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怪盜團的作戰室裡,一人端着一杯咖啡的三位復活組成員正坐在電腦前,默默聽着前方揚聲器裡傳來的唐澤清晰的聲音。
“萩,你怎麼是這個表情?”
聽的十分感慨的松田陣平轉頭,想與他們交流一下關於唐澤這段發言的感想,卻看見了滿臉震驚的萩原研二直愣愣注視着前方沒有畫面的電腦,送到了嘴邊的咖啡都忘了喝了。
被他呼喚了之後習慣性扭頭看回去的萩原研二這纔回過神,飛快喝了一口溫熱苦澀的咖啡,張了張嘴,卻整理不出適合的語言。
看得出來,唐澤的這番話對這位剛來怪盜團沒多久的朋友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因爲萩原其實之前對唐澤的印象比較的微妙吧。”諸伏景光想了想,不是很確定地表示,“那畢竟,他出現的時機比較微妙,一上來看見的都是唐澤的,嗯,這一面。”
對於唐澤而言,他們這些在復活之前完全陌生的警察,關係只是降谷零的朋友,與經過了唐澤親手選擇之後邀請來怪盜團的那些人是不太一樣的。
而對萩原研二來說,他甫一接觸到唐澤,看見的就是他工於心計,老練而狠戾,並且總是將怪盜團與自己綁定在一起同進同出的樣子,即便是出於刑警的天性,要他放下防備坦然地接受這麼一個奇怪的孩子只是出於單純的善意,就爲了降谷零和他們做了這麼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在觀察唐澤的期間突然從他口中聽到了這麼一段評價,對其實沒有當警察多久的萩原研二造成的衝擊相當的大。
“不,我只是……”萩原研二搖了搖頭,慢慢將自己隨着咖啡嚥下去的那口形容不出的、令他胸口酸脹的鬱氣吐了出來,“我沒想到,他對警察的評價這麼高。”
比他自己對自己曾經的職業評價高多了。
非要說的話,在降谷零交好的這些警校同學當中,萩原研二自認爲自己是最沒有追求的那個。
降谷零是爲了尋找幼年的溫暖,想要將這種溫暖傳遞下去;松田陣平是爲了父親的案子,說白了是奔着來整頓職場的;伊達航既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在成爲警察之前就決定好了要不畏險阻,追求正義和責任;諸伏景光更是經歷過極爲慘痛的血案,想要尋找一個答案,從噩夢中掙脫……
唯有他,選擇這個行業的理由,主要是姐姐就是交警,警察是個鐵飯碗,既然松田陣平鐵了心想去嘗試,他也沒有什麼拒絕的道理。
“其實吧,我有偷偷留意過唐澤的態度。他在我剛回來的時候,對我的評價就高的超乎想象,我稍微瞭解了一下他和零是如何認識如何成爲統一戰線的同事的,想來想去,他當時做出這個選擇的理由應該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真的發現了零是個好警察。”諸伏景光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覺得唐澤說的大概是真心話吧。”
“……我不是在質疑這個。”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再次看向前方的電腦。
不知道爲什麼發現了諾亞在偷偷轉播的唐澤已經出手解決掉了轉播員,現在那邊一片安靜。
“我只是突然有些慶幸。”總共只做了沒幾個月警察的萩原研二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雖然我當警察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但最後,我好像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真好啊。”
能夠迴應像唐澤這樣的傢伙不宣之於口的期待和憧憬,這或許就是他短暫的警察生涯最大的意義吧。
另一頭的波羅咖啡館裡,唐澤毫不猶豫伸手捏緊了靠在包上假裝什麼都沒幹的諾亞,在心裡默默搖頭。
這只是一場偶然的談話,降谷零不可能提前有準備,那萩原研二是怎麼聽見他說話的,想想就知道嫌疑人只有一個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些非常符合推理小說的畫面,看似反派自言自語的獨白,其實裡裡外外站滿了偷聽的人什麼的……
諾亞這傢伙,自己允許他把自己的情況反饋給團員,以免這幫不方便出來隨意的傢伙和他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可不是讓他招呼都不打一個隨便亂髮啊?
想聽就聽想看就看,他這個團長還有沒有隱私了?
辣手處理完吃裡扒外的反骨仔,唐澤垂了垂眼睛,凝視着半空中浮現出來的塔羅。
【平衡和諧、不偏不倚,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卻不會將長袖善舞的部分用在邪路上……以一種坦然且誠實的面目面對這個失衡的世界,由於英年早逝而得不到多少着墨的萩原研二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像許許多多平凡而偉大的普通警察一樣,不論過去的他們心態如何,是否隨波逐流,可能偶爾也會摸魚划水,偷奸耍滑,但當危險來臨的那一刻,人性的閃光替代了一切,成就了英雄的豐碑。
雖然,塔羅描述是一場心靈的試煉,是愚者在大千世界的旅行與足跡,並非描述字面意義上的正邪,但即便以字面角度去考慮,在那個瞬間毫不猶豫撲向了炸彈的萩原研二,也絕對擔得起“正義”的誇讚。
……假如沒有發生那些事,尋常地成爲了一名警官的你,會不會也走上這樣的道路呢?這或許纔是你真正在憧憬的事情吧。】
【習得能力“駕駛初級精通”(全載具)】
“咳咳咳……”
什麼東西?啊?什麼東西?
真給駕駛啊?而且什麼叫全載具,感謝大哥打賞的火箭?
初級精通什麼的,聽上去好像不是多麼強力的東西,但考慮到這是個大學剛畢業駕駛技術就比如今的降谷零還離譜的駕駛天才,那對他而言的初級精通……
想到自己也就比初級精通略高一點,已經混成了日本畫壇知名新銳紫微星的唐澤:“……”
被唐澤一番平淡卻振聾發聵的評價說的熱血沸騰的服部平次剛想要說點什麼振奮人心的臺詞,就看見發現了他的唐澤在抓緊了包之後,突然弓起背咳嗽起來。
“喂喂,我在樓上這件事你不是知道的嗎?”服部平次沒好氣地走上去拍打唐澤的背替他順氣,嘴裡抱怨着,“怎麼能給你嚇成這樣的……”
嗆進去了一口熱咖啡的唐澤一邊調節着呼吸,一邊斜眼瞟了服部平次一眼。
我那是被你嚇的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算了,他的戰車兄弟主打的就是一個自信,唐澤理解。“偷聽人談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哦,不對,你是個偵探。那可能對你來說是個好習慣。”安室透瞟着這位同樣皮膚黝黑的高中生,忍不住微微陰陽地吐槽了一句。
幸好唐澤和他說到半路上,話題就因爲越水七槻的遭遇而偏移到了唐澤自己身上,要是他們剛剛繼續往下聊,那越水七槻的計劃豈不是暴露無遺了?
這麼一想,他突然就有點期待這個原本聽上去十分傻氣的綜藝了。
就算最後不能正式放送,能看見這幫過分自信的偵探小子們出糗,也是個不錯的樂子。
順過氣的唐澤斜眼看過去。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啊安室先生?
夭壽了,臥底公安嘲諷偵探喜歡聽牆角了。
“你想在這裡住兩天沒問題。不能打擾咖啡廳正常營業,不要在咖啡館裡亂翻亂打聽,暫時收留你一下還是可以的。”毫無自覺的安室透拿了一個新的杯子出來,想了想,只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
蹭吃蹭喝的傢伙隨便喝點就完事了,哪那麼多講究。
感覺自己剛剛纔聽過一段類似要求的服部平次撇了撇嘴:“一個二個的都說我好像有什麼陰暗的窺私慾一樣……”
剛剛被他聽了幾分鐘牆角的唐澤無聲地看了回去。
是嗎,你沒有嗎?
“剛剛那是意外,我根本不是故意在聽好不好?”這次充分理解了唐澤目光的服部平次矢口否認,“比起這個,你的發言真是令我意外啊……”
他一直覺得,唐澤這個人,雖然看着好像確實是個急公好義的好人,會在危急關頭根本不顧及自己的安危,像是把責任感與公義心銘刻在本能裡似的,但面對恩怨情仇交織的複雜的案件時,唐澤其實在很多時候是不贊同警察與偵探的做法的。
前者不需要確認,他覺得在這個方面唐澤沒必要演戲,也沒有人能假裝那麼久。
他在和沖田總司交流過後,已經從對方口中打聽到了彼時很抗拒認識普通人,擔心把組織的視線引過去的唐澤是怎麼被沖田總司單方面認定爲好友的。
當時的唐澤其實沒有比他來東京後處境好多少,但在上學路上撞見了被酒駕的司機連累,即將發生車禍的沖田總司之後,完全沒有顧慮到沖田其實是個劍道高手,想都沒想地扔開了通勤包推開了差點被撞的沖田。
雖然嚴格來說或許唐澤不那麼幹,反應速度身體素質都很強的沖田也未必真的會受傷,但後來通過工藤知道了通勤包裡其實藏着唐澤父母留下的真正遺物的服部平次還是很受觸動。
至於後者嗎,他剛認識唐澤的時候發生的那起案件就足夠說明問題了,唐澤這傢伙內心認可的“正義”,反正是與警察和偵探所理解的有些區別的,支持結果正義和樸素直接的正義觀,所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會認可同態復仇的程度。
從這麼一個人嘴裡說出,他很憧憬很崇拜警察這種話,還是讓人,起碼讓服部平次,很震驚的。
他一個警察世家出身的人,對警察的信任都沒這麼多呢。
唐澤聳了聳肩,在他的思緒又要往自己的冤案上發散前先灑脫地笑了笑:“好了,你別又開始聯想我遇到的案子,覺得我可憐了。那是組織的陰謀,不是警察真正的樣子。當然啦,憧憬不意味着把警察的標準奉爲圭臬,我自己未必會那麼做哦。”
所以不許擅自給他腦補什麼慘綠青春文學了,他真的沒有因爲被抓黑化啊你們這幫鐵血紅方人。
“警察也不是隻有一種標準的。”很不標準的警察降谷零立刻反駁。
“從哪種標準來看都一樣。”正兒八經的法外狂徒唐澤也很坦然。
真的要把他來東京之後的所作所爲擺上法庭拷問,他屬於正兒八經的殺人越貨,燒殺搶掠,當臥底也沒有任何官方組織的背書來着……
“……總感覺你們兩個在聊的和我不是一個話題。”服部平次虛起眼睛。
“你的錯覺。”唐澤清了清嗓子,飛快轉移話題,“話說你是要住到綜藝開始錄製對吧?那檔綜藝不是剛決定好名單嗎,這麼快就會開拍?”
“差不多吧,他們通知的檔期就是這幾天。”很容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的服部平次瞄了眼日曆,“我就想着,正好就帶着和葉過來玩兩天……”
是嗎,真的嗎,你和柯南湊在一塊,還帶上了遠山和葉,真放任你們這個組合在東京亂跑,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唐澤想了想,審慎地表示:“這樣吧,在綜藝開播之前,你要不然還是和節目組的或者其他嘉賓,稍微確認一下節目的情況……”
“確實。”安室透點了點頭,“日賣電視臺,總是會設計一些離譜的節目呢,不瞭解內情很容易出問題。”
這個建議其實還挺中肯的,完全以個人身份接受節目組邀請的他們確實也需要多瞭解一些節目的詳情,可服部平次頭剛點到一半,突然就點不下去了。
他看了看坐在邊上的唐澤,又看了看站在吧檯裡默默凝視着自己,把手裡的玻璃杯擦出了嘎吱聲響的安室透,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唐澤,還有安室透,他們熟悉的、瞭解這檔節目的人……
“我就知道……”看見遠遠從街道的另一頭,裹挾着尖叫聲走過來的明智吾郎,服部平次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