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老頭兒是不是精神矍鑠衣着整齊乾淨?”左莫藺聽到這裡忽然插了一句嘴,“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他嗎?”
矮胖男人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本來一個普普通通只是長相顯得很是清純的亞裔女孩子能驚動黑幫的元老來親自押送就夠讓自己驚訝的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冰冷的年輕男子竟然讓自己直接去找那位元老!
矮胖男人頓時將頭搖成了撥浪鼓,別說我這是不知道了,就算我真的知道,我也不可能去找他,更不可能帶個陌生人去找他啊!“恐怕,這很難,”矮胖男人的話語裡甚至帶上了常見的美國式自嘲,“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個小混混,所以出力氣的活,都是我來乾的。”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小信息,”矮胖男人狡黠地笑了笑,“是有交換條件的,”男人沿着冰涼筆直的牆壁向下滑了滑,好讓自己的目光和眼前這個站得筆挺的男人對視,“有條件的。”矮胖男人的嘴角揚起一抹笑。
“你要帶我離開這裡,”不等左莫藺做出什麼反應,矮胖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說了出來。“我告訴了你這一切之後,我在巴黎就待不下去了。”男人搬出了最常見的那一套戰術理論:“我可不像是你們小年輕那樣,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十八歲的兒子,哪裡都需要用錢,如果因爲告訴了你而讓我失業,那我寧可不幹。”
左莫藺當即同意,不過是直升機上多帶個人,估計這個矮胖男人也沒有拿到美國的長期居住綠卡,以至於成了黑戶最後淪落到了這種風塵之地。
“其實我當時並沒有按照他們的吩咐回家,”男人臉上的笑意有着慶幸和狡猾,幸好沒聽他們的,“我悄悄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很遠,一直走到了四周黑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矮胖男人說到了這裡有意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身邊的輕輕打着顫的女人,是冷的,更是怕的。
用膝蓋想也能想到,自己身邊這個男人正在說一些不能爲人所知的事情,黑幫裡一天忙忙碌碌事情多了去了,私底下晶瑩的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自己不想知道,可是卻不能不知道,現在更是搭上了不是自己這一線的信息,自己恐怕出了警局,就是必死無疑了。
自己和他也算是露水情緣幾場,雖然自己目的並不單純,可是想要尋求溫暖的心思在冰冷鐵血的黑幫內部也並不少見,只是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想要將自己推上絕路。如果不是在這裡,女人的是難題顫抖得更加劇烈,如果不是在這裡,如果面前沒有這個極具精神壓力的年輕男子,自己恐怕當下就要掐死身邊這個人!
矮胖男人用眼神輕輕撫過女人的身軀,雖然自己很清楚這個女人看不上自己,和自己在一起也不是像她說的那樣眼裡看見了自己的英俊溫柔和體貼——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更何況她
帶自己入了毒品的坑,自己所有的歡愉時刻都有身邊這個女人的陪伴,自己對她的愛恨糾纏,忘不掉。
所以,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矮胖男人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擡起頭來看着左莫藺:“先生,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左莫藺的眼神裡快速滑過一抹不耐煩的神色,而女人本來已經做好了去聽一個不該屬於自己甚至能將自己推向死亡的秘密,此刻也驚訝地擡起頭來。
左莫藺已經大致猜到了這個黑幫的小子想和自己談什麼條件,但是他沒有什麼可以給自己利用的地方,甚至這個信息也是因爲和林夕有關才身價倍增,否則帶他出境這件事情左莫藺甚至都不會放在腦子裡——這個高冷而狂傲的男人的世界裡是沒有別人的。
“我想請你,將我身邊這位女士一併帶出境,”矮胖男人不管不顧,眼神裡的炙熱色彩閃動,“今天她聽了這個秘密,恐怕不出一天在巴黎的街頭就會莫名其貌死去,倒五芒星比你們想象得觸角更加嚴密,手段也更加殘忍。”
“而她,”矮胖男人回過頭看着驚愕望向自己的女人的眼睛,雖然因爲長期注射毒品而角膜混濁,眼神也不復往常清亮,但是自己還能依稀看見曾經這個女人的無上風采,“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繼續活下去的溫暖,是我的告訴你秘密的最終決定力量。
我要帶你一起走。
女人的眼睛裡那些莫名的情緒終於坍塌,淚水迅速蓄積又迅速決堤,小聲嗚咽如同午夜的野貓,哽咽得不能自己。男人伸出手臂攬住女人的肩頭,看向左莫藺的眼神裡多了些許堅定。
罕見地,殺伐果決的年輕男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自己一樣是爲了愛情纔來到這座城市,爲了林夕才逼迫眼前這對社會渣滓以命相搏,可是自己怎麼似乎在人性最黑暗的底層也看見了些許亮光,即便這裡面還有着絲絲黑暗——這的確是赤裸裸的要挾,可是左莫藺閉了閉眼睛,我認了。
爲你能夠想到去救這個你所說的愛的女人。
“好,我答應你。”年輕男子的迴應比矮胖男人的突然要求更讓自己感到驚訝,女人甚至連眼淚都震驚到止住,只是擡起頭茫然地看着左莫藺。
矮胖男人喜形於色,自己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日久,愈發明白什麼樣的人的人守信譽,眼前這個男人,讓人從心底裡信任他,“他們把你想找的那個亞裔女孩子帶着走了很遠。”矮胖男人用手比比劃劃,“因爲天太黑我看不清路,只是聽見了不是太大的水流聲,但是我一直記得那副路線圖,所以你得帶我出去,我們重新走一遍。”
當最終幾個人停在矮胖男人所描述的地點的時候,“當時我就是躲在這片草叢裡,”男人用被手銬束縛住的雙手在身邊的蒿草地上比比劃劃,而幾個人面前的不遠
處,是一片野灘,塞納河正在其中靜靜穿過。
“這裡,是我們黑幫的秘密船運地——”矮胖男人的聲音裡帶着些許驚異,自己在那天晚上不自知的情況之外沒有來過這裡,但是聽過這個基地的名字,是用來運送一些不能出手或者預定好的了的不能見人的東西的地方,直接可以通向某個荒廢已久的港口。
“也就是說,小夕她現在已經出境了?”左莫藺皺着眉頭,大致猜出來了眼前這個說是碼頭,實際上只是幾塊破腐爛潮溼的木板搭成的小平臺,而水邊正有一條白色拇指粗的尼龍繩子,隨着水波的流動而輕輕搖晃。
船不見了,想必那條載着林夕的小船現在正在海上的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飄蕩——如果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想的話,那麼只短短兩天時間恐怕是不夠抵達的。
矮胖男人唯唯諾諾不敢接話,自己其他的就並不清楚了,事實上自己現在對於這個男人的利用價值已經用盡,接下來自己的命和身邊瑟瑟發抖的女人的命,都在這個男人的手裡。
“我怎麼覺得,這件事情處處透着蹊蹺啊?”慢半拍的成子禹從後面擠過來:“這分明不是黑幫的做事風格。林小夕就算能和倒五芒星扯上關係,那也只能是普通的綁票,怎麼現在還送走了呢?”
成子禹沒有說出來的是,在自己的理解裡這就如同一件預定好的貨物,現在小夕已經被“發貨”了。否則一個大活人,要吃要喝,怎麼樣都會來和自己等人談判的。
左莫藺的心裡疼痛起來,是的,沒錯,小夕的確是一件被人預定了的“貨物”,雖然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甚至不願意去想——一想到小夕有可能正被五花大綁或是直接被注射了神經藥物而正昏昏沉沉地漂泊,自己就恨不能立刻飛到她的身邊。
小夕,你在哪兒?
“你覺得呢?”成子禹看身邊的男人眸色暗沉一言不發,沉不住氣的他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左莫藺。
“我們回。”左莫藺並沒有接話,事實上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到成家少爺碰了自己,此刻這個男人滿心裡都是焦慮,除了那個女人,自己真的想不出來誰會遷怒到林夕的身上,不遠萬里拜託當地黑幫來綁架一個弱女子!
道上有道上的規矩,左莫藺坐進座駕裡,將油門踩到最底部,一干衆人被遠遠甩在後面,左莫藺的眼睛裡甚至看不見除了前方道路以外其餘的事物,而腦子裡一片空白,正是對左莫藺現在最好的寫照。
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想那樣,半天,最多再半天的時間,恐怕小夕就很難找到了,如果她真的被人別有用心地藏起來的話,所以自己現在一定要得到確切的資料!
哪怕是摧毀當地這個最大的黑幫,用自己帶來的全部人手,也在所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