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甲這麼沒頭沒腦的給張海一頓猛灌,浪費了不少中藥,讓鄭好心痛不已。
他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幾袋中藥,心說:“可惜可惜,不知這些中藥還夠不夠其他病人用。”
李瑤甲從張海鼻子嘴巴說到耳朵,眼睛,就他面相的非科學性作出批評。
鄭好心說:“這個李瑤甲說話可真夠損的。”
時間緊急,無心再聽李瑤甲的數落,鄭好走出張海病房。
第五病房裡面住着大眼睛護士不願意接觸的病人,鄭好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他剛推開門,一股惡臭就撲鼻而來,鄭好的眼淚都被薰了出來。這哪裡是病房,這裡比廁所的味還要大啊。
藉着走廊微弱燈光仔細看,隱隱約約地看到躺在牀上的竟然是丁大明。
丁大明說:“水,給我水。”聽到對方聲音,鄭好感到了無比厭惡。
“這樣的渣滓,社會敗類,死了社會就會少一個危害,救他幹什麼。”想及此處轉身就走。
拉開房門,卻聽見後面傳來對方沉重的**,想必是無比痛苦。
鄭好猶豫了,心想:“這人雖然可惡,可自己不是老天爺,也不是法官,怎麼可以隨便去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呢。
更何況,這傢伙雖然壞事做了很多,卻也罪不至死呀!”
他又轉回身,忍着劇烈惡臭,咬開一袋中藥,放到對方嘴邊。不等鄭好說話,這傢伙就大口喝起中藥來。
離近了鄭好看見對方竟然滿臉滿身是大便。旁邊雪白牆壁上也迸濺了不少污穢之物。連着導尿包的管子也被他拽了下來,小便流的地上、牀上到處都是。
原來丁大明要求醫生送他回家,他要去美國治療。被醫護人員拒絕。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對他言聽計從,他唯我獨尊慣了。要求被拒絕,加之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自認爲必死無疑。
就開始自暴自棄,拒不配合醫護人員,大便隨便拉在牀上,導尿袋雖然換過數次,但是每一次換上沒有多久就被他破壞掉。
從前時這傢伙虎背熊腰,現在已經變得瘦癟乾枯。早已經失去往日囂張氣焰。
想起這傢伙仗着自己家中有錢有勢,夥同小於、國子,在校園裡橫行霸道,欺負弱小,調戲女生,無惡不作。看人不順眼,就拳腳相向。
而現在卻貪生怕死,連普通人都不如。鄭好第一次感覺瘟疫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憎可惡。
丁大明乾渴難耐,三兩口就喝掉了半袋中藥。鄭好把剩下半袋中藥迅速抽回,頭也不回地離開五病室。
後面是丁大明的祈求聲:“再給我一點吧,再給我……”。
在七病房遇到了包打針,看到包打針躺在病牀上,一副病病怏怏無精打采的模樣。他早已經沒有了當初推銷板藍根的激情。
包打針前段時間還到他們宿舍推銷板藍根,信誓旦旦地說發生於南方的瘟疫多麼多麼可怕,而板藍根對於瘟疫是特效預防藥,靈驗的很。
說板藍根是經過科學家對比試驗,有效率可以達到百分之98.756。
現在板藍根沒有幫助到包打針,他也躺進了病房。他成了那幾乎不可能的百分之1.244的患者。
在包打針忽悠下,鄭好用省吃儉用的錢買了兩包板藍根,打算一包送給父親,一包送給徐芸。
自從與徐芸分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想及徐芸,鄭好心中無比酸楚。
包打針喝完半袋中藥後,很快來了精神,接着就滔滔不絕的對鄭好吹起來。
包打針說鄭好的中藥很好,當然這也和他早先明智的喝了板藍根有關,不然身體不會這麼快就好。
板藍根配上鄭好給他的中藥,是治療瘟疫的秘方。他說出了院要和鄭好搞聯合經營,他們一定能夠發一筆大財。
看到對方滔滔不絕大談生意經,鄭好感覺對方不像是個治病救人的大夫,而像是一個追錢逐利的商人。
看到鄭好對他的生意不感興趣,他又對給他治病的羅應旭提出了批評。
他說這些專家就是個屁,根本不懂得如何治病。
這次瘟疫流行,究其原因,肯定是病毒性感染。正確治療應該選用利巴韋林和阿昔洛韋或者更昔洛韋。再配合板藍根。
倘若用這些藥物自己早就好了,絕不會拖延到現在。
他說他們吊瓶中肯定給加了激素,不然退熱不會那麼快。
住院這麼多天,用這麼多激素,就像餵雞似的。恐怕自己不久就會長胖,滿月臉,水牛背,生有座瘡。還會長出日本人似的小鬍鬚。股骨頭恐怕也會壞死。
他說的繪聲繪色。使得鄭好也擔心起來,自己雖然用了僅僅兩天針,可是會不會在將來某個時間,走着走着股骨頭會咔嚓一聲斷掉,那場面可就太恐怖了。
剛剛經歷了失戀,倘若腿再斷掉,自己活得就太悲催了。美好生活還怎樣再繼續下去呢?
他不敢在包打針那裡呆了,包打針說的藥物毒副作用越來越恐怖。鄭好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因爲藥物的毒副作用而死掉。
他把中藥給所有病人喝完。還剩下半袋,就去李瑤乙病房,他想李瑤乙患病最早,又經過喝錯中藥的折騰,應該把剩下這最後半袋給李瑤乙喝下去。
推開門,見李瑤乙躺在牀上睡覺,面色紅潤,口脣潤澤,呼吸均勻。
她恢復很好,已經不需要再用白虎湯了,鄭好沒喚醒對方,悄悄關上門,退了出來。
在走廊內迎面碰見了大眼睛護士,鄭好問:“怎麼樣,中藥都發完了嗎?”
大眼睛護士點了點頭,攤攤手說:“全部都給病人了。”
鄭好拿着手中半袋中藥說:“我也就這些了。”說完想尋找垃圾桶,把手裡中藥扔掉。
卻突然看到大眼睛護士走路的腳步踉踉蹌蹌。鄭好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她左手撫着額頭說:“大概是這兩天沒有休息好,頭感覺有些暈。”說完就要歪倒。
鄭好搶步向前,伸手抱住了對方。大眼睛護士溫軟的身子軟綿綿的靠在了鄭好身上。
雖然隔着防護服,鄭好依然可以嗅到對方如蘭如麝的香氣。
鄭好呼吸急迫,幾乎窒息,他這顆青春期心臟突突直跳。
護士微微睜開眼說:“小孩,你在想什麼呢?”聲音綿軟,半是嬌嗔,半是責備。
鄭好有些緊張了,說話也結巴了“沒有,沒有想什麼。”
對方半斜着眼,微笑着說:“撒謊了是不是,你騙不了我,我可是學醫的,你的心跳現在有160多,呼吸每分鐘超過30次。這是很不正常的。這樣的呼吸會導致呼吸性鹼中毒。我是你姐姐,不許你胡思亂想,況且我是有孩子的。”
她這句我是有孩子的,驚醒了鄭好。鄭好心道:“慚愧呀,真是慚愧,這是什麼時候,你竟也能胡思亂想。”
馬上收攝心神,雖然與對方隔着防護服,仍然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滾滾熱量。
鄭好說:“不好,你好像也得了瘟疫。”
她秀眉微蹙,說:“不可能吧,怎麼會呢,我可是穿着防護服的。”鄭好說:“那你有沒有密切接觸過病人呢?”
他問了又感覺是廢話,對方當然是穿着防護服接觸過病人,不然怎麼給病人服藥量體溫。
大眼護士突然想起來說:“剛纔在四病室,因爲帶着面罩呼吸不順,感覺胸口有些悶悶的,就把口罩摘下了,喘了幾口氣,不過連一分鐘都沒有。”
鄭好說:“那肯定是這時傳染上的,沒想到瘟疫竟然這麼厲害,無處不在,無孔不鑽。”
說完他拿出僅剩的半袋中藥給她喝了,然後扶她進了護士值班室休息。
當早晨查房時,羅應旭看到所有患者體溫恢復正常,疫病症狀消失,化驗結果正常,心情激動,說話都快語無倫次了。
他說:“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耗費這麼少的資金,取得了這麼完美的治療效果,這是奇蹟呀,這是醫療史上的奇蹟。”
後面衆大夫護士也紛紛點頭說:“完美,完美,奇蹟,奇蹟……”
羅應旭擡腕看了看錶說:“現在是12月27日8點53分。我們從接到任務開始治療病人,到現在爲止才僅僅用了一百二十個小時零八分。瘟疫,可怕的瘟疫就被我們打敗了,這是世界瘟疫史上絕無僅有的,空前絕後的,諸位同仁的努力一定會被載入史冊。”
醫生護士紛紛高興議論。是呀,這裡的奇蹟很快就會被電波傳到世界各地。他們的名字也會被歷史光榮記錄。
羅應旭教授擡手阻止了衆人的議論,他說:“現在馬上報告東洲省衛生廳,不,報告國家衛生部,我們已經戰勝了瘟疫。現在我要去辦公室寫這次瘟疫的具體治療經驗總結。讓更多地方的病患得到及時治療。”
他興沖沖快步走出病房,由於走得急,臨時病房門比較低,他的個頭又高,“砰”一聲,頭被門框重重碰了一下。
後邊護士擁上來關切地問:“教授,沒有事吧?”羅應旭捂着頭說:“沒關係。沒關係,你們馬上請示上級,通知記者,我們後天要召開新聞發佈會。”
羅應旭在辦公室懷着激動心情,寫下了這次瘟疫治療經驗總結。
完了他還感覺不盡興,想起前幾日那個叫鄭好的患者對自己治療方法的懷疑,以及對方要求中醫治療的愚昧請求,還有昨日竟然有護士把治好的兩個病人歸功於中醫。
他深感於國人思想的落後與愚昧,自己有必要寫一篇科普文章,來教育國人。
於是提筆在紙上寫下了《科學在現代醫學發展中的火車頭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