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是多麼可貴,爲了真愛,屎算什麼。死都不怕,還怕屎嗎?還有,大話已經說出去了,爲了面子,只能不要裡子。
那沒辦法了,有人視屎如歸有什麼辦法呢。
作爲隨從,阿山永遠是最辛苦的,因爲他最貼心。努達海沒可能願意別人見到他這種樣子,他的手又廢了不能動,所以前前後後都必須由阿山幫忙才行。
努達海在他面前已經沒有所謂形象可言了,也許正因如此,纔不介意更加一落千丈。在一個人面前丟臉,總比在一大家子面前丟臉來的好,所以這消息,努達海把它封鎖了。太后爲了體諒他的尊嚴,下令也把它封鎖了。
這樣,若是日後泄露出去,絕對只能是努達海的責任。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試想,他們主僕兩人偷偷摸摸的,問去哪裡還不說,關心他的人當然會跟蹤。
老夫人身體不好不宜出遠門,雁姬有留在家裡照顧她的藉口,珞琳是女孩子不準瞎跑,所以去跟蹤他們的人,自然就只能是驥遠。
驥遠很擔心,所以除了他自己,還帶着結拜兄弟。結拜兄弟不是下人,到時即使阿瑪怪罪,也不會受牽連。
可是,結拜兄弟有不少人,這等於是邀請大家一起去參觀他老爹身上各種各樣的……呃,不說了。
大家都是熱血青年,都很同情努達海的遭遇,覺得將軍一世英名,竟然被匹馬兒甩成這樣也太沒天理了,但是碌兒是幾年前太后賞賜的,所以主人就快掛了也不敢拿它怎麼樣,所以大家只能儘快從這個話題上繞開。由於坐在馬車裡,中途驥遠下去小解。有位知情者實在忍不住了,便乘機扯了幾句。
爲了方便敘述,權且稱呼這些兄弟們爲甲乙丙丁。這位甲童鞋的舅舅是在太醫院工作的,所以他的話很有可信度,當大家知道即將看到什麼的時候,都囧得揪住了肚子,不這樣會笑得東倒西歪裝不成君子。
甲童鞋皺眉,你們怎麼這樣,我把這個說出來不是爲了叫你們笑話他的。
衆人點頭,表示認同,好兄弟的笑話不能忍心看下去。於是等驥遠回來,揪住肚子的他們,不約而同地裝肚子疼,然後紛紛要回家。
跑一兩個很正常,全跑了肯定不正常。於是驥遠發脾氣,認爲他們沒義氣不肯跟他去冒險。
這樣不能直言的人們雖然滿腹委屈只有繼續跟下去,同時一路走一路趕快做心理建設。
千載難逢的奇事,即便是觀賞者心理也會受到很大的摧殘。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密林深處靜佇如鬆的努達海脫得只剩短褲,身上像過冬的松柏那樣被刷得白漆漆,這是防毒層,避免他被咬死。再抹上蒜汁,加以鞏固。接着便是正式的重頭戲。
一衆少年窩在草叢中,通通伸長脖子期待着。一邊期待一邊嫌棄,一邊嫌棄一邊不忍地望着驥遠的背影。
惡臭陣陣,誰都捂住了口鼻。焦灼的驥遠卻搶在他們前面,提着刀,幾乎要縱身跳出去。
不怪他着急啊,當前的場景誰看了也要着急的。
——一個可以坐得下兩個人的大甕,碧綠色的,遠看好像裝米用的,但是有六七尺高,所以又不太像。它被木蓋蓋住了,但是隔着老遠仍能聞到,裡面烏七八糟的不知道浸泡着什麼,泛着酸臭,比泔水還要噁心,比麥秸燒着的味道還要刺鼻,快要將人薰過去。
驥遠受不了了,向後退了幾步。
努達海就站在它的面前,鼻上捂着白布,眼睛被擋起來,屏住呼吸,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這到底是爲什麼?
在做心理準備吧。
爲了保證不能反悔,阿山給他蒙上雙眼,遮住口鼻,直到勢成騎虎才解開。
這樣好像綁架。身爲人子的驥遠看得好緊張,他緊張當然就沒有耐性,要往外跳。
好兄弟的作用在這時就凸顯了,在驥遠往外跳的時候,只聽“吧唧”一聲,他暈厥了。
是體貼的兄弟們乾的。他們都誤會了,因爲不曉得努達海和新月的關係,以爲他在爲一個不相干的人作出這麼大的犧牲,所以個個都很佩服,覺得他是個真正的大英雄。
英雄是不該被親生兒子看見浸在啥啥裡面的,所以大家自作聰明地將驥遠打暈了。然後替他在這邊繼續觀賞。
觀賞的進程是,阿山將蓋子推開之後,努達海害怕地站在甕邊的身子抖了幾抖,抖了又抖,但是他就是不下去。
少年們都握緊了拳頭,一而再再而三的扼腕嘆息,時不時跑前到前面看看,再跑回來。
好不容易努達海下去了,少年們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但是鴛鴦蛇它就是不出現。
它其實已經出現了,就在他們身後。
鴛鴦蛇很喜歡安靜,有人吵它是一定要避開的,正好它要走的這條路被擋住了,那它就只能等一等。
它很斯文,很慢性子,但是暴躁起來很可怕。
這幫好孩子們還不知道自己在爲努達海招惹什麼。
由於時不時的跑前跑後,害得它要不停地調換方向,俗稱“調頭”,才能繼續前行。
鴛鴦蛇有兩個頭,很恩愛,但是不停地調頭,再恩愛也要吵架了。
讓它們在這兒吵吧,少年們聽不懂的。在他們眼中,只要把努達海看牢了就萬事大吉,他們盯緊他的動向,隨時準備應對。
浸在糞水裡的努達海,很快就要暈厥了。
這裡面多至二十幾種的糞便,人貓狗鳥豬等等等等,有溼的乾的黴的爛的硬的軟的長的扁的稀的稠的等等等等。
大甕將近人的高度,所以在裡面只能站着。站不穩坐上去,那些便便漫上來,就會不停地往口裡嗆。
努達海很害怕很小心地保持着平衡。
爲了成功地吸引鴛鴦蛇,阿山已經走遠,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看來便便水太多了,少年們熱心幫忙,想法子教它少一些。由於都不願意接觸他的身體,所以就借鑑了書上寫的一個橋段。
這個橋段大家都很熟悉,不過借鑑是可恥的,所以一旦它被實行的時候,就很容易釀造一點代價。
這個橋段是,司馬光砸缸。
於是童鞋們在草叢中對着大甕飛石子,砰砰砰響了很多聲之後,終於成功地鑿出兩個平行的點。
只有兩個點是不夠的。所以他們繼續。
他們頭也不回地伸手在地上抓了就扔,終於有一個抓住了一段“麻繩”。拋出去才發現,貌似是雙股的,丫字形,這是啥呢?
正在全神貫注地吵架的鴛鴦蛇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扔出去了。然後像現代的插頭釘插座那樣戳入了甕上的兩個洞。
就這麼巧,被釘在裡面的它們不甘地憤恨地扭動着身軀。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所謂恩愛只是表相,由於都只想保自己,所以在遭遇驚恐時拼命的而逃。
呀,它們好可憐,分叉了,豈不是被扯裂了嗎?還沒有。
努達海低頭下望,望見齊胸而平之處,竟有一條活動的雙股“繩”一躥一躥,十分焦躁地往前夠。
他一時不知那是什麼,嚇得雙腿軟倒,想要叫喊。
禍不單行,雙頭鴛鴦蛇飛馳前躍,張開利齒,分別含住他的小尖尖。
痛痛的酥麻感頓時走遍全身。
努達海認命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