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雙雙倒地!!!倒地翻白眼!!好有靈犀!!抽吧抽吧!掙扎吧!好極啦!
愛人之間很應該同甘共苦。既然努達海認定新月纔是他的真愛,那麼很應該在被她嚇得魂飛魄散之際也將她嚇個半死,這樣才公平。爲了達到這個效果,讓他們自相殘殺,新月正好擁有陰陽眼,所以他們一人一鬼,彼此被對方嚇到噤若寒蟬,立刻就要完蛋的地步。
當然,倘若真的完蛋那就不好玩了,爲了好玩,還是辛苦兩位慢慢受罪吧。
由於歲月重來,不認識努達海更不可能把他當愛人的新月在地上一邊抽一邊哭叫救命,由於腳抽筋只能在地上爬爬,動作像伸縮的蚯蚓。而努達海更是被新月塗滿藥膏,黑黑的像芝麻滾滿臉的造型給唬住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費盡千辛萬苦來見的美人竟然變成了這樣。可他必須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確實是他的朝思暮想。
即便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爲什麼?因爲上天已經給了明示。明示就在新月的臉上,她那昔日秀小的精緻的左臉,被天雷抽中剜去一塊,留下的痕跡赫然就是一彎新月。
——這好像防僞標記的烙印,如果努達海敢不承認,那便是有違天意。
要他承認,他好想死。
他的美人兒,他的美好的月牙兒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呢?怎麼能呢?
蒼天吶!你是怎麼分派禍福的呀,怎麼能叫美人兒受到這樣的摧折呀!怎麼能呀!
努達海頓時仰頭咆哮一番,英雄淚滴滴答答止也止不住。
他眼淚汪汪地盯緊他的愛人,飄啊飄地意欲親近,嘴裡含混地說着:“我的月牙兒,我來遲了,我是努達海呀,我的月牙兒……”
嚇到腿軟的新月根本無暇去看,她五體投地在地上爬爬,抖啊抖,向着帳外的方向,一邊爬一邊叫救命。
倘若她知道會招來什麼,一定不會這樣。
驥遠帶人夜間巡營,路經此地,發現新月在叫救命,帳外卻無人。這應當見義勇爲,他便急急地衝進去。
新月已經很努力,眼看她的手已經靠近帳布,在往上勾。只要再加把勁,就可以撩開它,爬去外面。
快要得救,驚慌的新月有一點興奮,她將纖指擡起,嘴邊浮現欣喜的微笑。
得意忘形是不對的。衝進來的驥遠沒有留神腳下。勇往直前地一腳踏上她的手背,差點摔倒。由於慣性十分用力地挫了挫。那是軍靴,釘子底,只聽“格啦啦”的聲響之後,新月“嗷嗷嗷”地暈厥了。
在她暈厥之前。奮力仰頭,悽迷的雙眼,披頭散髮,淚汗雙全的委屈樣兒,將是驥遠近期不能磨滅的記憶。
他們彼此都會記住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外邊爲什麼一個守衛也沒有?雲娃呢?莽古泰呢?嶽樂將軍委派的親兵,怎麼全都不見了?
被囧到的驥遠也受到很大的驚嚇,此情此景讓他心臟狂跳,心內焚火。他很想把那些該死的馬上叫來好好痛罵一頓。但是外邊沒有人,在這裡叫破喉嚨也不見得有用。那麼他想了想,只好把這些先放一放,就地坐了下來。
爲什麼要坐下來,難道人不在這兒他就不知道去找嗎?當然知道,但是他不能走,倘若想要新月疼死的話,那是可以馬上就走。這樣是帶着新月在地上拖着一起走。
驥遠腦補了一下,實在可樂,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又搖了搖頭,覺得這很不厚道。釘子已經深深地插進新月的手背,鮮血四溢,慘不忍睹,還是先解救爲妥。
他坐下用最快的速度脫靴子。跟來的兩名隨將已經嚇傻了,驥遠又叫了幾聲,他們才明白要去找軍醫,趕快從命。
軍醫一把年紀,久經沙場。無論多麼囧雷囧雷的傷,他都能淡定對待。很快診視完畢,給新月包紮了傷口。
唉,看來,人還是多些閱歷好呀,豐富的閱歷將給人帶來從容的心境,以及即時撒謊的本事。如果沒有,那就要倒黴了。
驥遠既犯下這樣的大錯,一通責罰是免不了的。雲娃和莽古泰等人也會被處死。新月爲了保住他們,說是她把這些人趕走不準看守,因爲她哀思沉痛,不欲悲傷示人。又恐傷痕醜陋,自惜顏面。
哦,是這樣啊,好令人感動的格格,爲了不讓別人被她嚇死,所以寧可不顧自身的安危,好偉大呀!
衆人面面相覷,都在想這個女孩子腦子有病吧?但是絕不敢說,嶽樂經過一陣靜默思量,點頭表示相信,然後依從她的心願,將綁縛住的驥遠放了,免於責罰。
不等衆人退散,剛剛拉開繩子,坐在牀上的新月便拉他近前,一把勾住,淚光閃閃地激動地叫喊:“驥遠,你沒有事吧,你痛不痛?”
驥遠不知何時和她已經如此親密,竟致不顧自身安危,當衆摟抱。這教他嚇死,急忙擡手掩在身前,腳向後撤,作爲拒絕,:“格格,你嚇糊塗了吧?”
這句話果然驚起新月的夢魘,她戰戰兢兢地說起了努達海,雲娃解釋她有“特異功能”,接着她便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哎呀,那個鬼好可怕,兩隻手好像火柴棍不能動,就這麼軟趴趴垂着。身上到處都是繃帶,眉心有一點硃砂痣,鼻子癟得像猩猩,嘴巴是破的,臉寬寬的,上面全是疤,好可怕呀,還沒有門牙,舌頭一卷一卷,嚇死我了,啊,他又來了!”
這回新月牢牢地將驥遠抓住,將自己嬌小的身軀往他懷裡埋。很顯然,她已經將年少俊朗的驥遠當作了守護神,而不去顧忌另一個“人”的悲傷。
努達海立刻絕望了,他輕飄飄地閃近,目光如炬。憤憤地盯住自己的兒子。恨不得斬他一千刀一萬刀。可是驥遠根本感受不到。他只能枉作小人。像狗熊那樣張開口,狠狠地對着空氣撕咬,在飄蕩中嚎叫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要搶我心愛的人,月牙兒是我的,是我的!我不遠千里趕來就是爲了見到她,你這個不孝子,你混蛋,混蛋!月牙兒,你絕對不能被他矇蔽,你愛的是我!”
新月嚇得直抖,完全聽不到也看不到他的驥遠陷入深深地憂心和驚駭,脫口而出:“呀,那是我阿瑪,難道,難道他死啦?”
努達海聽到驥遠這樣說當然不幹,立刻駁斥道:“孽子!胡言亂語!你竟敢詛咒我!”
唉,NC啊NC,局勢明顯對你不利還叫囂個啥呢?不知道你這樣會連累其他人都被當作瘋子嗎?
尚未離去,在帳邊停留猶如透明背景板的衆人已經完全無語了,布登兒布登兒地眨着眼,希望當前的場景快點結束。
那啥,不管這鬼是誰,既然是被鬼嚇成了這樣,唯一的辦法,還是隻有跳大神。
哦,不行,軍中不能搞迷信儀式,所以這跳大神必須有個名目,就是給端王夫婦做一場法事,祈求他們的在天之靈保佑新月格格平安祥和。
做法事的地方當然要地處遼闊,最好是山野之間。
於是沒有辦法,大批人馬護送新月在附近的山上進行法事。隨行者包括驥遠,溫布哈等等。還有靈魂出殼不請自來的努達海。
薩滿大師叮囑過他要三日即回,今天是最後的期限。努達海急得如火燒眉毛,只盼心上人在最後關頭能清醒過來,知道他這般辛苦爲得是什麼。
可惜他越是靠近他的月牙兒,他的月牙兒就是越是嚇得往驥遠懷裡躲。
大批官兵只能體諒她是個病人,勉爲其難地無視,繼續當透明的人肉背景板。
可笑努達海還奔去舊時部將的身邊,朝他們吼叫:“你們爲什麼不阻止,爲什麼,月牙兒是我的,是我的!”
在這樣激烈的情緒中,他一直跟上了山。這樣一來,必然要出些事情才能對得起他。
在新月哆哆嗦嗦地去給香案前的靈位上香之時,努達海突然衝出來吵嚷:“月牙兒,我的月牙兒,當着你父母的面,你說呀,你說呀,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新月嚇得直退,退啊退啊,退到山脈的邊沿。
什麼是邊沿呢,就是這兒是懸崖,她被努達海迫到了懸崖邊。當然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在一衆背景板的眼中,她是自己找死。
衣袂飄飄,身着素服的新月是看上去那麼淒涼,她的確是該有自殺的動機。
面如煤炭,面凹月牙,掌裂筋斷,六神無主,的確不死也沒用了。
作爲包圍圈的人牆,大家必須要保護她,同時期待的,哦不,驚恐地看着她一時躲到這裡,一時閃到那裡,飽受驚嚇地跟着她跑。
來給大家的心聲配個畫外音吧:思覺失調的孩子啊,只管跳就好了嘛,怎麼跳後面都是懸崖呀!
這樣紛亂的時候,是需要真正英雄的時候。眼見她身向後跌,已然下墜,大步流星衝去的驥遠,五體投地砸在地上,伸手一撈,抓住了新月……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