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仍然是鄭好,每天早晨5:30起牀,起的比雞還早。
胡亂的刷牙,洗臉,隨着睡眼惺忪的同學匆匆到樓下集合。
5:45早操時候,東方還是一片黑暗。透過霧霾的天空,依稀看得見稀疏的星星。
6:00-6:30早讀,在一片嗡嗡的閱讀聲裡,頭腦身體似乎才漸漸甦醒。
6:30-7:10早飯,一角錢的小米粥,一角錢的鹹菜。小米粥稀稀拉拉,時常還夾着些細小沙粒。隨時考驗學生們牙齒的硬度。
好在他們都是中國早晨七八點鐘的太陽,是中國的少年。他們的牙齒有足夠的強度。
倘若換成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不知會有多少牙齒會損失在這早晨第一頓飯的米湯裡。
從7:30到第五節課11:45下課,一上午不知要灌輸多少有用的,沒有用的,需要的和不需要的所謂知識。
剛剛是滿黑板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數字、三角形,長方形,正方形和各種各樣的拋物線。
轉眼間就換了ABCD二十四個字母的不同排列組合。
鄭好看着滿黑板的英語單詞,常常忽發奇想,倘若把這些字母換成阿拉伯數字,從一到二十四任意組合,是不是一樣可以組合成一套新的數字語言系統呢。
學這些組合也可以成爲知識的一部分嗎?有意義嗎,荒唐嗎?
午飯11:45-12:45,到處是吵吵嚷嚷,人聲鼎沸的人羣,無處不在的是飯缸,飯盆碰撞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午休13:05,先是睡不着,偷偷聊天,扯皮吹牛,討論女同學,誰誰誰穿了一件連衣裙,真薄真透。
誰又和誰好了,誰又被誰甩了,充斥了臆測和青年人充滿激情的幻想。
好不容易入睡,夢中與美女同學對看一眼的目光還沒有接觸完全,14:05起牀的鈴聲猛地在耳邊響起。
再睡一會,可惜卻不能重續舊夢。五分鐘很快過去。起牀,穿鞋,洗手洗臉,向教室狂奔。
下午課程是14:30開始。午休沒有休息好的,此刻眼睛開始打架,瞌睡蟲爬進腦袋,有的甚至還發出微微鼾聲。
需要老師用尺子不停的敲擊黑板,注意,注意,這是重點,這個題去年高考考過,這個前年考過,這道題是重中之重,同等類型已經連考三年。
閉上的眼睛勉強睜開,努力擡起頭來,但是卻不受控制,就這樣腦袋不停地做着點頭運動。
這個時候老師往往會提問一些進入夢鄉的學生。他們站起來往往東張西望,不知所云。接下來他們可以光榮地站到下課。
下午課上到18:50,晚飯18:50-19:10,飯後已是夜色闌珊。月上柳梢。此時是戀人們最佳約會時間。
晚自習20:10開始,一直上到21:50纔算結束一天的課程。
晚上21:50-22:10洗漱,上牀,依然是睡不着,聊天扯皮吹牛。
12點左右,所有的學生都漸漸進入了夢鄉,這就是中國的高中生,這就是中國的少年。
鄭好對自己給徐曉宇爸爸開的中藥有些不放心。比賽回來,他首先找到徐曉宇。徐曉宇正在和許暢聊天,見到鄭好,兩個人馬上停止了聊天。且都面帶緊張的望着鄭好。
鄭好問:“你們聊什麼秘密呢,看見我爲什麼就突然不聊了。”
許暢臉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說:“沒有什麼,沒有什麼,鄭好你回來了,這很好啊。”
接着,他就盯着鄭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番。鄭好被看的有些不舒服,說:“你看什麼呢,我臉上長什麼東西了嗎?”
許暢訕訕笑了笑,說:“這個,也沒有什麼,你最近有沒有感覺不舒服呢”?
鄭好有些奇怪:“沒有啊,怎麼,有什麼不對嗎?”許暢說:“沒有,只是隨口問一問。我先去教室了。”
鄭好並沒有介意許暢的反常,他問徐曉宇:“叔叔喝了中藥,感覺好一些嗎?”
徐曉宇說:“爸爸說喝了你開的中藥好多了。從前有些便秘,現在也好了。沒想到這幾付藥。不僅僅可以治療心臟,還可以治療便秘啊,想着讓你把把脈,接着喝。可是你去參加比賽了,我就又按原方給他抓了五副。”
鄭好說:“其實把脈我也不懂。亂摸,也搞不清什麼名堂。倘若叔叔喝了以後舒服,那應該是對症了吧!”
徐曉宇說:“身旁有同學是醫生,真的很方便,鄭好謝謝你。”鄭好也十分高興,說:“用自己學到的知識,替朋友和親人解決一些身體上的苦痛,真是讓人十分高興啊。”
徐曉宇突然問:“鄭好,你最近有什麼不舒服嗎?”
鄭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很好呀,怎麼了,你看着那裡不對嗎?”
徐曉宇臉上有些不自然,說:“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我也要回教室去學習了。”
鄭好被許暢與徐曉宇兩個人奇怪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回到教室。教室裡很多人看見鄭好都低頭輕輕耳語,說話時眼睛還偷偷瞄着他,等他走近了,就不約而同的停止了交談。
鄭好感覺這些人好像是在議論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摸了摸自己臉,又向下看了看身上,沒有什麼異常呀,可是所有人對自己爲什麼都是那麼一副奇怪表情呢。
鄭好轉臉問後面同學:“我身上有什麼東西不對嗎?”那個女同學臉紅了,連連搖頭,說:“沒有,沒有。”
鄭好正在納悶。肩上被拍了一下,擡頭見是丁大兵。丁大兵說:“作爲你的同學,同樣身爲男子漢,我與你情同身受。請不要傷心,現代社會,科技這麼發達,火星都上去了,月亮都上去了,沒有什麼困難解決不了。”
鄭好說:“丁大兵,你這是什麼意思呀?”這時上課鈴響起,丁大兵面帶同情地看了鄭好一眼,回去了。
鄭好一節課都沒有上好,他感覺班上所有人都似乎有意無意的議論着他。甚至連講臺上的老師,看他的眼神都異乎尋常。
鄭好有些鬱悶了。自己比賽的這幾天,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下了課張海來到鄭好面前,他看鄭好的表情特別複雜,好像有些高興,可是又帶着些同情。
張海說:“鄭好,要說從前你學習好,老師愛,同學們歡迎,我真的是很羨慕你。我常常捫心自問,人家鄭好可以,我爲什麼就不可以呢?一直以來,我把你當做我人生的座標,努力的方向。這次你能夠代表煤城甚至清寧地區參加全省英語比賽,我甚至還有些小小嫉妒。可是現在我有些深深的同情你了,人嗎,不可能十全十美,上帝爲你開一扇門的同時,又關上了一扇窗。上帝是公平的,通過這件事情我真的深深理解了這句話。”
鄭好說:“張海,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張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這件事情,當然誰都不希望別人知道,可是徐芸離開你,我就有些想到了,沒想到還真的是這樣。”
鄭好幾乎瘋了,他說:“你到底想說什麼嗎,這麼頭上一句,腳上一句的。”
張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邊走邊說:“這件事情,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中午吃飯的時候,幾個人都默默地吃飯,沒有一個人作聲。鄭好被今天發生的事情搞糊塗了,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又都回避談這件事情。
這個時候,李瑤甲走了過來。她看了看鄭好,想要說些什麼,可似乎又忍了。
鄭好實在忍不住了,他說:“李瑤甲,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李瑤甲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徐曉宇放了飯碗說:“李瑤甲,你什麼都不要說,這件事情,其實我們誰都不知道。”
鄭好說:“到底什麼事情,你們其實什麼都知道,卻又隱瞞我,爲什麼?”
李瑤甲撅着嘴說:“其實大家都知道了,我不過好奇,問一問有什麼錯麼?”
鄭好說:“所有人都知道,那麼我也應該知道呀,肯定與我有關,是嗎?”
李瑤甲點點頭:“當然了。”徐曉宇說:“李瑤甲,你不要太過分了。”
李瑤甲對鄭好攤了攤手說:“算了,我還是爛在心裡吧。”
鄭好一把拉了李瑤甲,向食堂外走去。背後還聽見徐曉宇的聲音:“李瑤甲…….”
鄭好在餐廳外問:“怎麼回事。”李瑤甲摸着自己的手腕說:“你還挺有勁的,可是那個地方爲什麼沒有勁呢?”
鄭好莫名其妙地說:“哪個地方?”李瑤甲指了指鄭好的下面。鄭好踢了踢腿說:“很正常呀,我跳我跑都沒有問題呀?”
李瑤甲臉紅了說:“操,不是那個地方?”鄭好急了:“那是什麼地方?”
李瑤甲說:“你這個人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我指的是你兩腿之間的那個地方。”
鄭好突然明白了今天所有人見到他的奇怪表情。他想到了張靜,是張靜,一定是張靜鬧得。
他問李瑤甲:“張靜給你說了什麼?”李瑤甲說:“她說你有殘疾,是個太監。是真的嗎?”
鄭好聽了感覺很好笑,也感覺很無厘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半響他說:“真的讓我怎樣證明給你,假的讓我怎樣給你證明。”
鄭好回到餐廳繼續吃飯。這個時候李瑤甲追回來問:“你從前的那個女朋友離開你,是不是也是這個原因。”
徐曉宇生氣地說:“李瑤甲,你這樣會很傷人自尊的。”
鄭好說:“我告訴你們,你們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許暢點頭,言不由衷地說:“是呀,我早就這樣認爲了。”
張海說:“鄭好,其實作爲一個男人都不想承認這件事情的。可是事實就擺在那裡。”
鄭好想了想,不由得笑了,罵了句髒話道:“他媽的,這件事情真的太無聊了。”
他懶得再去辯駁,辯駁也沒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