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唐澤的秘密“死者是黑衣組織的成員,因爲他的死亡是組織沒有預料到的意外情況,導致了一些後果嗎?確實有這個可能性。”柯南思考片刻,默默點頭。
黑衣組織的成員死在意外的命案裡,乍一聽有些不可思議,仔細想想邏輯其實很通順。
就算是犯罪組織,也不是人人都像琴酒那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如果只是一個負責傳遞信息,替上頭的人跑腿的馬仔,無防備之下死在了另一個普通人手中,倒也合理。
哪怕是叛逃之後生怕自己的身份走漏給人招致災禍的灰原哀,也只對代號成員有很大反應,可見這些小嘍囉們的威脅相當有限。
他順著這個思路發散,不禁浮想聯翩。
“會不會是死者死亡的時候,正巧手裡拿著什麼關鍵的資料,或者死者當時正在和某個大人物通話,交流情報……”柯南發散著思維,沉吟起來,“這麼說來,真正有危險的恐怕不是別人,正是兇手本人。”
否則的話,如果只是某件證物之類的東西落進警方手裡,他們人都潛入進了警視廳,直接想辦法把東西取走也就是了,何必還冒著暴露出不是本人的風險跑來參加會議呢?
“聽上去,你有懷疑的對象?”灰原哀聽出他的思路已經迅速轉向提防調查者中的內鬼,挑挑眉毛。
“當然。這其實是個很巧妙的選擇。”柯南聳了聳肩,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專案組比較特殊嘛。”
聯合調查組集合了各地警察,真正屬於搜查一課的人手還沒到半數,也就是說,組裡的大部分警察相互都是不太熟悉的。
甚至就算是知道了存在內鬼這個事實,由於柯南自己也不是裡頭每個人都認識,一時半會兒都做不出判斷。
說到這,柯南乾脆抽了張紙在茶几上鋪平,寫起了人名。
“首先就是那個足立透。”在開頭列下這個名字,柯南在三個漢字下方畫下了兩道用以強調的線,“他的身份是非常可疑的,目前雖然還不能斷言他一定與組織有關,但都已經被辭退的他突然得到了東京方面的聘用,這很不合常理。”
他和唐澤的關係註定了這個人就算不是組織成員,手上也不可能幹淨。
這麼一個人加入了調查連環兇殺案的調查組,是否會引發其他亂子還不好說,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在調查組的身份很曖昧,我和搜查一課的幾個警官們打聽過,足立透完全是警視廳的管理層硬塞進來的,所以松本管理官纔會突然聯繫毛利叔叔,就是爲了不讓他對調查組指手畫腳。而且,他也算符合其他人不熟悉的新面孔這一特徵。”
足立透的事情,他之前就和服部平次交流過。
之所以現在如此懷疑卻還沒有直接鎖定他,主要是因爲他怎麼看也不像是代號成員的樣子,怎麼想都應該是個普通基層。
……應該不會有代號成員離譜到直接跑去監獄裡對唐澤拳打腳踢吧!
就算這段記憶有問題,會把這段記憶植入給唐澤,起碼也說明了他想這麼幹吧。
“其次,外地來的幾個警官裡,橫溝兄弟相對不算可疑,山村操,或許也能排除。還有諸伏警官,他爲了調查案件與長野縣正在跟進的同僚通過電話,我旁聽過一次,比較可信。”
這幾個都屬於帶上了人際關係的警察,比如橫溝兄弟,有什麼異樣的話很容易被另一個察覺,諸伏高明由於已經深度調查此案很久,據說和搭檔關係也還算密切,可疑性同樣大大降低。
……至於山村操,爲了一個任務扮演山村操,那這組織成員犧牲也有點太大了吧。
更別提山村操很大概率根本沒機會接觸到案件核心這件事了。
“搜查一課這邊,目暮警官他們和我們很熟悉,今天接觸下來沒感覺到什麼異樣。非要在裡頭挑一個的話,只可能是我們沒那麼熟悉的松本清長管理官了吧。但早上的時候小蘭和他聊過幾句,話題還是關於小百合老師的,感覺上沒什麼問題……”
灰原哀看他念唸叨叨地在紙上寫寫畫畫著,露出微笑。
他們都那麼看中工藤這傢伙,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份名單可以說是完全命中了愛爾蘭做所的初期準備。
如果不是唐澤捏造出了足立透這個身份,利用貝爾摩德強硬地轉交到愛爾蘭手中,他盯上的人就是按照他的手裡的這份列表做排列的,很大概率會相中松本清長。
畢竟,愛爾蘭是個高大的男人,他可以選擇僞裝範圍非常有限,山村操這種身板小一點的,他都很難裝的起來。
“盯緊兇手,以及圍繞著兇手的警察,這個思路很正確,工藤。”灰原哀沒有打斷柯南在草稿紙上的分析演算,只是輕聲說,“至於來的人到底是誰……我建議,你可以從組織這方面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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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明智有事?”一回到咖啡館,唐澤就聽到了柯南這樣的問題,不禁做了個古怪的表情,“能問問是什麼事情嗎?呃,你也知道的……”
嚴格算下來,明智吾郎這個身份和柯南等人絕對算不上親近。
不論是外在表現出來的形象,還是行事風格,又或者明面上的人際關係,明智吾郎都是與工藤新一截然不同也格格不入的兩類偵探。
這一點,從幾乎沒有人把明智吾郎和工藤新一拿在一塊討論,就可見一斑了。
就算體會不到唐澤爲明智吾郎設計出的外熱內冷的人物形象,商業成績一騎絕塵的明智吾郎和從來只出現在社會版的工藤新一也是那樣的涇渭分明。
柯南這邊的圈子裡,唯一和明智吾郎關係好的,只有唐澤自己。其他人,哪怕沒矛盾,關係都只停留在營業性的點頭之交。
唐澤這句話,就是在委婉地表示除非理由很正當,否則,明智吾郎恐怕是懶得抽空來敷衍柯南他們的。
同樣沒對明智吾郎抱有什麼好感的柯南擺了擺手。
怎麼,明智吾郎懶得來見他,他就很樂意見明智吾郎嗎?好笑。
如果不是灰原哀給出的明確提示,他纔不願意接觸這個假模假式的裝逼犯呢。
“當然是很要緊的正事。只要把他叫出來,我相信他一定會感興趣的。”想起了什麼,柯南摸了摸口袋裡的小藥盒,話音一轉,先朝唐澤提問道,“話說,我能問一問你到底是怎麼認識明智,又和他關係處的不錯的嗎?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他和你算是‘病友’。”
考慮到明智吾郎的真實身份是吞口重彥的私生子,灰原哀所說的,他和組織有脫不開的干係這一點並不令柯南感到意外。
而且,唐澤剛到東京沒多久,明智吾郎就前後腳地回到了日本,也很可疑。
唐澤的父母和灰原過去的情況類似,屬於被組織軟禁的科學家,那麼唐澤自己應該也很清楚,他在童年的治療階段認識的所有人,恐怕都和組織存在聯繫。
所以唐澤信任明智吾郎的基礎到底是什麼呢?這纔是柯南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哦,你是因爲吞口重彥的事情,所以對明智君有點疑慮吧?”唐澤做了個恍然的表情,然後攤了攤手,“我知道,明智他很多時候的表現都會讓人有點不快。我也說過的,雖然值得信任,但是他真的是個討厭鬼。不過,這其實不是他的錯。”
“……伱是說,他從小就是那種笑面虎的樣子嗎?”想象了一下明智吾郎小時候的樣,柯南嘴角抽搐了兩下。
唐澤十歲才痊癒,他和明智吾郎同歲,所以他認識明智吾郎的時候不會早於十歲。
十歲的小孩子,掛著那種營業性的閃亮假笑嗎……
“我說他和我‘算是’病友,而沒有用非常確定的口吻,主要是因爲……明智他其實沒有病。”唐澤說到這,表情沉了下來,“他是我父母開始爲組織研發藥物之後的服藥者之一。”
唐澤說著說著,嘴角情不自禁撇了下來,始終掛著的笑容也難得的消失了。
這不是唐澤的演技在發揮作用,他在真切地感到憤怒。
因爲他接下來所要說的,就是發生在星川輝身上的真實情況。
“在你們發現KA03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父母開發這些作用於精神的藥物從始至終都是爲了我的病。他們擔心我和正常孩子不同,開發這類鎮靜藥物主要是爲了溫和地治療我的情緒。可組織當然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們去做治病救人的普通藥物,他們拿走了我父母開發出的東西,按照自己的需求去處理和實驗……就和你吃下去的那種藥差不多。”
APTX4869這個線路的藥物誕生之初,同樣是爲了很崇高的目標。
——延緩衰老,治癒“死亡”這種誰都無法逃避的“疾病”。
但現如今,光在宮野志保手裡這幾年,死在這種藥物上的人就有起碼兩位數了。
無色無味,屍檢也查不出來,一顆下去一勞永逸,說不定屍檢都得寫陰性,琴酒力薦,值得信賴。
“明智,就是KA系列的藥物被實驗者之一。我不知道我離開那裡之後他又被迫接受了多久的藥物研究,但是……你也知道,這類藥物是成癮的。”唐澤說到這裡,閉了閉眼睛,“長期服用KA之後,他的情緒反饋已經是紊亂和異常的了,他雖然現在看上去是個正常人,但他的笑容一定不是真實的。他的內心已經被藥物封閉,想要重新做個正常人並不容易。”
“和你過去的‘病情’有點像?”柯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才說他是你的病友?”
“是的。他能以現在的狀態走入社會,彷彿一個正常人一樣生存,一定很不容易。我很難苛責他那些討人厭的地方。”唐澤嘆了口氣,把冰咖啡湊到了嘴邊,像是在抓著酒杯似的一飲而盡,“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我父母和我造成的。”
唐澤說的固然有一部分是爲了明智吾郎捏造出來的身份背景,但絕大部分都是星川輝如今的現狀。
星川輝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陰沉和戾氣,有很大一部分是藥物留下的後遺症。
還在服藥的時候,他的情緒完全無法外放,臉上只有一片空白的面無表情。
服用了一段時間的解藥,一點點緩過來之後,他也只是能正常表達情緒了而已。
整個孩童時期都生活在這種陰影下,加上沒有接受過像樣的教育,對於一個正常人要怎麼處理一切,星川輝其實並不瞭解,也很難學會。
如果當初他接受了唐澤的提議離開了日本,在FBI提供的優渥生活條件下,星川輝依舊會需要用很多年,甚至是終生,來治癒這份混亂和空白。
一想到這些,唐澤就會短暫地理解灰原哀內心的那份撕扯和痛苦。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確實很難釋懷。
“這是組織造成的問題,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柯南有點恍然,想到明智吾郎那張臉,又忍不住勸說,“明智那傢伙和組織說不定有很深的牽扯,你還是小心爲上。”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重點。他背叛誰,都不可能背叛我。”唐澤彎了彎眼睛,說出了一句有些讓人發毛的宣言,“KA系列藥物,以及配套的精神舒緩裝置,是爲了調節我的感知和情緒而誕生的。告訴你一個或許組織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這套洗腦程序存在一個基礎規則——‘唐澤是你永遠可以信任也應該信任的’。”
這段也是實話,這是唐澤夫婦那張存儲卡里的記錄,唐澤覺得他們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對兒子說謊。
——這也是唐澤能在危機四伏的階段接受星川輝投誠的根本原因。
甚至是唐澤設計貝爾摩德的劇本的一部分根據。
貝爾摩德接受的實驗肯定不止是一種藥那麼簡單,但她或多或少是受到了影響的,對“唐澤昭”的形象初始好感一定不低。
要不是卡爾瓦多斯自告奮勇蹦出來當顯眼包,換做貝爾摩德動手的話,她說不定會偷偷將唐澤夫婦都放跑,或者起碼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媽的,所以他想到卡爾瓦多斯這個舔狗就氣。唐澤忍不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你、你父母還真是……”柯南眼角眉梢幅度很大地跳了跳,忍不住吐槽,“他們這是,在組織的洗腦程序裡留後門嗎?”
“不,他們一開始可沒想到那會被組織拿去那麼用。非要說的話,是組織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唐澤聳了聳肩。
這句話裡的這個唐澤指的就不是唐澤自己了,而是指的唐澤夫婦。
拜託,它本來是一套留給孩子的早教系統好不好,讓孩子認識並且信任自己的父母,這是一步步建立正常的成長關係的第一步。
組織心術不正,拿它去搞別的東西,這可不是他們的錯啊。
“至於明智那邊……好吧,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和他說什麼,不過你堅持要見他的話,我可以替你說一聲。我的請求他肯定是不會拒絕的。”唐澤低了低頭,又開始喝咖啡,“他現在日程很滿,也在慢慢恢復正常人的生活,我想,那些傷害會慢慢過去的。”
對現在的星川輝也是。
在被唐澤從吞口家帶出來之後,隨著怪盜團忙忙碌碌的日常,隨著他被迫幫助唐澤處理多重身份的行程,硬著頭皮模仿唐澤的一舉一動,也確實在慢慢恢復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應該有樣子。
有唐澤作爲模仿的對象,雖說其實他一直不知道如何笑纔是正常的笑,也幾乎找不到屬於自己的笑容該是怎樣的,但有了這麼一個起點,就是好的開始。
就算生活環境特殊,有怪盜團裡的大家在,他會好起來的,唐澤這樣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