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書房裡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尤其是謨和白諾心的聲音,羅拉忍不住走下樓去一窺究竟。
走到琴音的書房前,羅拉剛想敲門,就聽到白諾心吼道:“走——!你給我出去!我不想在今天晚上見到你!”
謨反倒表現得極爲冷靜,他看着白諾心,平靜地說道:“我原本也沒想呆在琴音這裡,你讓我去她的房間,我就出去!”
“你休想!休想!!!”白諾心的語氣顯得十分氣憤。
羅拉有些奇怪,收回了想要去敲門的手,心中暗自揣測:謨所說的“他”是指誰?或者是“她”?“他”或“她”的房間是誰的房間?我的?不對,如果是我的,白諾心應該不會如此反對吧。但是,琴音和白諾心的家裡,除了我這個“她”,還會是誰呢?總不能是徐管家吧?
“我只是想去她的房間靜靜呆一會兒……”謨的聲音無力中帶着強烈的請求。
“你休想!休想!!!”白諾心似乎氣得只會說這兩句話了。
“你們兩個都給我小點聲,再這樣會吵到羅拉的。”琴音再次強調了一遍,希望白諾心和謨二個人注意他們各自的聲調,但是,對於那兩個人來說,這樣的勸說根本就無濟於事。
羅拉聽到琴音的話,確定謨話中的“他”或“她”並不是指自己。但是,琴音的出發點是關心還是有什麼不能對自己說呢?
謨自從羅拉搬離了帝王酒店後就失去了她的消息,沒想到她居然會在琴音這裡。謨吃驚地看向琴音,問道:“羅拉?羅拉怎麼會在這裡?羅拉她……”
“不關你的事!”琴音打斷了謨的話,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你給我出去,今天這個日子,我和諾心一樣,不想見到你!”
羅拉吐了吐舌頭,沒想到琴音也會對謨這麼不留情面……謨這傢伙,到底是做了什麼事,纔會同時惹怒了白諾心和琴音兩個人?琴音所說的“今天這個日子”是指聖誕節嗎?聖誕節又怎麼了?
“我就是太想若心了……”謨的聲音讓人倍覺心酸。
謨提到若心的名字,讓白諾心和琴音在一瞬間沉默下來,各有所思。而門外的羅拉卻着實吃了一驚。
若心?羅拉在心中重複着這個名字,心中狐疑:謨提到的若心,就是自己曾經遇到過的若心嗎?等一下,若心確實說過她叫白若心,難道……羅拉皺着眉頭,手不自覺地擡起,撫摸着自己耳垂上的那隻耳釘。
白諾心沉默了片刻之後,瞪着紅紅的眼睛,說道:“你想若心?難道會比我這個哥哥更想她嗎?”
聽到白諾心的話,羅拉似乎已經能夠確定自己剛剛的猜測,只是……羅拉在心中暗自琢磨:哥哥?白諾心?白……若心?這麼說,白若心應該就是白諾心的妹妹吧?可是,爲什麼當初看報告的時候,並沒有白若心的名字呢?是喬尼疏忽了?還是他有意的隱瞞了呢?疏忽?那個喬尼?怎麼可能?那樣的話,答案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喬尼刻意地向自己隱瞞了白諾心和白若心是兄妹關係。可是……隱瞞?又是爲了什麼呢?
謨在若心失蹤後,才發現自己居然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這一年以來,謨只憑着他與若心的回憶來撫慰着他對若心的思念。可是,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只靠回憶是完全不夠的。思念成狂,心中無法抑制的思念逼得謨快要窒息了,那種想見的慾望被見不到的現實殘酷地蹂躪着。
若心、若心、若心……謨滿腦子都是若心。他一閉上眼睛就感覺到若心就在他的身邊,可是眼睛一睜開,他的房間裡卻沒有一絲與若心有關的痕跡。這對謨來說是最痛苦的折磨,所以,謨纔會失去理智地跑來這裡求白諾心,希望白諾心能夠同意謨去若心的房間呆一小會兒,哪怕就一分鐘也好。
“讓我見見她……”謨再次懇求着,今天他無論如何都必須看到若心的照片。
白諾心氣得衝到謨的面前,狠狠地抓起他的衣領,衝着他大聲地質問道:“你憑什麼還想見到她或關於她的一切!讓我們見不到她的,不正是你嗎?去年的聖誕節,如果不是因爲你,她怎麼會出事?又怎麼會失蹤不見?”
聖誕節?出事?出什麼事?失蹤不見?究竟……
怦——!
怦——!怦——!
怦——!怦——!怦——!
羅拉的心跳急劇加速,心臟有種快要被撕裂的感覺。羅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不能再繼續聽下去了,似乎再聽下去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於是,立即轉身想要離開。
不知道是轉身轉得太急,還是剛洗完澡有點腦供血不足,羅拉突然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站都站不穩了,羅拉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還好及時扶住了走廊上的花架,可是,卻撞翻了上面擺設的裝飾花瓶。
“叭——!”花瓶墜地,碎片四散。
羅拉覺得自己的頭“嗡”的一聲,緊接着耳朵也開始嗡嗡的耳鳴,羅拉模糊的視線中不停地閃過慘不忍睹畫面……耳鳴聲中似乎也夾雜着撕心裂肺哭喊……好可怕……似乎……看到或聽到了令人悲痛欲絕的事情……卻又……覺得好遙遠……
白諾心、琴音以及謨三人同時一驚,誰也沒想到書房外面會有人。
琴音走出書房,看到羅拉捂着頭,跪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顫抖。琴音愣了一下,連忙走過去,在羅拉身邊蹲下,將她肩膀上滑下的浴袍拉了上去,才問道:“你怎麼了?”
隨後出來的白諾心搞不清楚狀況,問向琴音:“她這是怎麼了?”
琴音搖了搖頭,他也搞不清楚羅拉她這是怎麼了。
最後出來的謨擔心地看着羅拉,心中琢磨着是不是她心痛的毛病又犯了,可是,看她的樣子,怎麼感覺像是頭痛而不是心痛呢……她的身體難道還有其他的傷病?
羅拉耳朵嗡嗡作響,絲毫沒有聽到那三人的講話,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三人來到她的身邊。
“喂,你……”謨走過去,扶住羅拉的肩膀,想看看她究竟是怎麼了。
“不要碰我!”羅拉突然側過身打開謨的手,彷彿像是受了驚嚇一般跳了起來,驚慌地瞪着眼前模糊的三個人影,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後退着。
突然間,時間和空間發生了扭曲,羅拉腦中不停閃過的恐怖片斷與現實糾纏在一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
……那三個人……是誰?
……爲什麼……會下起雪來?
……我……是誰?
“羅拉!”謨突然大聲地叫着羅拉的名字,羅拉這種似曾相識的表情,讓謨心驚不已。
白諾心同樣的感到震驚,他詫異地望向琴音,卻發現琴音也在看着他,對視的眼神流露出同樣的不解和不可思議。
聽到謨的叫聲,羅拉的身體明顯一震,慌亂的表情漸漸被一臉的迷惘所取代,可是她的眼神還是沒焦點,似乎意識還沒有恢復。
謨擔心地走到羅拉身邊,扶着她的雙肩,輕輕地搖着她,嘴裡還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羅拉……羅拉……羅拉……你給我醒一醒……”
羅拉突然眨了眨眼睛,吃驚地看着謨,問道:“你這是做什麼?我的頭都快被你搖暈了。”羅拉一邊說着話,一邊推開謨,才發現謨身後的白諾心和琴音正以一種極爲奇怪的眼睛盯着自己。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似乎……剛剛發生了一些事情,可是,腦子現在還是有點暈乎乎的,全部腦細胞暫時還是罷工的狀態……
“你總算清醒了……”謨鬆了一口氣,憐惜地看着羅拉。
聽到謨的話,羅拉又看向謨,卻在視線相對時,被他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情感驚呆了。
那是一種會將人心揉碎的溫柔……
怦——!
似曾相識的眼神……
怦——!怦——!
似曾相識的悸動……
怦——!怦——!怦——!
似曾相識的厭惡……
“啊——!”羅拉突然聲嘶力竭地慘叫一聲,整個人頓時矮了下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狠狠地按在胸前。
羅拉悽慘的叫聲讓白諾心、琴音以及謨三個人噤若寒蟬,一時之間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還是謨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蹲下身,一邊扶住羅拉一邊對其他二人說道:“羅拉有心痛的毛病,可能是她的心痛病發。”
白諾心也走到羅拉身邊,蹲下身,問向琴音:“是不是應該叫醫生過來?”這已然成爲他的習慣,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習慣於向琴音徵詢意見。
琴音想了一下,說道:“還是直接送到醫院吧?”一邊說着,一邊走向書房去取車鑰匙。
羅拉跪在地上,聽到他三人的對話,她雖然不想去醫院,但是卻無法將阻止的話說出口。
還是第一次痛得這麼厲害,羅拉差一點就痛得背過氣去了,甚至劇痛過後的餘痛,也讓她痛到連呼吸都變得極爲困難。
羅拉也分不清楚眼前的是誰,緩慢地伸出顫抖不停的手,緊緊抓住那個可以抓到的人,以此表示她不想去醫院。
白諾心看着羅拉伸向他的手,不由得急忙出手握住,兩隻手剛剛地碰到一起,即被羅拉緊緊地抓住。白諾心似乎明白了羅拉的意思,輕聲地問道:“你不想去醫院嗎?”
羅拉想點頭,卻沒有力氣。
琴音拿了車鑰匙出來,聽到白諾心的話,說道:“都已經痛成這個樣子了,怎麼能不去醫院。”
謨清楚羅拉的病情,也知道她的心痛痛過之後就會沒事,但是,看羅拉痛成這個樣子,謨也不確定是不是還要按照以前的處理方法,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靜靜地等她的痛楚消失。
“沒事……”羅拉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謨咬了咬牙,對着白諾心和琴音說道:“我想,羅拉的身體狀況她本人應該更清楚,我們還是按照她說的做吧,再等一會兒,如果過一會兒她的心痛還沒有消失,我們再去醫院。”
白諾心點點頭,又看向琴音,說道:“我們再觀察一會兒吧,不過,安全起見,還是應該把醫生叫過來。”
琴音點點頭,說道:“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志新,讓他找最好的心臟專家過來……”
“不……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羅拉斷斷續續地阻止着琴音,雖然心痛未消,但是,至少現在已經能說出話來了。
“你看上去可並不像沒事的樣子。”白諾心還是不放心。
“不用擔心,再過一會兒,就完全沒事了,這不是生理病,只是心理病。”羅拉說道。
白諾心猶豫地點了點頭,看羅拉說話的樣子,應該已經沒那麼痛了,而且,她自己也說了會沒事,只是心理病,看來她應該很清楚她的病因了。不過,話說回來,是什麼樣的心理問題纔會造成這麼恐怖的疼痛呢?
疼痛終於減輕到羅拉可以忍受的程度了,羅拉想回房間,卻發現她連站起身都不那麼容易。於是,羅拉對三人之中唯一瞭解真相的謨說道:“送我回房間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謨會意地抱起羅拉,將她送回房間。
白諾心慢慢地站起身,看着二人離去的方向,雖然他們早已經進了房間,可是,白諾心卻仍然看着空無一人的樓梯。
“吶……琴音……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白諾心疑惑地問道。
琴音同樣看着二人離去的方向,雖然聽到白諾心的話,卻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因爲此時此刻,琴音心中的疑惑比白諾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