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福媳婦說:“謝金雨在咱地裡打出了一口好井。”此刻發福與兒子在相隔幾十米的一條溝裡挖井呢。
已經挖了十六七米了,還沒有見到一滴水,他急的嘴上起了幾個泡,火燒火燎的厲害。
他老婆在謝彩霞衛生室爲他拿了消炎藥和去火藥,每天都成把的吃,可是並沒有什麼效果。
主要是看見莊稼就上火。嶺上四畝玉米再澆不到水就旱死了。現在他需要的是這井裡噴水,這纔是最好的消炎去火藥。可是打井這麼多天了,卻一滴水也沒有見到。
此刻發福正從井裡向上爬,媳婦的話他還沒反應過來,邊爬邊問:“什麼謝金雨在咱地裡挖了好井?”
他兒子慶柱在井口上大聲喊:“謝金雨在與咱家換的那半畝地裡打了口抽不幹的好井。”
“什麼,在咱換的地裡打出好井了。”這次他聽到了。發福手一哆嗦,從爬到半截的井裡掉了下去。
發福媳婦着急的埋怨兒子:“哎呦呦,你喊這麼大聲幹什麼,把你爹嚇得掉井裡了。”
她着急地趴在井口上喊:“喂,你沒有事吧?”井裡土比較軟,發福並沒有摔着。可是他心裡難受。
再次爬上來問:“附近有好幾口井,不是都沒有打出好水嗎?”她媳婦說:“聽說是大地主謝明堂曾經的井。”
發福說:“謝明堂的井他們不都說是在謝金雨地裡嗎?”兒子慶柱說:“在咱那半畝地裡,是大鬍子爺爺說的。”
發福聽後懊悔地用手猛砸自己腦袋,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
發福媳婦說:“要是不給他換,咱們在那裡打井,雖然離嶺上的地遠些,多買些管子也能夠澆上去呀。”
發福顫抖着手,點上一顆煙,他一言不發,撲哧撲哧的吸着煙。一顆煙很快燃盡,他把菸蒂狠狠甩在地上。
他下了很大決心,說:“我找我哥去。”發福找到發才。告訴他自己不想換地了。
發才聽後,不假思索的說:“人家謝金雨把井都打出來了,現在你反悔了,這個話我不能說。要說你自己去。”
謝金雨和發福兩家的戰爭是從中午開始的。先是發福的媳婦和謝金雨的媳婦爭吵。
剛開始鄭好還能聽到對方互相據理以爭。再接下來就不是講理了,變成了謾罵。互相拍着手罵,跳着腳罵。
鄭好雖說早就知道祖國語言豐富多彩。但今天算是真正開了眼界,互相罵出了諸多的花花道道。
英語萬萬是不可能這麼異彩紛呈的。充其量也就是有幾句“你是豬”這樣的罵句。哪裡像祖國語言,雙方罵了一個小時愣是不帶重樣的。
彼此的罵戰一時難分高下。突然有人喊:“不要再罵了,孩子掉井裡了。”
原來是謝金雨的孩子見大人罵架,沒人顧得上看她,自己偷偷溜到井邊玩耍,剛剛打好的井,還沒有砌好井口,有水有泥又溼又滑。
小孩一個沒有站好,一下子滑進井裡。旁邊有人看見了去拉,只是拽到了半截袖子,孩子掉進了新打好的井裡。
謝金雨媳婦與謝金雨聽說自己孩子掉進井裡。顧不上罵架了,轉身就向井邊跑。
好在打井用的架子和繩子還沒有撤掉。柱子和謝金雨首先抓着繩子下到井裡。謝金雨媳婦在井臺上聲嘶力竭得嚎啕大哭。
幾分鐘後,孩子撈上來了。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死活不知,有人喊着快些打120。
謝金雨媳婦趴在地上連連晃動孩子,喊着孩子的名字。可是孩子卻一動不動沒有一點反應。
那孩子的面部呈現青紫色,腫的像是吹了氣的氣球。嘴裡鼻子裡不停的向外冒着紅色的泡沫。
不知是誰小聲說:“他已經淹死了。”“是的,他的確死了,一動不動,沒有呼吸了。”越來越多的人說。
謝金雨媳婦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哭喊,她拼命的衝出人羣。是發福媳婦害得,她要找到發福媳婦,她要撕碎這個女人。
鄭好扒開人羣說:“讓我看看。”有人認出鄭好,紛紛讓路說:“發才的老舅爺斷了氣,就是他救回來的,快些讓他看看。”
人們紛紛向旁邊閃避。鄭好衝過去。趴在孩子胸口聽了聽,沒有心跳的聲音。
他撥開孩子眼皮看,眼睛鼓鼓的,因爲充血而變得猩紅。他先用手遮住光,孩子瞳孔沒有任何變化,放開,讓光線充分照進眼裡。還是沒有變化。
謝金雨焦急地問:“怎麼樣啊,到底還有沒有救啊?”鄭好說:“我盡力救治看看。”
他邊說邊單腿跪地;另一腿屈起,將孩子俯臥置於屈起的大腿上,讓孩子頭足下垂。然後左手輕輕壓迫孩子背部,衆人看到不停有水從孩子口裡和鼻子裡淌出來。
鄭好清理積水的同時,右手清除孩子口鼻裡的泥沙及污物。等到孩子口鼻裡沒有水流出來。他迅速把孩子翻轉過來,放在一處乾硬地方。
鄭好做這一切均是一氣呵成。前後不會超過一分鐘。
接下來是心肺復甦。鄭好這一年多已經大大小小復甦過三個人,而且這三個人都活了過來。
若論心肺復甦經驗與成功率,他此刻完全比得過任何一個專業醫生。在煤城無人比鄭好更優秀。
鄭好在孩子胸骨中段進行心臟按壓,手指陷入1-2釐米,下壓時慢,放鬆時快,每分鐘100次。
胸外按壓後鄭好一手捏住孩子的鼻孔,一手掰開孩子的嘴,深吸一口氣,迅速口對口吹氣。就這樣胸外按壓與人工呼吸互相協調操作,反覆進行。
很快孩子胸口有了起伏,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有心跳了。”旁邊圍觀的人們高興地喊起來。
很快孩子睜開眼睛,他茫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看到那麼多人看着他,“哇”地一聲哭起來。“孩子死不了了”旁邊人高興地喊。謝金雨喜極而泣,他撲過去一把抱住孩子。
這時候謝彩霞被人喊來了,她迅速給孩子輸上消炎藥。不知是誰說:“孩子活過來了,快些去告訴她媽媽,不要讓她再着急了。”
謝金雨說:“對對,快些去給她說,孩子好了,可不要再惹出什麼事了。”
謝彩霞對謝金雨說:“快些送孩子去醫院檢查檢查吧,吸進去那麼多水,不要再得上肺炎什麼的。”謝金雨點頭說:“對,是應該這樣”。
這時候,路上遠遠地跑過來個年輕人,邊跑邊喊;“彩霞姑姑,快些到我家裡去。”
謝彩霞認出,跑過來的年輕人是發福的兒子。謝彩霞問:“發生了什麼事?”
發福兒子跑的周身都溼透了,上氣不接下氣,把經過斷斷續續說了。
原來謝金雨媳婦衝到發福家裡與發福媳婦拼命。發福與兒子知道謝金雨兒子溺水身亡,情知理虧,就偷偷躲了起來。
謝金雨媳婦年輕力壯,發福媳婦哪裡打得過,捱了幾個耳光,氣不過就在家裡找了農藥喝了下去。
謝彩霞說:“喝藥了首先要打120,你們打了嗎?”發福的兒子說:“打了,可是急救中心僅有的兩輛車都出去拉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先過去看看吧。總不能等死吧。”
謝彩霞說:“好吧。”她回頭對鄭好說:“你也過來給幫忙吧!”鄭好說:“好。”可是對於喝農藥的病人能幫什麼忙,心中着實有些坎坷。
謝彩霞對旁邊的柱子說:“現在,你趕快去衛生室拿洗胃的東西和藥箱。我和鄭好先去發福家裡看病人。”
柱子點頭離開,鄭好和謝彩霞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發福家裡。
發福家一片狼藉。半個大門倒在地上,院子裡水缸被砸破了,水流了一院子。水上還飄着幾個破盆,顯然剛纔兩個女人進行了一場激烈戰爭。
發福媳婦躺在院子裡,一動不動,死活不知。旁邊還撂着個藥瓶。
發福來回踱着步,搓着手,唉聲嘆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看見謝彩霞進門,發福跑過來,一把拉住謝彩霞,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連連問:“彩霞,你嫂子喝藥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謝彩霞問:“喝了多少時間了。”發福說:“大概有五六分鐘。”謝彩霞拾起地上瓶子看了看。不由眉頭緊皺,說:“怎麼喝的是百草枯。”
發福說:“不是百草枯,是敵敵畏。”謝彩霞說:“這不明明是百草枯的藥瓶嗎?”發福解釋說:“前幾天敵敵畏瓶子壞了,就把敵敵畏倒進了百草枯瓶子。”
謝彩霞說:“你確信是喝的敵敵畏,不是百草枯?”發福說:“錯不了,是敵敵畏。”謝彩霞拿瓶子在鼻旁聞了聞,方纔如釋重負,說:“敵敵畏還好一些。”
鄭好問:“兩樣藥差別很大嗎?”謝彩霞沒有回答,對發福兒子喊道,“你快去準備一桶溫水。”接着對發福說:“快去拿毛巾和臉盆,把她身上的農藥擦乾淨。”
謝彩霞對鄭好說:“百草枯是最毒的藥,幾乎沒有什麼解藥。一旦胃腸吸收,可以導致肺纖維化,呼吸功能喪失,除非有錢換肺,否則等待病人的只有死亡。”
鄭好慶幸地說:“好在是敵敵畏。是不是病人還應該有救?”謝彩霞說:“這可不一定,都是劇毒農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