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濤哥好像是越來越畏寒怕冷了。就是呆在辦公室內,還要抱着火爐披着棉衣。儘管如此,鄭好仍然可以看到他經常發抖。
而且他的精神也大不如從前,好像說話都比較費力。因此他只是默默眯着眼坐着。很少說話。
他的面色看上去較之從前更加蒼白。猶如一張白紙,白而且晦暗無有光澤。看到濤哥如此怕冷,鄭好腦海中想到了傷寒論中的一個方子。
自從有了徐曉宇父親的教訓。鄭好已經打算忘掉中醫了,可是傷寒論他畢竟背過,因此看到濤哥的神態與面容,裡面的與疾病對應的方劑馬上閃現出來。
他壓住內心衝動,嘆口氣,把這個方子埋在心底,他告訴自己“鄭好,你不是個大夫,你不可以隨隨便便給人看病。治病是關乎生死的大事情。徐叔叔教訓你難道還不吸取嗎?”
星期五下班時候,濤哥告訴鄭好,“明天不要來了,在家休息一天,星期日早上過來,陪我出去辦件事。”
應濤哥要求,鄭好星期日早早起牀,趕往巴黎之春夜總會。
由於昨夜剛剛下過一場小雨,煤城的早晨要比平時冷一些。夜總會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已經發動,後面煙囪噴出一股股煙氣,更顯早晨的清冷。
鄭好認得那是濤哥的專車。奇怪爲什麼停在門口。這時車門突然打開。竟然是老袁,他向鄭好招手。
鄭好坐了進去,車門被老袁關上。剛進去,鄭好感覺車內又幹又熱。空調開得嗡嗡響。
裡面除了前面的玻璃是透明的。其餘窗戶玻璃均被罩了一層厚厚得黑色皮棉簾子,密不透風,且光線昏暗。
鄭好坐進去十多秒,眼睛才漸漸適應。看到濤哥依舊穿着它那件軍大衣蜷坐在後面。顯然他很冷。面色蒼白厲害,眼瞼和頰部虛腫,閉着眼睛,似乎在睡覺。
鄭好坐進去,老袁就發動了汽車,穿過大半個市區,在高速收費口,交過通行費,駛上高速,一路向西。
鄭好忍不住問:“我們去什麼地方?”老袁簡單說:“清寧!”說完就不再作聲了。
濤哥喜歡安靜,因此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說話。鄭好疑惑,去清寧幹什麼呢?但他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
一小時後,汽車就進入清寧市區,穿過一座座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開進了清寧醫學院附屬醫院。
鄭好知道,這是清寧地區最好醫院。它在清寧地區的地位就像天華醫院在東洲省一樣,是最權威的。
司機老袁把車停在門診樓前,率先下車。鄭好濤哥留在車內沒運動。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老袁回來了,手裡拿着病歷,鄭好這才知道他是去醫院掛號了。
臨下車,濤哥圍上了他的棉布圍巾,戴上了他的厚棉帽。鄭好這才知道濤哥今天是來看病的。
他們進入醫院,來到三樓內分泌科。鄭好心中疑惑,濤哥這到底是什麼病呢?
濤哥坐到了專家面前。這是位大約五十多歲的主任醫師。鄭好在診室門口專家簡介欄上看了他的介紹。
醫生姓黃,副主任醫師,是一位有着多年臨牀經驗的甲狀腺診斷治療方面權威專家。
濤哥坐下就對專家說:“吃了你的藥,爲什麼我的病還沒有好,相反卻還在逐漸加重,你這個專家是怎麼給我開的藥?”
對方面色凝重,並沒有說話。他給濤哥量了血壓,體溫,而後拿起聽診器聽了聽說:“體溫太低了,只有35度,呼吸慢,血壓也低,心跳45次,心音低鈍,心臟擴大,可能有心包積液和胸腔積液。”
接着他讓濤哥躺在牀上做了一系列神經肌肉的相關檢查。
重新坐定以後說:“四肢肌力比較鬆弛,厭食、腹脹、便秘嗎?”
濤哥點頭,“你說的這些都有。吃了藥這些症狀沒有減輕,現在更厲害了。”
對方面色凝重,問:“你每天都服藥了嗎?”濤哥說:“爲什麼讓我每天都服藥,難道讓我把吃藥當吃飯嗎?”
姓黃的專家說:“這個病就是要每天都服藥。”濤哥冷笑:“不明白你這是給我看的什麼病,我已經連續服藥一年了,現在不過就停了幾天藥,馬上就又和從前一樣了。讓一個病人吃一輩子藥,這不是笑話嗎你們這是看病嗎?”
黃醫生說:“你這個病就是這樣治療的,在清寧如果信不過我,抱歉,你找不到第二個這方面更權威的。”
濤哥沒有說話,黃醫生提筆開出了一堆化驗單。說:“去做個檢查。”
濤哥皺眉說:“不是前些時間剛剛查完嗎。爲什麼又給我做檢查,你們不會看病,只會做檢查嗎?到底是你在看病還是機器在看病?”
對方向着濤哥攤攤手:“沒有辦法,沒有實驗室檢查這些客觀數據,我是沒有依據給你看病的。”
濤哥站起身向外走,老袁抓了單子跟出去問:“濤哥,我們不檢查了嗎?”
濤哥抽出顆煙,老袁掏出火機幫着點上,濤哥狠狠吸兩口,把煙拋在地上一腳碾滅說:“領我去化驗,都化驗完,看他怎麼給我交代?”
化驗室抽了血,放射科拍了胸片,而後又做了心電圖。
最後拿着化驗結果找到對方。黃醫生戴上眼鏡看了看說:“血清TT4、TT3、FT4、FT3低於正常值。TSH明顯升高。
X線檢查心臟擴大。
心電圖檢查低電壓,Q-T間期延長,ST-T異常。
超聲心動圖示心肌增厚,心包積液。
血脂、肌酸磷酸激酶活性增高,葡萄糖耐量曲線低平。
所有檢查結果均提示病情很嚴重,你需要住院治療。”
濤哥問:“住院能夠治好嗎?”對方說:“當然不能治好,希望能夠減輕,改善生活質量。”
鄭好插嘴問:“用中藥治療可以嗎?”
對方瞥了鄭好一眼說:“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炎引起的甲狀腺功能低下,必須終身服用甲狀腺激素替代治療。沒有任何其它辦法。”
濤哥起身說:“吃了你的藥我的病並沒有減輕,相反卻越來越重,現在你讓我住院,又不能保證好,你們到底是怎麼給我治的病?”
醫生說:“治病誰都不能打包票,只是希望你儘快配合治療,否則發生的這些嚴重併發症,可能會危及你的生命。”
濤哥臉色陰沉,沒有說任何話,起身走出去。老袁緊跟幾步問:“濤哥難道不治療了嗎?”
濤哥眼中寒光閃動,擡起手,一掌劈下。老袁愣了一下,但隨即心領神會,說:“好的。”
他們上了汽車,鄭好本因爲汽車會順着原路返回煤城。沒想到司機老袁卻把車開到醫院旁邊一家飯館門前停下。
濤哥率先下車,緊接着老林也招呼鄭好跟着下了車。濤哥在前,一行三人走進飯店。
此刻是下午三點多,按說天黑之前趕回煤城吃飯還來得及。鄭好不明白爲什麼他們並不着急向回趕。
不過,他也不是個多事的人。沒有多問,跟着一起走進去。
三人在二樓靠近窗子地方坐下。在這裡,醫院大門前進出車輛病人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老袁知道濤哥怕冷,一坐下就讓餐館服務人員對着他們打開空調暖氣。
他們要了幾樣菜,和一瓶酒,不緊不慢喝起來。吃飯喝酒當兒,老袁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醫院大門。
空調熱風吹的鄭好心浮氣躁。快六點時候,老袁突然低聲說:“出來了。”
濤哥站起身說:“走!”說完下樓率先鑽進汽車。老袁付完帳緊跟下來。並且迅速發動了汽車。
汽車快速行駛了幾分鐘。前面出現了一位穿着呢子大衣的熟悉人影,不緊不慢得在路邊人行道上走着。
老袁一踩油門,汽車衝到那人前面約兩米地方停了下來,打開車門。此刻對方恰好過來。
老袁喊了一聲:“黃醫生!”聲音不大。但卻十分清晰。
鄭好看到對方向着他們扭過臉來。鄭好清晰看到,這人就是今天在醫院給濤哥看病的那個姓黃專家。
鄭好這才明白,濤哥他們不急着回煤城,原來是在等待對方。正尋思着他們要幹什麼。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鄭好目瞪口呆。
黃醫生轉頭那一瞬間。老袁突然拿起旁邊的雨傘,倒轉過來,從車內迅疾伸出,傘炳一把勾住對方脖頸,用力一拽,對方半個身子被拉了進來。
黃醫生還沒有來得及呼叫。老林右手已經多了一把寒光閃耀的匕首。
這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讓鄭好目瞪口呆。此刻老袁揮刀向着對方胸口狠狠捅去。
這一刀顯然是想要對方性命的。鄭好就坐在老袁身邊,他沒想到老袁會猝然向對方了下殺手。
怎麼可以眼睜睜看着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死去。他也沒有罪啊,急切間鄭好伸手去拉老袁胳膊。
“嗤啦”一聲。對方衣袖被鄭好扯下來一大截。
老袁用力很大,鄭好並沒有把老袁持刀的手拉回來。刀光閃動,還是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