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察與段天明握了握手,把調查到的情況給他作了簡明扼要的介紹。
最後他說:“情況就是這個情況,段村長,你看怎麼辦,是把所有這些人都關起來,還是……?”
段天明目光在屋內掃視一週。最後嘆了口氣說:“這些時間老天爺沒有下雨,天旱得厲害,老少爺們開閘放水澆灌莊稼,也可以理解。但不要這麼偷偷摸摸。
好在水庫裡養的魚沒有跑掉,這件事情麻煩上級領導操心了。大傢伙都是鄉里鄉親的,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現在就這樣吧。到此爲止,請讓大傢伙回家吧!”
段天明的話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責任了,他的話讓屋內人聲鼎沸,所有人都很高興。人們議論紛紛,認爲段天明還是挺會辦事的。
胖警察呵呵笑了,拍着段天明肩膀說:“好,大丈夫,識時務者爲俊傑。段村長,我交你這個朋友了。”
他說完拍拍手,高聲對衆人說:“靜一靜,大家靜靜。”屋內喧譁頓止。
胖警察說:“剛纔段村長的話大家也聽到了,段村長說現在天旱地幹,大家用水也情有可原,以後如果誰想澆莊稼可以提前給他打個招呼,不要再這樣偷偷摸摸了。
段村長寬宏大量,對自己受到損失既往不咎。這件事情到此爲止,誰的責任也不追究了,就這樣吧,大傢伙可以回去吃飯睡覺了。”
臨走段天明分別與三個警察握了握手,感謝道:“今天麻煩幾位領導了,希望改天各位能到我們那裡指導指導工作,嚐嚐我水庫裡的魚,那都是放養的野生魚,鮮美的很。”胖警察爽快答應說:“好,改天我與老李去考察學習段村長的養殖經驗。”
鄭好騎車騎到半路,就被段天明給攆上了。段天明一加油門衝到鄭好前面,把摩托車橫在路中央,擋住了鄭好,山路甚爲狹窄,鄭好被堵在路上,進退不得。
鄭好很尷尬,也有些心虛,他說:“天明哥,今天你辦的這事,所有鄉親都對你交口稱讚呢!你真是好樣的,不愧是一心爲公的好黨員,好領導……”段天明劃亮一根火柴,點燃一支菸,不緊不慢把點燃的火柴輕輕搖滅。
吸了口煙,眯着煙看着鄭好。鄭好有些不安。段天明說:“接着再捧我。”鄭好說:“我都說完了,我說的是實話。”
段天明說:“把樹勇給灌醉,然後開閘放水,鄭好,你乾的挺漂亮啊,沒想到你還是個人才啊,天明哥接觸你這麼久了,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智勇雙全,放在革命戰爭時期,你絕對是位好的地下黨員啊!”
鄭好頗爲尷尬說:“天明哥過獎了,你原來都知道了,真是諸葛亮神機妙算。”
段天明哼了一聲說:“本來還沒有想到是你小子,今天聽派出所同志一說,仔細尋思,我才明白原委,竟然是你小子搗的鬼,正所謂外賊易防家賊難料啊,想不到你小子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鄭好說:“天不下雨,眼看着莊稼就要旱死了。倘若再……”
“屁,”段天明毫不猶豫打斷他的話,“不早就告訴你了嗎,你才一畝多玉米,我這麼多都不着急,你着急什麼,旱死拉倒,知道玉米多少錢一斤嗎?”
鄭好說:“他們說價格不高。”段天明說:“豈止不高,簡直是太低了,一畝玉米辛辛苦苦忙一年,大概還不如外出打工一個月工資。往年風調雨順還賺些錢,今年這樣的大旱,澆幾水後,去掉油錢,去掉化肥種子錢,工錢不算,肯定賠本。算上工錢,讓你賠的穿不上褲子。”
鄭好說:“倘若全國農民都這樣算,不種地,將來吃什麼,喝什麼?”
段天明說:“這是國家**操的心,國家總理操的心,跟你我有什麼關係?”
鄭好說:“倘若不澆水,種子搭進去了,化肥也搭進去了,人力也搭進去了,虧折的不更多嗎?”
段天明有些生氣了:“你就這麼一畝地,能虧折多少?我可讓你整慘了,經這麼一折騰,旅遊收入全沒有了。”
鄭好說:“還好魚沒有給你放跑。”段天明哼了一聲說:“如果魚也放跑了,就是我能饒你,你嫂子也放不過你。”
段天明說完,把煙扔下山谷,騎上摩托,氣哼哼揚長而去。
孫展鵬寫的字在短短一個多月裡,已經有了不小的進步。
今天是他輔導孫展鵬的最後一天,這在昨天他就通知孫展鵬了。
孫展鵬告訴鄭好,“我爸爸媽媽想讓你輔導到開學。”鄭好說:“沒有必要。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要想寫好字,以後勤加鍛鍊就可以了,我再在這裡輔導就尸位素餐了。”
中午十一點鐘,鄭好輔導完孫展鵬,外面響起汽車喇叭聲。孫展鵬說:“我爸爸媽媽來了。”
孫展鵬爸爸鄭好認識,他的媽媽鄭好倒是第一次見。可是一見之下,不由的吃了一驚。
對方馬上認出了他,喊道:“鄭好,沒有想到是你。現在傷好了嗎?”鄭好說:“謝謝李姐關心,已經完全好了。”
原來孫展鵬的媽媽是大眼睛護士李玉娟。李玉娟拉着鄭好的手熱情地說:“我還一直奇怪,是誰這麼大本事,沒有幾天,就能夠調教好我這個調皮兒子,原來是你呀。”
她轉頭對她對象說:“老孫,這就是我給你常常介紹的鄭好。”
孫展鵬爸爸過來重新握住鄭好的手說:“早就聽你李姐不止一次講過你的故事,你是好樣的。善良、機智、勇敢。你李姐每每說到你的時候就讚不絕口呢!”
夫妻兩個人的一番稱讚,倒令鄭好有些臉紅了。他說:“其實沒有你們誇的那樣。有些事情是不得不爲。”
夫妻兩個人盛情邀請鄭好在煤城很上檔次的飯店共進午餐。
鄭好推卻不過,只得一起去吃了。吃飯時候,李玉娟再次提出想讓鄭好輔導孩子到開學的想法。
鄭好說:“想在我已經把寫字的技巧告訴他了,接下來只要勤加練習就行了,自己再教下去,也不會起很大作用了。”
席間,在商定的工資基礎上,夫妻兩人又多給了一千元,說是辛苦費。被鄭好婉言拒絕。
他只要屬於自己應得的那份錢,這是他一貫的做人原則。
吃罷飯,李玉娟送鄭好到飯店門口。她問鄭好:“上一次見你,看你來去匆匆,我也沒有來得及和你好好聊聊。你現在農村,就打算一直這樣呆下去嗎?”
李玉娟態度誠懇,完全就像一位鄰居大姐姐。關心詢問未來鄭好工作生活打算。
鄭好說:“暫時還沒有想過將來,本來認爲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不去上大學,也可以有很多的路去走,可是在農村這麼多天發現,其實能走的路並不是很多。”
李玉娟說:“就沒有想過要去幹點別的什麼?”鄭好說:“曾經對中醫有興趣,去衛生室幫忙,打算了解些醫學方面的知識,因爲沒有鄉醫證。被抓住了,還以無證行醫罪罰了款。”
說及此處他滿臉沮傷。李玉娟笑了,說:“你孫哥和衛生局平局長是老相識,告訴我,誰罰的你,我們把罰款再要回來。”
鄭好說:“算了吧,人家是按法律行事,其實並沒有錯。”李玉娟說:“沒有鄉醫證,就去弄一個呀!”
鄭好說:“前幾個月去報考鄉醫,可是又被文憑限制,沒有成功。”說完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李玉娟說:“上次因爲那次傳染病和你認識,接觸時間雖然短暫,但你是我接觸到的爲數不多的人才。我認爲你對醫學,尤其是中醫,有很好的天賦,你應該去學醫,學中醫。”
說到中醫,她加重了語氣。“我爺爺輩就是中醫,中醫是很神奇的。倘若你在農村再這麼渾渾噩噩過下去,說不定中國的中醫就會少了位名傳千古的大醫。”
鄭好說:“李姐你太會誇獎人了。”李玉娟認真地說:“我不是誇你,我說的是實話。小時候記得爺爺說過,沒有超人的智力,沒有異乎常人的思維,沒有普度衆生的慈悲心,就不要去學中醫,學了也會是個庸才。而這些你都具備,你應該趁着年輕去學中醫,你一定會成功。”
說到此處,她取出一個紙條交給鄭好。鄭好接過,看到上面寫着電話和地址。
李玉娟解釋說:“我朋友一個孩子沒有考上大學,就去學醫了。上的是省會清水的一家中西醫學校。據他說,這個學校挺好。在省里民辦學校之中是數一數二的,我就想到了你,有意給她要了個地址,並要了她的電話,倘若你要學醫,可以打這個電話諮詢她,也可以實地去考察。”
鄭好把紙條摺疊好放在身上。想要告別,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計生主任宋大和的事情,就說:“還有……”
鄭好說到此處又停住了,李玉娟見他欲言又止,問:“還有什麼?”鄭好搖搖頭說:“沒,沒有什麼了。”
他知道李玉娟丈夫是公安局領導,就想問宋大和被抓,是不是她老公幫得忙,但轉念一想,宋大和犯了法,理所當然應該受到國家法律制裁,與他們幫不幫忙有什麼關係呢!
他內心深處其實是懼怕聽到這“是”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