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沒燒成, 倒是餵了一晚上蚊子,最關鍵的是,兩個人之間什麼旖旎曖昧都沒有, 倒像兩個半夜圍着墓地瞎逛的神經病。顧延非全程沒說幾句話, 看風景看得挺認真的。
最後他把林雪送回家, 順便把買好的香和紙全都塞她手上。
看着林雪上了電梯, 顧延非發動車子緩緩駛出。
林雪到了家, 隨手把手上的袋子往地上一扔,脫了鞋就跑到陽臺上朝底下看,隔着玻璃能看到底下的樹, 還有顏色昏黃的路燈,它們都因爲這十三層的距離顯得小了許多,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那輛車, 想來是已經出了小區了。
恍然的瞬間, 林雪忽然想起剛剛,他倆走到坡頂的時候就在路邊站定, 看着遠處的霓虹燈影,她問道:“你跟趙欣瑞怎麼樣了?”
藕斷絲連?再無瓜葛?還是朋友?
他怎麼說的來着?
“沒怎麼樣。”
她一鼓作氣,轉頭直視着他逼他開口:“我的意思是你們還有沒有和好的可能?”
那時,路燈的光從上頭投下來,頭髮的陰影投到他臉上, 遮住眼睛卻遮不住他勾起的嘴角。他戲謔道:“你真的覺得破鏡還能重圓嗎?”
......
林雪洗了澡又給腿上擦了點兒藥, 估計着差不多了就摸出手機來給顧延非打電話, 沒響兩聲, 電話被接起。
“林雪。”
林雪發現, 他接電話要麼直呼別人的名字,要麼不說話等別人先說, 她定定神,開口:“你在幹嘛?”
“脫衣服。”
林雪:“......”
那頭見她沒反應,奇怪道:“怎麼了?”
“沒怎麼,有點兒不習慣而已,你是要洗澡麼?”
“是啊。”
腿上最大的那個包又發癢,林雪朝着那兒吹了口氣,才說:“咱們什麼時候去燒紙啊?”
顧延非嘆了口氣,“等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吧,我都行。”
林雪小聲嘀咕:“我還以爲你不想去了呢。”
那頭有窸窸窣窣的響動,是衣料摩擦的聲音,他沒聽清,開口問:“什麼?”
“啊沒什麼,對了,這麼麻煩你,我什麼時候請你吃飯吧。”
顧延非漫不經心的答:“行啊。”隨後是水柱衝到地上的聲音,林雪心裡一驚,臉上溫度攀升,嘴裡不受控的問:“你、你在放水嗎?是不是沒穿衣服......”那畫面感太強烈,她覺得又刺激又羞恥。
水流的淅淅瀝瀝聲遠了些,林雪聽到顧延非嗤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你以爲我沒事兒在家遛鳥呢?”
遛鳥?
遛鳥!
媽的個臭流氓。
林雪扔下句“你快洗吧。”就掛了電話。
林雪坐在沙發上等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她回想之前的電話,又覺得有點好笑,她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伸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一條來自她母上大人的信息正躺在短信信箱裡,上面是她表舅的墓位號,她盯着這條短信,心緒卻越飄越遠。
不多時,忽然心念一動,她笑嘻嘻的伸出手指頭,但撥號鍵還沒按下,她又收回了手,想了想,從嶽女士的電話換到顧延非的,然後換了個備註,兩個大字兒擺在那兒,怎麼看怎麼舒心。
日本跟中國有一個小時的時差,現在這邊已經十一點半,嶽女士一定睡着了,明天再給她打。林雪心情大好,機智如她,如果不是太晚,她都要大喊大叫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雪洗漱完就給嶽女士去了個電話,她甜甜的叫了聲“媽——”
嶽女士懵了一秒,問道:“凡凡,你怎麼了?”
“也沒什麼,咱家要收哪裡的房租啊?我沒時間,但是顧延非有時間啊,您要着急我就讓他幫忙收?”
“小顧不是忙着上班兒呢?”
嶽女士像是在吃早飯,嘴裡含糊不清的,林雪說:“明天週日,他休息,我讓他去收去,怎麼收啊?”
“去店裡收唄,這家子人最麻煩,非說支付寶不安全,跨行轉賬要扣手續費,我說我出都不行,每次都非得付現金。”嶽女士說到這兒“要不然你告訴我小顧的手機號吧?我跟他說。”
“不行不行不行,我跟他說。”
掛了電話,林雪怕顧延非還在睡懶覺就發了個短信出去試水,那邊顧延非已經起了,捏着個啞鈴一下下舉着,手機提示音響了一聲,他以爲是垃圾短信,沒理。
沒過一會兒,又響了一聲。他拎着啞鈴過去,另一隻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林雪。
他抿嘴笑了笑,點開短信——
第一條是:[顧延非,你有時間嗎?幫個忙好不好?]
第二條是:[你還沒起?!!!]
他順手就給回了個電話,林雪知道他不怎麼喜歡發短信,見到了短信肯定會給她打電話,她接起的時候,把事兒說了一通,但說辭全換了,“我媽讓我問問你有沒有時間,她想請你幫忙收房租。”
“收房租?什麼房租?”
“你就把我媽理解成包租婆就行了,就問你行不行吧?”
“林雪。”他叫了一聲她名字,倒是把她叫懵了,她“啊?”了一聲,他接着說:“我發現你發短信和接電話的語氣完全不一樣,你還是發短信跟我說吧。”
“唉唉唉別掛啊你!”
那頭沉默着,林雪把聲音放軟:“我還不是怕你不答應,行不行啊?”
“行啊,我去。”
她有點心虛,小聲說:“你要真不想去......”
“好,我不去了。”
她苦哈哈的嚷:“別!我請你吃飯......”
顧延非在那頭輕笑,“你除了請吃飯是不是就沒別的招兒了?這樣吧,到底怎麼補償我,得我說了纔算,能答應麼?”
毫不猶豫:“能!”
“現在沒想好,以後再說吧。”
林雪一聽,答得乾脆:“行啊!兩頓飯,外加一個......沒想好的補償。”
距上次拍完定妝照大約過了半月,《千朝歌》的定妝照正式曝光,一時在網上引起不小的反響,林雪拿着手機細細打量,這組照片稱得上是她拍過製作最精良的定妝照了。
她滿意的左右多劃拉了幾下,看各個角色的扮演者,有的她認識有的她不認識,但她還是毫不客氣的想:這劇還真是男的帥女的美啊!
自從她和顧延非換過來之後,她在公司沒碰上路青陽,自己也沒好意思主動聯繫他,畢竟她捅了那麼大的簍子,挺對不住人家的。
但現在他們的戲就快開機了,她這人最怕尷尬,這會兒見時間不是很晚,不作多想就給路青陽去了個電話。
可林雪打電話的時候並不知道,路青陽現在頗爲焦頭爛額。
柳琬婷正在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低垂着頭,就算看不見她的表情他也知道她肯定苦着一張臉,他想起剛剛她說的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有點哭笑不得。
手機適時震動,他鬆了一口氣般的拿過手機,在她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便走到陽臺接電話了。
柳琬婷見他過去,雙手捂臉,又悔又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想起她今天的行爲,丟死人了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路青陽接起電話後,探着身子往沙發上看了一眼,那姑娘趴在自己膝頭上,雙手亂揉自己的頭髮,他不知自的笑了笑,這才轉身凝神聽林雪的話。
“路師兄?你好啊,吃飯了麼?”這會兒已經九點多了,林雪一說完便照着自己頭上來了一巴掌,然後急急改口:“啊......那個我是想問你,睡了麼?”
睡了的話還能接你電話?
林雪巴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苦着臉想,到底該先謅點啥呢?
路青陽開口了:“林雪,我說,咱能有話直說麼?”林雪心裡那點小九九他還能不知道,每次講事情都得鋪墊,還都鋪墊得不怎麼樣。
“路師兄對不起!”這句話她倒說得毫不含糊,幾乎是喊出來的,路青陽愣了一愣,對不起我什麼啊?
見路青陽不說話,林雪接着說:“就是咱們倆炒緋聞炒糊了的事兒......哎呀那事兒是有誤會的。”
“什麼誤會?”
她一連“哎呀”了好幾聲,“說得清楚的話,我用得着那麼愧疚麼?”
“沒事兒,說不清楚也不用愧疚,咱們不都沒受什麼影響麼?”
“不行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
“行,那你說吧。”
林雪實打實的楞了一下,“啊?那個......既然你已經原諒我了,那就再見了啊路師兄。”
掛完電話,路青陽更哭笑不得,這些小姑娘啊......
他回到客廳時,柳琬婷已經端端正正的坐好了,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她慌亂的移開臉,扯出一個笑,探着身子拿過進門時被她撂到一邊的包,擰着金屬鏈說:“那什麼......不好意思啊,我就不打擾你了。”
嘴裡如是說,腿卻一步也沒邁,眼睛也正盯着他瞧呢。路青陽嘆了一口氣,伸手用食指一挑,擡起了她的下巴。柔和的燈光下,她略顯通紅的眼眶無所遁形,柳琬婷心跳有如急促的鼓點,感受着他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
而後,移開,捻下了一根睫毛......
她楞了一下,然後自嘲的笑了笑,心想:快走吧,別自取其辱了。
誰知柳琬婷的腿將將邁出半步,手臂卻驟然被一隻手拉住,扯着她撞向了她心心念唸的懷抱。
路青陽託着她的後腦勺,湊上了她因爲驚訝而微張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