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鄭好準時來到百貨大樓。徐芸提前下班,在大樓門口向他招手。
看到鄭好穿着上週自己給買的衣服,顯得人特別精神。徐芸很滿意。貼心地給鄭好整理了一下領口。
一輛嶄新的紅色轎車把他們接到了國都飯店。
汽車在國都飯店門口還沒有停穩,一位長的肥肥胖胖,打扮時髦的婦女已經給他們拉開了車門。
這人正是百貨大樓張姐。打開車門一剎那,撲鼻的香氣直衝車內。
徐芸首先下車,鄭好緊隨其後。看到鄭好。張姐十分驚愕。
徐芸說:“張姐,我讓我朋友鄭好一起來了。”鄭好對張姐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張姐雖然滿心的不高興。但也只得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真是很難看。鄭好看在眼裡。裝作不知。
張姐把徐芸拉到一邊,埋怨說:“徐芸,你這不是胡鬧麼,我給你介紹對象,你怎麼還帶着他來呢。你讓我怎麼給人家男方解釋?”
徐芸說:“我告訴你了,我要領一個人來的。”張姐說:“怪我沒有問清楚,我因爲是領着你媽媽來呢。”徐芸說:“你告訴男方,他是我表哥就可以了。”
鄭好感覺今天耳朵也好用許多,張姐揹着他與徐芸說話聲音很小,可是他卻真真切切一字不漏地全聽在耳朵裡。
張姐不情願地說:“好吧,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看對方頗爲無奈的表情,鄭好從心底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愉快,“給我女朋友介紹對象,讓我不舒服,我也讓你不舒服。”
飯店保安看到鄭好,露出一種無比困惑表情,“咦,這個穿戴整齊的年輕人,怎麼與早晨蹬三輪的像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保安心中不解,卻依然滿面堆笑,躬身對三人作了個請的姿勢。三個人一起向飯店走去。
高高地飯店臺階上,站着一位戴着無框眼鏡的青年。正滿面堆笑,手捧鮮花,迎着他們款款走下來。
張姐悄聲對徐芸說:“這個就是刁向華。”顯然來人就是張姐給徐芸介紹的對象。
看到對方,鄭好有些吃驚,心說:“這個世界真是小啊!”原來對方就是早晨自己蹬三輪送來的青年。
此刻的刁向華,穿着筆挺的西裝,頭髮梳的油光發亮。腳下的皮鞋顯然是剛剛打過鞋油的。
他手裡捧了一束紅色玫瑰花。自信地走過來,沒等張姐說話,就衝着徐芸自我介紹道:“姑娘是叫徐芸吧!”徐芸點點頭。
對方自我介紹說:“我叫刁向華,S大學畢業,今天剛從省城回來,我爸爸是我們煤城市委秘書。說着把手中玫瑰花遞過來。”
徐芸猶豫半晌未接。對方一開始就把當秘書的爸爸搬出來,鄭好甚爲反感。心道:“你爸爸當秘書和你相親有什麼關係呢,見面一句話沒說完,就把你老子搬出來,這也太炫耀了吧!”
徐芸沒有接花,氣氛有些尷尬。張姐走過來,隨手接過,在鼻端嗅了嗅,笑着說“向華,你這花很新鮮呀。”
刁向華恭敬地說:“感覺國內的品質不好,好些不是天然的。所以就讓人專門從國外訂購的,這是今天早晨剛從韓國空運來的。據說可以開一個月花呢。”
張姐誇讚說:“那一定價格不菲。”刁向華笑了笑說:“也不貴,五百多吧!”
張姐聽了咂舌,故作驚訝地說:“那這禮物太珍貴了。我可不能奪人之美。鮮花配美人,這束花呀,最適合我們徐芸了”,說罷把花放到徐芸手中。
徐芸接過花說:“那就先讓我表哥拿着吧。”徐芸漫不經心地態度,讓刁向華有些失望,但又不好說什麼。
張姐指着鄭好說:“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徐芸的表哥。”
鮮花送到鄭好手裡,刁向華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故作大方,強擠出一絲笑意,向着鄭好伸出手。
當與鄭好握手一瞬間,刁向華像被電擊了似的突然愣了,面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許久才情知失態,說:“你是.....”
鄭好笑了笑:“我是徐芸的表哥。”刁向華尷尬的笑了。象徵性的與鄭好握了握手,言不由衷地說:“表哥真是讓人敬佩啊,這麼大早晨起來,這個……”刁向華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張姐奇怪地問:“你們認識嗎?”鄭好說:“曾經見過面。”張姐說:“啊,那真是太有緣分了。”
進入飯店時,徐芸回看了鄭好一眼,這一眼意義深刻。帶着些埋怨。鄭好當然知道徐芸的意思。這是在埋怨自己情人節太過吝嗇了。
就在前些時間,情人節時候。徐芸在路邊花店看到一束漂亮玫瑰花,十分喜歡,她要鄭好買了送給她。
鄭好一問之下竟然50多元。一束花不能吃,不能穿,竟然頂人近四五天工資。
鄭好猶豫再三沒有買,爲此兩人鬧了很長時間別扭。
沒想到今天刁向華一見面就獻上了韓國空運來的昂貴鮮花。
鄭好拿着花,心中很不是滋味。愛情不是金錢,可是愛情離開了金錢就有些褪色。
進了酒店包間,分賓主坐定。不久服務員就把事先點好的菜一樣一樣端了上來。
張姐自從踏進飯店,就讚不絕口。先是讚美飯店的豪華,上檔次,是自己平生僅見。
接着就是對端上來的菜讚不絕口。說:“這些菜真是做得色香味俱全,應該是煤城最好的菜了,其它地方沒見過這麼好的。”
刁向華說:“這不算什麼,本打算請大家去省城大酒店吃的,可是怕影響小芸姑娘的工作,就只能在這裡湊合了。”
張姐說:“向華你真是心細體貼人啊,在這裡已經很好了。大概破費不少吧?”
刁向華若無其事地說:“也不貴,就是六七百。”張姐誇張道:“哇,這還不貴啊,已經六七百了。”
她說着對徐芸說:“向華真是個很大方的人。”徐芸笑了笑,沒有說話。
鄭好心中冷笑:“是夠大方的,兩元五角車費還要再少給自己五角呢!”
席間張姐問刁向華:”聽說你爸爸要調動工作了,是真的嗎?”
刁向華說:“是的,大概是下個月吧。分管煤礦的席副市長調到地區去了。”
張姐瞪大眼睛,驚訝道:“難道說是讓你爸爸來管煤炭。”刁向華面帶得意地說:“應該是吧!”
張姐對徐芸說:“唉呀,分管煤炭,那可是個大大的肥缺呀,有權也有油水。”
他接着對刁向華說:“以後我們有事,你可要多多照顧啊。”刁向華說:“煤城最大的資源就是煤炭,分管煤炭當然很重要,但是同樣也意味着責任重大。不過張姐要是有什麼事,我就當做是我的事,一定讓爸爸盡最大力去辦。”
席間張姐與刁向華,一個坐轎子,一個吹喇叭,二人在徐芸面前一個吹一個捧。鄭好聽得索然無味。好不容易等酒席散了。
刁向華見徐芸始終未做什麼表態,當然不甘心就此作罷。他說:“時間還早呢,我們一起清寧吧!”
張姐接口說:“清寧有個算卦的叫什麼彭半仙的,可靈驗了,我們一起去算個卦。”
刁向華說:“張姐說的沒有錯,清寧那位算卦的,的確是很神的。我們一起坐車去。”
徐芸一聽說算卦,來了精神。試想這個世界,誰不想提前知道自己未來命運呢。
鄭好心道:“算卦是封建迷信,這些人竟也相信。”不由暗自搖頭。
自己雖然不相信,也不願去湊熱鬧。但是自己女朋友與其他男人在一起。自己輕易離開也不甘心。
況且對方見面就送鮮花的舉動讓鄭好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心道:“愛情的堡壘,在資產階級糖衣炮彈面前,好像有些危險。”需要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另一方面鄭好也想去看看算命先生如何騙人的,揭發對方騙人伎倆。這肯定是一件挺有意義的事情。
汽車在嶄新的高速路上飛馳,雖是冬季,路兩邊種植的冬青,卻仍然綠意濃濃。
張姐坐在副駕駛座上連連感嘆,說:“這幾年我們東洲省發展的真快,國家越來越富強。老百姓越來越幸福。”
刁向華說:“是呀,聽爸爸說,今年煤城還要拿出幾個億建兩條環城高速。將來我們的城市會更加美麗,出行也更加便捷。”
鄭好坐在後排,聽得他們談話,心中思潮翻涌。他想到了破敗的工廠,廢棄的機器。無精打采的失去工作的工人,在大街上被城管攆的東躲西藏的小販。
這麼豪華現代的公路,動輒幾個億的投入。可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下崗工人過的卻舉步維艱,這似乎不應該啊。社會的進步難道只是高樓和道路的建設?
祖國,你應該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所有人的國家,所有人的祖國,決不能厚此薄彼。
徐芸捅了捅鄭好悄聲問:“你怎麼了。鄭好抹了抹眼,掩飾說:“好像有些東西進了眼睛。”說完又揉了揉。汽車經過半個小時的疾馳,駛進了一百多裡外的清寧。
清寧是個地級市,比起縣級市的煤城顯然又高了個層次。道路寬了,高樓也多了。汽車也顯然比煤城多出很多。大街上年輕女人的裙子彷彿比煤城短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