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的呼吸變得異常沉重,在這空蕩狹小的教室裡顯得格外刺耳。
“李……李維……你不要嚇我……”相比於林康的呼吸聲,這句話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怎麼了?”李維忽然轉過頭來,林康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沒有看見那張能夠挑戰心理極限的臉。
看着林康奇怪的舉動李維有些莫名其妙,他皺了皺眉然後淡定地拍了下林康的桌子說:“喂,我說,你到底怎麼回事?不會真的是被我嚇到了吧?”
聽聲音應該確實是李維,林康懸着的心稍微有些平靜了,他慢慢睜開眼睛,李維關切的表情從模糊慢慢清晰起來。林康突然覺得腦子裡有一種針扎一樣的感覺,他使勁扶着自己的頭搖了幾下,疼痛也完全沒有減輕的感覺,反倒是像是把一根針徹底扎進了腦顱裡。
“李維,你能不能幫幫我……”林康雙手像兩個大鉗子,牢牢地扣住他的頭,稍微一動便頭疼欲裂。
“幫什麼?”李維問。
“幫我收拾一下東西,我要回去。”林康咬着牙,把屁股挪到了身邊的座位上。
“好吧,你要是感覺身體不舒服明天就先別來了,學校裡已經通告暫時停課了,不過想來的同學還是可以來學習,這個學校也不強制。”李維一邊說着一邊把林康的東西收拾完,還很細心地把書包掛在了林康的肩膀上問,“很嚴重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康掙扎着站了起來,剛走了一步就趔趄了一下,幸虧手快扶住了身邊的桌子,不然肯定會摔倒在地上。李維見林康堅持自己回去也無奈地聳了聳肩依舊坐在了林康前面的課桌上低頭看起書來。
林康靜靜地站了一會感覺身體適應了站立就放下手試着往前走了一步,同時下意識看了看正在集中精神看書的李維,這一次他看得非常清楚,李維的後腦勺確實不在了,就像是被誰用極其鋒利的刀具從上往下切開了一樣,切口處的血跡已經幹了但是裸露的腦子還在一鼓一鼓地跳動着。
“李維……”這奇怪的頭疼讓林康忘記了恐懼,他的大腦就像是被酒精麻醉了,視線看得很清楚,但是腦子卻已經完全反應不過來了。“李維,你頭不疼嗎?”林康口齒不清地問。
“頭疼?爲什麼會頭疼?”李維轉過頭來,使得後腦勺部分轉到了林康看不見的那一側。
“你的後腦勺……啊……”話還沒說完,又一陣猛烈的刺痛紮在林康的腦子裡,他輕輕地揉着太陽穴,不想再跟李維說什麼,他現在只想回家,回家躺牀上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李維並不知道林康心裡所想,聽到林康說到他的後腦勺,他下意識伸手往腦後抹去,還一邊問了一句:“我後腦勺怎麼了啊?”這句話像是在問林康,也像是在問李維自己。
只見李維的手掌很自然地落在了後腦處,一層粘稠狀的的液體從大腦表面附着到了他的手指處。李維一愣,在他的意識裡,似乎不該有這麼一種感覺,但隨即他就想到了什麼,別在後腦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而當他把手拿回來放在眼前親眼看見屬於顱內的粘液時,顫抖已經不足以表達他驚恐加瘋狂的心態了。有個成語叫做大智若愚,李維現在的意識跟這個成語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或者應該叫做大懼若靜吧,所有的一切情緒似乎都不復存在了,他一把一把摸着後腦的粘液,完全不敢相信一樣,摸一把就往衣服上蹭一下,然後又去摸第二把,摸完了再蹭,如此反覆像個被設定了簡單程序的機器人。
看到李維的樣子林康很想上前幫點什麼忙,儘管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可是劇烈的頭痛不依不饒地糾纏着他所有的感覺神經,他實在是分不出任何的精力去管李維,只能扶着桌子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就在林康走到了離門最近的一排課桌的時候,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腳腕,林康努力地低下頭,順着扣在腳腕的五指往胳膊上看去,到了肩膀處,李維已經扭曲的面容中夾雜了一絲難看的央求,似乎是想讓林康幫他一把。
“李維,真的……嘶……”林康勉強張開嘴,卻只說出了幾個字就被倒吸的涼氣徹底堵了回去,他痛苦地捏着自己的額頭,儘管這對減輕痛苦沒有半點作用。
“林康,爲什麼會這樣?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李維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恐懼的力量已經完全掩蓋了他對痛覺的敏感程度。 шωш●ⓣⓣⓚⓐⓝ●C〇
“我也不知道……嘶……感覺……”林康掙不開李維的手,只能強撐着回答李維那些根本連他也不明白的問題,但是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林康突然覺得自己的另一隻腳也被一直手抓到了,而且力度上比李維的手更大,彷彿只要他再稍微用點力氣,林康的踝骨就會碎成粉末一樣。林康把視線從李維的身上往旁邊移動,還沒有尋找到手的主人就聽見李維“啊”的一聲尖叫然後突然鬆開抓着林康的手一個翻滾爬了起來往門外跑去。
林康撐了撐肩膀使得脖頸處的酸澀稍微減輕了一些,他正爲這種瞬間淡化的痛苦慶幸卻在視線的落腳點尋找到了那隻手的主人,也就是讓李維精神失常一樣的根源,在胳膊的另一端,一張佈滿鮮血的人臉正貼在往後轉了一百八十度的頭上詭笑地盯着林康看。
這笑容林康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了,只不過在之前見到的幾次林康總會覺得有一些違和感,而且絕對不是僅限於詭異的違和,而是一種本質上的彆扭,直到看到這張臉,林康才突然明白他爲什麼會覺得之前看見劉翠和劉興的笑容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了。
那是因爲,這種笑,此刻掛在這個完全沒有生命跡象的人體上,纔是異常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