給小兩口騰地方,搬去他姐姐家裡住,原本是怕有公婆在,媳婦不好當,結果倒好,在一起住的時候什麼問題都沒出,分開過沒大半年,小兩口就打架打到鬧離婚,勸都勸不住,最後到底是離婚了,離婚之後他就一直一個人過,再沒找到合適的對象,總是瞧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別的姑娘都不願意和他好。”
“算了算了,別人家的事兒咱們也別給人家嘚吧嘚吧的往外說了吧,回頭拐來拐去的傳到老於兩口子耳朵裡,以後咱們這些街里街坊這麼多年的老鄰居,怎麼見面啊,多尷尬!”方纔自稱姓張的那個白頭髮老太太忽然開口打斷了其他人的話,眼睛朝旁邊的樓上瞥了一眼,其他人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紛紛不再開口說話,張老太這纔對鍾翰和顧小凡笑了笑,聲音放低了一點,說,“你們倆別多心啊,我們可不是怕你們把話給傳出去,你們也不認識誰,我們原來周圍有個老鄰居,舌頭長,沒事兒就喜歡到處傳話,到處挑撥離間去,就住旁邊這個樓的二樓,我剛纔都看到她在窗戶裡面伸頭看呢,要是聽到我們在這兒說什麼,別看老於兩口子在閨女家裡頭,這人照樣能把話給傳回去,甭管於偉那小子多不是東西,我們跟他們家大人還是處的不錯,不好落了什麼話把兒。”
“明白,我們能理解,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他父母的聯繫方式,你們看,他們家房子就這麼長期的空着,物業也聯繫不到人,萬一要是被什麼不安好心的人惦記着什麼的,對周圍的鄰居也不是什麼好事兒。”鍾翰這番話說的無比誠懇,讓那幾個老太太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他實際上打的是什麼小算盤,只有顧小凡在一旁心裡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會這麼問,無非是因爲于濤的父母跟於偉的姐姐住在一起,而方纔有一個老太太也提到了,於偉現在之所以不在這邊住,是去幫他姐姐看顧着一傢什麼店面,這樣一來,只要找到于濤的父母、姐姐,自然而然的也就能夠順藤摸瓜的找到于濤本人了。
這幾個老太太一聽有可能不利於小區裡的治安,趕忙七嘴八舌的核對了一下於濤姐姐家的住址,顧小凡連忙掏出隨身的小本子記下來,然後兩個人向這幾個老太太道了謝,離開了這個小區,準備去往下一站。
顧小凡以爲從這裡離開之後,鍾翰應該會準備下一站直奔於偉姐姐家所在的那個地方,結果車子開了一半的時候她才發現,他們走的方向與於偉姐姐家的住址是完全相反的,而且從周圍的環境來看,他們顯然是在朝周俊民家的住處走。
“你這是打算去找周俊民?”顧小凡雖然這麼問,心裡面卻覺得不大可能,周俊民帶着江丹紅上午纔在公安局裡面鬧過,沒道理現在剛剛傍晚就又主動去找他們。
“你纔對了一半,”鍾翰一邊開車一邊說,“我們是去找周俊民的鄰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