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回頭看的時候,那小子已經被甩出了一節多車廂,正趴在車頂上拼命地擺動着手腳,但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往車頂邊緣上滑去,終於伴隨着一聲慘叫,身體整個被甩到了車下去,要不是他及時攥住了旁邊的一根繩子,估計已經滾下車去粉身碎骨了。
而我剛站起來,另外幾個順着車窗爬上了的男人已經都朝着我圍了過來,其中一個橫眉立眼的小青年晃着把刀嚇唬我說:“活夠了是不是?啊?活夠了是不是?他媽的,快給我滾。”
他說完我真就聽話的舉起了雙手來,不過並沒有後退,而是緩緩朝前走了幾步,那小子一不注意,我一腳就踹了過去,把那個小子踹得打着滾就翻下了車去。
趁着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我箭步就往前衝,七八步跨過一節車廂,很快就追上了老人。
這時老人已經把刀疤給抓了住,不過顯然刀疤還沒有被制服,正跟老人滾在一起激烈地纏鬥着,幾次都差點一塊摔到車下面去。
我趕緊跑過去幫忙,可刀疤趁機一腳就把老人踹了開,繼續想往前跑。
我剛想追,老人卻把我給拉了住,朝着我嘿嘿一笑說:“年輕人,別追了,東西在這兒。”
說着話老人從懷裡一掏,就掏出了一個密封的塑料袋來,我一看,我的東西還真都在塑料袋裡,其中也包括那把手槍。
我正要把槍掏出來,可逃走的刀疤似乎也已經意識到東西被老頭給摸了回來,非但不跑了,反而轉身又朝着我們衝了過來。
我剛掏出槍,還沒等上膛呢,他先從後腰裡抽出了一把手槍來,“啪、啪、啪”一連朝天放了三槍之後,又用槍口對着我喊話說:“他媽的,把東西給我拿過來!”
一看已經來不及上膛了,我想都沒想,直接揚起槍來就也朝着他指了過去,他媽的,只能拼一拼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不過當然最好是兩邊都別開槍,要不然的話,這回可就倒黴了。
看我一舉槍,顯然刀疤的臉色也變了,皺了皺眉頭之後,忽然又放低了聲音說:“兄弟,大家是各爲其主,我們不爲難你,你也別爲難我們,不然撕破臉了都不好看。這樣吧,那包東西是你的,我還給你,我就要你裡面的手機,怎麼樣?”
“呵呵,咱們不早就已經撕破臉了嗎?原來費了這麼大半天勁,你們就是想要這部手機啊。”我說。
他嗎的,這手機是趙志貌似讓我送過去的,爲的就是tj的那一攤子渾水,趙志當初差點就沒說,你死了也不能讓手機丟了,就算是毀了,也不能讓別人知道,給你,給你媽!
我臉上陰晴不定,這刀疤還以爲我是在猶豫,刀疤立刻又說:“兄弟,你就不要多想了,這事對你沒壞處,你要是非得跟我們對着幹,那今天估計必須得躺下幾個人,我們還這麼多人,可你們就兩個人,誰躺下的機率大你自己算算就知道了。”
我現在看着周圍的環境,想着找機會把這人給幹下去。
可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從我背後傳了過來,我餘光一掃,竟然是正從車窗裡爬出來的小美,被刀疤一名手下揪住了頭髮。
“小美!你上來幹嘛!”老頭喊了一聲。
一看自己的女兒被抓了住,老人當時就變了臉色,就聽見被抓到了車頂上的小美慌亂地說:“老爸,我,我擔心你們啊……”
“哈哈,臭老頭,原來是你的女兒啊?那就好辦了。”刀疤笑着說,說話時竟然調轉槍口對準了小美,又冷笑着說:“馬上把手機、槍和你手裡所有的東西都交給我,不然我先弄死這個小妞!”
老人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他拿槍指着我我不怕,只要被我一抓住機會,我一定馬上想辦法反擊,可是現在他的槍指着小美,我最討厭別人要挾我,比如用大長腿,用蘇小潔,還有現在的小美。
我掃了老人一眼,老人表情複雜,幾度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最後都顫抖着閉上了嘴。其實他不說我也能明白,畢竟小美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一輩子最金貴的財富,他怎麼可能忍心讓小美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呢?
可他又不想求我把手機交給刀疤,因爲我幫過小美,所以我是他們的恩人。
就在這時,被一個男人攥着頭髮的小美驚呼了起來:“陳指導,你不用管我!拿着你的東西快走!”
“臭丫頭,還他媽的嘴硬,老子崩了你!”那刀疤一臉兇相的喊,說着就要開槍,我心裡一驚趕緊喊道:“別開槍,我給你!”
我現在心亂如麻,可是這種情況下,我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麼,只能賭一把了,於是把槍塞回了袋子裡,把塑料袋密封好之後,朝着刀疤遞了過去。
刀疤的表情立刻舒展了不少,趕緊伸手去接,可剛接過袋子,老人忽然一個箭步竄了過來,奪過袋子就朝小美手裡扔去。
“救小美!”老頭身子矯健,一如奔騰之馬,還像赴死之囚,在這飛速的列車上,居然有點蒼涼感,我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老人喊話時,一把就攥住了刀疤手裡的槍,兩個人再度廝打在了一起,我趕緊調頭趁機去救小美,縱身一躍一個飛踢就把刀疤的一名手下給踹下了火車。
攥着小美頭髮那小子也急眼了,開始爭搶小美懷裡的東西,我趁機衝過去一拳頭就悶在了那孫子的臉上,把他打懵了的同時拽住了小美的手,哪知道剛把她拉進懷裡,一聲槍響就忽然傳來,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們回頭朝着老人和刀疤所在的位置望去時,老人的身子虛弱的晃動了一下,然後身子後面慢慢的冒出血跡。
“爸!”小美眼睛先是瞪的溜圓,然後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
一看老頭中了槍,刀疤的臉上也露出了慌張,可老人的手卻還是緊緊攥在槍上不放開。
“走!”
老人緊攥着槍,身子搖搖晃晃,但就像是紮根地下的狂風中大樹一樣,愣是毅力不倒,任由驚慌失措的刀疤拼命的跟他搶奪,可他就是不放開,可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扔下他不管,小美現在已經癲了,像是瘋子一樣往前撲去。
忽然,刀疤罵了一聲“他媽的”,又扣動扳機時,一聲槍響再度傳來,老頭突然哈哈一笑,笑的有點詭異,但那身子晃的差點摔倒,根本站不住了,刀疤趁機拽出了被老人攥在手裡的槍,對準跑過去的小美就扣動了扳機,啪,啪,啪,鐵塊撞擊的聲音,沒有子彈出膛,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手槍的彈夾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被老人給卸掉了,剛剛他打在老人身上的那一槍,是槍膛裡最後的一顆子彈……
刀疤氣得扔下槍,箭步就朝小美跑了過去,我本來想衝過去保護小美,可沒想到又被刀疤另外幾個手下給攔了住,刀疤現在想過來找我倆,氣的直接把槍一扔,就想撲過來,可是那裝了兩槍的老頭就像是死不瞑目一樣,晃盪的嚇人,可就是不倒,刀疤擡腳衝着老頭就踹去,當時我怒吼一聲不!
老頭這時候根本躲不開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到要躲,刀疤那腿一伸過來,老頭的身子就往邊上倒去,不過那手牢牢的攀住了刀疤的腿,拽着刀疤一起往邊上摔去,我和小美同時震驚了,好在我及時衝了過去,伸手一把就拉住了老人的胳膊,另一隻手趕緊抓住旁邊掛着的一根繩子,將將好穩住了身子沒掉下去。
小美也淚流滿面的跑了過來,叫了聲“老爸”之後,顫顫巍巍伸出手開始幫我一起拽住老人,但老人的整個身子已經都被甩到了火車側面,眼神也逐漸變得渾濁了。
但是老人的身體卻出乎意料的沉重,我往下一探身子才發現,竟然是刀疤根本就沒有被甩下火車,而是被撲倒時緊緊抱住了老人的腰,眼下也正垂在火車的一側,咬着牙往上攀爬……
草泥馬!
我想拿袋子裡面的槍,但根本沒法鬆手放開老人,於是只能朝着小美喊了起來,小美一驚,這才戰戰兢兢的想起掏槍來,但老人卻立刻聲嘶力竭地喊道:“不,小美!不要殺人!你是個,是個賊,就算不被判刑,以前的案底也都會被翻出來,我不允許你這麼做……而且,而且也沒有必要了,我,不行了……”
聽到這話,小美一下就愣了住,老人的臉色就像是在下命令一樣,一個嚴父對女兒所下的最後一個命令。
而他說話時,胸膛和腹部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血濺在刀疤的臉上,讓刀疤的臉孔顯得更加猙獰可恨了。
“陳,陳凱……”
老人忽然虛弱地叫了我一聲,蒼白的嘴角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來,又說:“我們這樣,這樣就算報恩了吧?”
我心頭猛的一顫,報恩?他嗎的這是銜草結環麼!我什麼恩情能讓你們用命來報啊!你這不是折我壽麼!
隨後老人渾濁的目光又朝小美望了過去,淺淺的微笑時,但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
“寶貝女兒,你千萬,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眼看着刀疤已經要順着老人的身體爬上來,老人忽然趁我們不注意掙脫了我和小美的手,伴隨着刀疤的慘叫聲,兩個身軀立刻被捲入了激盪的狂風中……
“爸……爸……”小美跪在車頂上,聲嘶力竭的朝着狂風中嘶吼着,但老人的身影早已被列車遠遠的拋在了後面,我死死的在後面抱着小美,脖子梗着,嘴像是剛上岸的魚,一張一合,嗓子梗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