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女人,不給你夏雨詩那種侯門子弟自帶的深沉世故,當然也不會有像是張指導她們那種市儈的斤斤計較,具體說不上來這是種什麼感覺,只能說不簡單。
她來找我肯定是因爲那個當司機的事,這事我是不會考慮的,我是要幫左麟還有段紅鯉,並不是說我非要在三合混多好。
“我不是來找你當司機的。”烏巧兒很聰明,知道我在想什麼,溫婉的衝我笑了笑。
聽見她這麼說了,我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說:“我也沒想,我知道你那天是開玩笑的。”
“我沒開玩笑,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過來找我,隨時歡迎。”烏巧兒還是笑着說,有點不顯山不露水的感覺。
“那你過來找我是……”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直接開口問了。
“噢,其實沒什麼,就是聽說你喜歡拉二胡,我認識一個人,對二胡有點研究,在這一行中,也算是個老人了,想帶你去見見,畢竟這是傳統文化,像你這樣肯下苦功夫來學的人,少得很,老先生之前叮囑過我,見到學二胡的人,一定要帶過去給他看看,到底讓他知道,這蔓延了幾百上千年的文化,有沒有被人給拋棄了,不過這麼久了,我一個沒有見過,老人年逾九十了,眼看就要帶着遺憾入棺了,所以……”
烏巧兒輕輕巧巧的說了這些話,說的我居然沒辦法拒絕,她沒說老人對二胡多麼執着,不過字裡行間,我彷彿就看見了那有點怪脾氣的老頭,那梗着脖子在與時代較勁的老頭,嘆了口氣,這個理由,取的好。
監獄那塊又是請假,開始那些天我經常請假,自己都有點害臊了,可是後來我發現,上面的人似乎是並沒有對我有啥特別的想法,久而久之我也就臉皮厚了。
在車上,烏巧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聊着,話題不是高大上,也不牽扯我工作上的私密,就是一些能拉進人關係,但不讓人感覺反感的話題,我倆在這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覺中車就到了一個庭院外面。
是一個少有的四合院,這環境倒是好的很,都出了郊區,中了一圈樹,烏巧兒到了門口,沒有直接進去,我知道爲啥,因爲旁邊她停車的地方還有一輛車,不是名車,一輛別克,沒有特別通行證,甚至車牌都是最普通的那種。
不過就是這輛車,讓烏巧兒這女人看了好幾眼。
烏巧兒在等的時候,跟我說起這裡的風水問題來了,我信命啊,所以對於這風水堪輿很感興趣,之前也買過一些書,八卦九宮太極陰陽之類的,不過這東西太玄,我就是一個俗人,整了半天沒看明白,倒是對那個陰宅陽宅有點頭目,當年還想着要不要以後沒工作,當個神棍給人家看看陰宅?
烏巧兒說不出這地方是啥風水,她也是道聽途說的,倆人正說着的時候,聽見那院子裡有人走了出來,開門我直接跟他對了眼,這人還是個熟人,不過好久不見了,而且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居然對我有點不好的印象。
見到他,我趕緊往上貼,湊着說:“範院長,您好啊,好久不見了。”
出來的人是範海平,那個之前就跟老唐過不去的人,這檢察院的人我感覺都是陰陽怪氣的,上到範海平,下到上次抽查我有沒有幫着越獄的那個檢察院的科員。
範海平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遇見我,眼睛裡的光芒閃了好幾閃,看了旁邊的烏巧兒一眼,笑了笑,從我身邊走過去,不知道是回答我的話,還是自言自語:“是啊,好巧,這世界上巧的事太多了。”
跟着範海平出來的是一個司機,開車走後,烏巧兒肯定是知道範海平,不然範海平也不會對着她笑,她沒像普通女人一樣八卦的問我:“你怎麼認識檢察院院長?”而是直接帶着我往裡走。
進去之後,她喊了一聲:“姚老,在家啊,巧兒過來看你了。”
這院子裡面倒是打掃的乾乾淨淨,中間有棵桃樹,雖然是過去了花期,但倒是個枝繁葉茂,看着生意傲然,小的院子裡盆栽無數,讓人看見心裡着實有點歡喜和生氣。
“恩。”屋子裡有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應了一聲。
烏巧兒笑着說:“姚老,不光是我過來看你了,還帶着一個人過來看你,你不是一直唸叨這輩子見不到會拉二胡的年輕人了嗎,我今天就給你找來一個。”
屋子裡面悉悉索索的,有腳步聲傳了出來,一個老頭,再門口漏了出來,頭髮都是白色的,更爲引人注目的,是這人背後的居然扎這鞭子,想來年輕時候應該也是行爲藝術家,挺普通的一個老頭,還有點酒糟鼻。
老頭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激動,有點冷漠的問我我:“會拉個曲?”
有點不好意思,說:“啊。”
老頭看了我一眼,但搖了搖頭,說:“不信。”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了,看着烏巧兒,難道還真的讓我給他拉一首?烏巧兒過去說:“姚老,他真的會的,我都聽人說了。”
我在這納悶了,知道我會拉二胡的好像是很少,是誰告訴她的,難道是段紅鯉?不會吧,她倆好像是沒好到那種程度。
“戳脊樑,背白眼,蠅營狗苟,金石玉,美人簪,刀中富貴。”老頭看着我像是一個神棍唸叨着這麼一句,我當時有點不明白,但是隱隱約約感覺老頭說的是我,但具體不知道啥意思。
這次見面有點不愉快,至少我是懷着什麼念頭來的,那就是烏巧兒說這姚老想要見見這國粹繼承者,我雖然不自己標榜自己是這種人,好歹也想着讓老頭臨死前了個心願。
可是這老頭就跟個茅坑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沒跟我說多少二胡上的東西,更沒有讓我拉一曲,只是聽烏巧兒在那說着什麼,偶爾嗯一聲,就算是回答了。
臨走的時候,都出門了,老頭突然木木的跟我們說了聲:“有時間,多過來。”老頭說話的時候是看着我的,烏巧兒雖然掩飾極好,但是我能看出她的喜色,這話老頭是對我說的。
出門之後,烏巧兒剛纔的那點激動就沒了,只是有點客套的跟我說:“你要是以後有時間就來陪陪姚老吧。”
老頭雖然不太愛說話,但看起來孤苦伶仃的,看他那樣子,就知道脾氣又倔又臭,晚年不幸福。
見我不說話,烏巧兒幽幽的說了一聲:“他是左麟的老師。”
……
回到監獄裡面,我一直在想這件事,烏巧兒到底要傳遞給我一個什麼消息,其實她就算不說那老頭是左麟的老師,我也回去,我不是菩薩心腸,也不大經常愛管閒事,只是對那種孤苦的老頭有種特殊的心裡愧疚,現在知道他是左麟的老師了,我就更沒有理由不去了。
“砰砰砰!”辦公室的門劇烈的被敲了起來,挺響挺着急的,我喊:“誰啊?”
推門進來的是小賀,一臉的驚慌,說:“不好了!有囚犯吞東西了!”
我一聽這個,趕緊跑了出去,這囚犯吞東西是很常見的事,大部分都是以爲被欺負,受不了了,所以想去外面醫院裡呆一會時間。
等我去了之後,發現不是別人,居然這兩天剛進來的苗胖子,現在不少管教圍着她,想要撬開她的嘴巴把那東西弄出來,這還有啥用啊,東西都吞了。
我問旁邊的一管教,說:“獄醫呢,怎麼還沒來?”
那個管教說:“那個老醫生好像是請假了,現在就這個小醫生在這。”
那個小醫生有個毛用,我問小賀:“她吞的是什麼東西?”
小賀說不知道,問其他管教,都是不知道,剛好是那個小醫生過來,走到苗胖子身邊,蹲下來摸了摸,過了一會,她說:“犯人吞的是什麼東西,怎麼胃裡面這麼硬?”
我蹲下看着苗胖子,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以爲苗胖子是被欺負了,可是現在看她身上好像是沒有傷,再說了,她現在還沒跟老犯人在一起呢,新犯人都挺怕她的,不可能被欺負,不過她沒被欺負,爲什麼吞東西呢?
苗胖子沒有說話,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忽然有點神秘的笑了起來,然後捂着肚子喊了起來:“疼,疼啊,疼死我了……”